希雅和杰森一直把孩子送到孤儿院。从他口中，他们得知孤儿院在哥谭目前有好几所，都会受到定期检查，保证不出现以前哥谭会有的“生意”。

    在看到孤儿院门口神情焦急的女性时，杰森的瞳孔猛地缩了缩，拉着希雅停住脚步，以“既然快到了那我们就也走了你注意安全”为由匆匆告别了对方。

    此时天色渐晚，二人便状似随意地在街道上乱逛，最后在居民区某个不起眼的监控没照到的角落闪身钻进了下水道。

    直到这时，他们才略微放松下来，活动活动快走成同手同脚的四肢，用特质眼镜片找出隐形记号，向着来哥谭之前蝙蝠侠所说的据点的方向飞快前进。杰森终于可以放心说出刚刚非要离开的原因：“那个孤儿院门口的人，以前是我们家的邻居。”

    是个言语刻薄的夫人——当然，在那个时候，要是不表现得凶狠一些，就会被当做好宰的肥羊吃得一干二净。至少这位夫人尽管总是骂骂咧咧，却偶尔还会在门口的垃圾桶里放上半块被报纸包裹着的硬面包。

    敲击三下，顺时针旋转突出的砖块两圈，然后顺着打开的暗道左转右转再左转——

    希雅一把抱住了蝙蝠侠的大腿。

    他被面罩遮住的下半张脸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绷紧，连折断一只的猫耳都仿佛抖了抖，无所不能的反抗军首领僵硬片刻，选择拎着后颈跟拎猫一样把希雅拎了起来。

    希雅很顺从地松开手，像是已经从这个单方面的拥抱中获取了力量，惊恐又委屈地诉苦：“蝙蝠侠叔叔！卡尔把这个城市变得好吓人！”

    都跟之前托尼爸爸控制的旧金山差不多了！比她之前经历的丧尸世界星际战争世界等等还要恐怖！

    对于孩童而言，这种恐惧就像是睡前摇晃的窗帘、半夜没开灯的客厅。希雅无法理解也无法说清，她只是感到深深得不适。

    蝙蝠侠摸清得远比希雅他们要多，也大概猜到了希雅的遭遇。他将希雅放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道：“所以，我们就是为此而来的。”

    他们为氪石、为哥谭、为整个陷入不义联盟的恐怖统治的世界而来。

    有被这个不算安慰的安慰安慰到的希雅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于是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被她遗忘的问题。

    希雅心虚地转头，看向了同样心虚的杰森。

    唯一不心虚的蝙蝠侠眯起眼睛，声音低沉得像能一顿八个小孩：

    “杰森·陶德。”

    “——你怎么在这？”

    ******

    虽然杰森的偷渡是个并不令人喜闻乐见的意外情况，但就像希雅想的一样，来都来了，总不可能让他一个人想办法回去。

    杰森坚持要继续和希雅一起打探消息，并列出了一二三点理由，把自己说得仿佛哥谭万事通般不可或缺，最终在希雅的举手赞成下，蝙蝠侠妥协，亲自动手帮他再次调整了易容。

    第二天，希雅和杰森选择了昨天遇到的孩子所在的孤儿院，以探望为名再次找了过去。

    这次有了蝙蝠侠易容技术的担保，他们可以放心接触杰森以前的熟人了。

    孤儿院的孩子说，那是他们的院长——琼斯太太。她很不好惹，总是板着脸，院里的孩子因此都不敢惹事。

    院子里停着一辆有些老旧的小轿车，那就是琼斯太太的车子。每当她开着车子出去，都会运回来一后备箱的东西，那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候，因为通常那天都会有加餐。

    杰森下意识拍了拍轮胎，垂下眼眸，小声嘀咕了一句：“……挺好的。”

    贫民窟是没有车的。停在这里的车最后能给车主人剩下一个方向盘都算路过的混混有良心。

    他抬起头，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就猛然发现不远处的拐角，琼斯太太正以一种审视的目光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杰森的手心顿时出了冷汗，希雅不动声色地站到他面前，对着琼斯太太露出一个天真灿烂的笑容。

    琼斯太太打量的目光于是转移到了希雅身上，但她停顿几秒后，什么都没说就消失在了拐角后。

    “看吧，我就说琼斯太太很可怕吧！”带着他们参观孤儿院的男孩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膛。

    希雅和杰森定了定神，才随意附和了几句。

    没过几分钟，突然有个女孩跑过来，说琼斯太太想和杰克的新朋友——杰克就是他们昨天遇到的男孩——说几句话。杰克顿时用同情的目光看了他们一眼，小大人似的嘱咐道：“你们别担心，琼斯太太只是看着很凶，其实人挺好的。”

    希雅和杰森：担心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不是吧！杰森的易容做得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不会还被琼斯太太这个几年前的邻居认出来了吧！

    忐忑不安地进入院长的房间，刚关上门，琼斯太太就大步上前，将一张纸条送到杰森面前：

    你偷轮胎前拍的那两下动作一点没变，杰森。

    一瞬间，希雅连怎么心怀愧疚地打晕她都想好了。

    但随即，琼斯太太就低声问道：“你是来找你的母亲的吗？”

    希雅和杰森突然意识到，琼斯太太之所以把揭穿杰森的话写在纸条上，是在避开关键词。

    超人会监听世界上一切关于犯罪的词，“偷”显然包括在内。谨慎起见，她甚至连杰森的名字都没念出来。

    二人对视一眼，杰森盯着琼斯太太的眼睛，缓慢地点了点头。

    ******

    比起孩童，大人总是有更多自己的想法。

    凯瑟琳·陶德在医院中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是疯狂写邮件上诉，哀求免除杰森的罪行。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但幸运的是，她被判定为因身体虚弱而造成的情绪不稳定，因此没被追究成“犯罪支持者”。

    护士们、病友们、她认识的寥寥无几的还活着的人悄悄地劝着，让她不要继续。因为一旦情绪不稳定的诊断继续加深，她很有可能会被确认为精神病患者。

    在哥谭，精神病患者会被毫不犹豫地处决。

    琼斯太太也去劝了。

    她们不约而同地隐瞒了凯瑟琳的一些不良言论，最终成功让她安静下来，愿意在医院度过剩余的时光。

    她在去年去世，葬在了医院后的坟地中。她一无所有，因此也未能给杰森留下什么——也或者，她从未想过杰森还有可能收到她留下的东西。

    通过口述加一部分的书写，琼斯太太将这些告诉了杰森。

    “我很高兴。”杰森沉默片刻，回答道，“听起来她去世前过得不错。”

    这就够了。他不希望母亲因为失去他而痛苦到难以为继，更不希望母亲成为下一个进入集中营的人。

    他们向琼斯太太告别，临走前，琼斯太太给了他们一张折叠好的纸。

    回到据点后，他们才将其打开。

    那是一张粗略标记着不义联盟看守力度的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