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章——真正的速通选手
半分钟后,警方抵达了一片狼藉的现场,为这场闹剧彻底划上了休止符。
训练有素、装备齐整的成人们对付三名小混混简直是降维打击。
他们像逮野生的小猫小狗那样轻松把龇牙咧嘴的醉汉们摁倒在地,然后将视线默默地移向旁边……
只见乾青宗紧跟在队伍的尾巴,企图浑水摸鱼,狠狠地补踹欺负他们的小混混几脚。
不知情的警方们显然被他比不良还不良的反应整懵了片刻,顾不得喉咙难受,我连忙嘶哑着嗓子尖叫:“等等——他也是受害人,不要抓错了!”
“阿乾,我们已经没事了!”我反手猛锤一下乾青宗的脑壳,让他冷静下来。
超级莽且头铁的小学生乾青宗强忍着怒意,咬牙切齿道:“…可恶、可恶!!”
望着警车的灯光远去,在等待救护车赶来期间,我那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突然的松懈,让这副未发育完全的小孩身体脚跟有些抽筋,耳边响起“咚”得一声,我差点腿软跌坐在地。
幸亏精力尚且充足的乾青宗眼疾手快地扶了我一把,拉住我的手臂。
“多谢了阿乾……等等。”
已知我和阿乾都坚强地立在原地;
又已知,留在现场取证和看护我们的警察肯定没有站不稳的理由,那么刚才“咚”的巨响是哪里发出来的?
我的目光缓缓下移。
随后在救护车的鸣笛声中,和阿乾的表情一起沦为了世界名画《呐喊》。
——可可他倒下去了啊!!!
*
两天后。
今天本该是上学日,我和阿乾齐刷刷请了病假去医院复诊,顺便看望可可。
乾青宗的伤势比较轻,除了手臂上被打出的几块淤青外再无其它。整个人生龙活虎得在病房里上蹿下跳,被护士屡次三番警告。
九井一的伤势要略微重一些,毕竟在我和阿乾赶到之前,他是被集中火力的主要围殴对象,也是唯一没有当场出院的人,呆在病房静养。
至于我嘛……
“我仅受到的伤害全都来自于友军。”侧坐在可可的病床边,我一边削苹果皮一边无情地开口。
还在喝水的九井一呛了好几口,满脸写着震惊:“怎么这样?”
我继续给削好的苹果切块,一本正经地给他解释:“脚腕是你在扑救我时打滚扭到的,手腕的小紫块是你拽我拽得太用力,不慎压到。”
可可神情郁闷地垂下头:“……”
“所以说——?”我故意诱导他说出后半句。
“…白干一场。”九井一翻了个身子,背朝我小声嘀咕。
“回答错误,正确答案是‘完全胜利’。”我把苹果块举到半空。
九井一的心情阴雨转晴,飞快把身体重新翻回来:“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因为被保护得很好,所以没有受到一丁点敌方伤害,只有友军伤害。”我呼出一口气,十指相握在一起,表现得尤其真诚,“如果没有可可保护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可可简直就是我的英雄!”我喊得极其响亮。
转瞬间,九井一的视线疯狂朝上瞥去,眨眼频率比平常更快,每一次眨眼都像是在掩饰什么心思。
他无意识地攥住病号服衣角的线头,从脖颈处开始泛着淡淡的红晕:“你…要演也演得太过头了吧!”
“没有啊。“虽然我有加入一些哄小孩的语气,但表达的意思是没有丝毫夸张成分的。
我认真点头:“都是大实话。“
可可:“!!!“
这时,趴在病床另一头的乾青宗忽然跳起来:“我呢我呢?”
糟糕,都忘记阿乾在场了…他不是才被护士赶出去过一次吗?什么时候跑回来的。
我开始纠结该拿什么风格的话来激励他:“嗯…阿乾也是。”
阿乾不开口还好,话音刚落下,九井一原本专心盯着我看的眼睛瞬间“刷”得一声扭头去瞪他。
“听见了吗?你当然也一样!”可可干脆利落地把盛着苹果的碗推过去,手里只留下一根孤独的筷子——上面插着我切的第一个苹果块。
然后用力咬了一口,闭起眼看似要休息,开始不理人了。
我看了看无所察觉专心啃苹果的乾青宗,又看了看脾气莫名古怪起来的九井一。
思考无果,我只能抬起两只手,对准俩人的脑袋,同时拍下,又使劲揉了揉头发。
“喂!”
“发型要乱掉了啦!”
有点像小猫小狗——不知不觉间,我萌生出了此种想法,同时嘴边抿起了一个满意、幸福的微笑。
幼驯染看着乖巧又可爱,偶尔冒出些捣乱的小动作也格外顺眼。
所以肯定不是野生的类型,更像是家养。
经过三天的考量,还有一件事我能够确定:截止到今天,身为我的第一位穿越媒介人(触发器听着有点像工具,换回我习惯的称呼吧),可可他没有觉醒未来的记忆。
这个结论不需要我耗费多少观察力和推测,因为我很了解可可,假如年幼的他在某个时刻拥有了未来的记忆,就算只是冰山一角,也一定会想办法告诉我。
这份了解,起源于他从小到大对我的信任。
比如说这样。
“可可,我把昨天和今天的回家作业都带过来了,你记得写。”其实里面有份是我的。
“……哦。”九井一很不情愿地抓起铅笔,低头疑惑道,“怎么两天的作业一模一样啊?”
我用力点头:“复习,温故而知新。”
九井一欲言又止,转而懒洋洋地撑着下巴,用眯起的眼睛往我这看了十几秒,收拾了一下床上桌,便翻起课本。
隔天可可出院,这两份作业都被填得满满当当。
果然,我们之间的信任坚不可摧!
*
伤势见好后,我率先给佐野真一郎打了通电话,用上无辜稚嫩的嗓音说:“真一郎先生,我们要来你家玩。”
“这么突然吗?”佐野真一郎的性子直来直去,没多想就说,“我家有什么好玩的?”
“寻找同龄人当玩伴。”我道。
“也是哦。但万次郎他成天找不见人,艾玛年龄又太小……”佐野真一郎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我们几个能凭借什么共同爱好玩到一块去。
总不可能是打架吧。
于是我脱口而出:“好的,这就来玩你的弟弟和妹妹。”
真一郎:“???”
说是“我们”,实际上只有我一个看着短信里回复的住址,走在前往真一郎家的路上。
有黑色冲动这个幕后boss存在的情况下,我的最优选计划始终是尽快接触到佐野万次郎,不让第二人格有可趁之机。
顺着这个目标在我心中进行日行思索,离佐野家还有不到两百米,空街道尽头闯入了一个和我身高差不多的黑色卷毛。
黑发雷达立即嗡嗡作响,说明我百分百曾在哪见过他。
没等我想起这人是谁,他一眼就认出了我。
“那个——”
我停下脚步,镇定地回话:“有事吗?”
黑色卷毛走到我面前,有些无措地摸向后脑勺,才说:“这位同学你的…学习成绩好吗?”
我抽了抽脸:“还行,怎么了。”
简直是灾难级别的搭话。
“那…那么,祝同学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早日考上东大,远离混黑犯罪组织!!”
黑色卷毛越说越激动,接下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鞠躬喊道:“请千万不要让自己堕落啊同学!”
我:?
黑色卷毛:“不要洗黑为白,不要清剿警部…不要跟稀咲那个家伙合作!尤其不要成为未来第一犯罪组织的中坚力量啊!”
我:……
黑色卷毛:“一定还会有其他办法的!!”
“武小道。”等他单独表演完毕,我表情甚是无奈地抱起手臂,打断他的发言,“我是穿越来的‘夏川阿茗’。”
“诶?这个称呼——”只此一句话,同样穿越回小学时代的花垣武道忍不住大声惊叹,“真的是你啊!夏川桑!?”
“…你先冷静点。”我被这种几近沸腾开的情绪给吓到了。
泪水在极短的时间内夺眶而出,花垣武道抹了抹衣袖,开心地笑笑:“原来是我们一起穿越回来了。”
我追问:“除了我和你还有谁?”
“Mikey君也在!虽然不清楚是什么原理……但Mikey君他确实带着全部记忆和我一起回到了过去。”
花垣武道握拳:“这一次,再加上夏川桑在,绝对不会再输。”
“完成一次绝对意义上完美的‘复仇’。”
很燃很热血,还带了点中二气息,满分一百我愿意打八十分。
剩下二十扣分项在于我本性是个恶劣又无趣,讲冷笑话时常会说成地狱笑话的大人。
“Mikey和你呆在一块吗?”我问。
“没有。Mikey君说有一件很紧急的事要提前处理,和黑川伊佐那有关。”见我对此人的信息几乎毫不知情,武小道努力解答,“总之…他们是关系比较复杂的兄弟。”
我不解地歪歪头。
武小道:“黑川伊佐那在未来去世了。”
哦,这么说我就能听懂了!
既然大家的共同目标是达成所有熟人的零死亡率,我马上理解了Mikey的做法,和武小道交换联系方式,约好下次再碰面。
下一次见面,就是穿越三人组的正式会谈了。
“请再等一下!”临走前,花垣武道叫住我。
“我现在明白了,夏川桑会获得穿越能力的原因是——在过去的一条可能性中,真一郎君在遇见我之前,就已经把能力转赠给了你。”
“所以不需要为自己穿越能力的来路而感到困扰。”
花垣武道郑重地朝我点头:“夏川桑是一个好人。”
超高级别的评价诞生了!我慌忙眨了眨眼,抬手捂住半张脸。
连忙甩头过去:“彼此彼此,武小道。”然后转身,快速逃离现场。
……
原以为这份内心的触动会很快平复下来,怎知这种令人胸口发痒的兴奋感迟迟没有褪去。
其中应该包含了我恢复安稳生活的幸福吧。
当天下午我照常去上课,可可和阿乾已经对我请假翘课这件事习以为常。
我踩着点前脚刚踏进教室,班主任后脚进门,开始发放卷子,运气不错,没漏掉考试。
随堂小测在放学铃声打响前结束,收拾完书包,我和九井一约好图书馆碰头,一名学生从前门冲进教室。
“夏川同学,九井同学,老师喊你们去办公室!”
这一声下意识唤醒了我学生时代的深层恐惧,脑子在一瞬间把三年内干的坏事全部回忆了一遍。
可惜今非昔比,我的脸皮尤其厚,不存在什么事能让我觉得难堪。
我淡定地应下,朝九井一抬了抬下巴:“走。”
啪嗒。
办公室里,板着脸的班主任优先把矛头对准了我:“夏川,你知道自己在试卷上的姓名栏签了什么字吗?”
“抱歉,是我把字写错了吗?”我从善如流地礼貌回答。
说起来也不奇怪,毕竟我有段时间没写书面字,手多少有点生疏。
我上一次签名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是未来东万的世界线,我窝在书房里,替可可签字核实文件——
班主任把翻到的试卷抽出来,拍到桌面,试卷上醒目的“九井优茗”四个大字赫然出现在面前。
我:“……”
可可:“……”
该死。
我们两个面面相觑,几秒后,九井一有意躲开了视线。
“…!“他绝对是觉得这件事很丢脸!
好歹我也是经历过混黑大战和玄幻穿越大世面的人,面色沉静,一点也不慌,问题不大。
先是扫过九井一那双吃惊到快瞪成圆形的眼睛,瞟见班主任凝固复杂的神情。
我立即想到了一个很完美的借口,比如可可的手伤还没恢复,我习惯替他写字,最后署名时被人叫走了一会,等回来时再把这事给忘了之类的。
“其实……”
但这么讲逻辑过于严谨和通顺,不像小孩子能说出来的话,反而让我觉得装过头。
于是强行给自己加心理暗示增加代入感:我是个单纯可爱的一根筋小孩——懂了,我是乾青宗,我的思想很干净,一点也不肮脏。
状态酝酿完毕,我眨着闪亮亮的眼睛,无比真诚地开口:“因为我和一君在玩游戏,他演爸爸,我演妈妈。他们说妈妈和爸爸都是一个姓的。”
班主任:“……”
我盯着班主任看,额外补充:“青宗演我们的小儿子。”
更加扯了吧!
九井一忍住肩膀的抖动,拼命憋笑。
然而意外总是会在人放松警惕的时候插队,并且来得猝不及防。
班主任把我们喊来约谈的时间是放学阶段,小我一岁的弟弟和我的教室只差两层楼的距离。
而顽皮且坐不住的夏川阳平见我没去接他,全校园寻找我的身影,途径教师办公室时,眼尖地透过窗口瞧见了我们。
“姐姐!……哦,这位老师好!”夏川阳平社交属性大发作,给见到的每个人都亲切地打招呼。
他看向我,情绪是不同寻常的激动,眼里似乎要诉说什么,却在一时偏转下被我旁边的身影转移走了注意力。
“姐夫大人!!下午好!”夏川阳平一句惊为天人的震声喊住了九井一。
班主任:“……”
可可:“……”
我猛扶额头:“……”
好的,我明白了。
阳平他作为我的第二位穿越媒介人,成功觉醒了不同世界线的记忆。
寂静的空气令人窒息,夏川阳平在察言观色中方才反应过来:“哎呀说早了,现在还不是。”
越找补越不对劲,拜托请闭嘴吧。
场面实在是过于尴尬,我正想拉可可一起顺着刚才的谎言继续往下编,回过头,见到的是可可那张无比僵硬的脸。
五官仿佛已经完全脱离了肌肉的掌控,抖动的嘴角和通红的脸颊,他复杂的表情让我顿时开不了口。
…为什么?你脸红个什么?
没有任何关于未来的记忆,九井一你为什么还会心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