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没有姜北穗想象中严重,她在一个月后刷到了官方发布的采访原视频与花絮,评论区是其乐融融的夸赞,看起来风平又浪静。
可能和她再一次明确拒绝了金道英的缘故相关,哪怕他态度积极地准备给公司致命一击,但在姜北穗神龙不见首尾的情况下,也没办法凭空变出他预期中的公开对象。经纪人现在貌似对他感到有些怜悯,除了让他下次清醒时做决定外,还劝他把人追到手了再说后话。
“那你到底想好了没有?”于是轮到金道英问她。
姜北穗正躺在他腿上看剧,听到他催命似的幽怨提问,一时心猿意马地仰起头。这个角度来看,他嘴巴是细长上挑的桃心形状,鼻子尖尖,兔子眼睁得浑圆,其实按理说是会让她心花怒放的委屈表情,但她只是含糊其辞地:“哥很急吗?”
忙着张罗争取名分的男人是宝藏不假,能和金道英历尽千帆后确认恋爱关系也是值得开香槟的喜事,但是他这次的情况稍微特殊:“我今年要入伍了。”
“那哥也不能直接逼婚吧!”又是这腔诱惑性极强的可怜语调,她抱住脑袋,努力把挤进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动摇念头赶出去:“再说,既然马上还要分开,现在规划那么未来也没有用啊……”
哪怕在海边单膝下跪,为她亲手戴上戒指的人是金道英,姜北穗的第一反应仍然是惊恐。且不说真心瞬息万变,他在未来两年要待在军队,她也还有英国的家人、需要处理的项目和工作,忙到恨不得环绕全世界飞行,她怎么会忽然停下来成为谁的妻子?
她从来都没考虑过要结婚,更无法想象以后每个日夜都将和某人同居屋檐下,按照惯有的套路非要生个孩子不可,再为其费心费力地度过余下人生的几十年……开什么玩笑,所谓的新娘头衔完全是自掘坟墓,合法坐牢!
金道英太了解她,所以能赶在她的焦虑大爆发前起身,只说是送给她的普通礼物。但光是暴露出他的意图就足够令姜北穗感到不安,尤其她还在他的大衣口袋里,摸到一张被删改许多遍的浪漫演讲稿。
因为他没有正式提出来过,姜北穗本来也可以装作毫不知情。但她总觉得过意不去,还特地去找他声明:没办法给他答复,她需要慎重考虑。
当然这是她本人美化过的版本,他们真实的对话内容好像她再次划清界限的宣言,金道英罕见地对她沉默了许久,其实应该是非常伤心。好在他状态调整得出奇之快,在她绞尽脑汁思考怎么哄这家伙的时候,金道英已经以一副认命的表情接受现状。
这是他比十年前做得好的多的地方,他丢掉了与她来回拉锯、讲话含混不清的坏习惯,开始对她表现出无底线的纵容。他不再吝啬于释放爱意,认真学习讨好她的手段,争执后会快速示弱,陌生到好像被换了个芯子——当然,本质上还是他仍然自觉亏欠。
不过见惯他运筹帷幄的冷静形象,姜北穗觉得他吃瘪的样子格外美味。当然,他如果别再动辄就念叨要和她公开的事儿就更好了。
“但是——你要知道,就是因为这个啊!”见她目光还定在闪烁的电视屏幕上,金道英干脆伸手遮在她眼前,锲而不舍地试图转移她注意力:“别无视我,你听我说说看……”
姜北穗不假思索地张嘴就咬,他没能躲掉,在她头顶倒吸一口冷气:“呀,姜北穗!”
“干什么干什么,才刚和我谈几天恋爱,又重新开始对我大呼小叫了?”在他扮演了三十天完美男友后,终于叫她抓到他的那么点儿把柄,姜北穗蹭得翻身坐起来,爆米花桶都险些被她打翻:“这么急着要把我绑在身边,你是不是有阴谋!”
“你讲点道理。”金道英像是被她的胡搅蛮缠气笑了,抬手将她静电炸开的头发捋平,好在他最近变得格外有耐心:“比起其他能有精力绕着你团团转的家伙们,我早就不年轻了,还必须要和你分开一段时间,当然会感到焦虑啊?”
噢,这话听着倒有点意思。姜北穗斜眼瞧他,表面故作镇定地拿起水杯,实则对他的下文倍感期待:“为什么?我特别美丽、魅力四射,看到竞争者们你会吃醋吗?”
他犹豫了一下:“主要还是你太花心了。”
“噗……我哪有!”以为要听到他难得一见的真情剖白,没想到等来的是对她人格的致命诋毁。装了那么久贤良淑德,果然心里对她还是各种不满——但有关于这点,姜北穗一时还真不知当如何反驳,最后只能恼羞成怒:“我人生的前二十七里明明都只绕着哥打转了!”
金道英抬起眉,眼睛里写满的荒谬快要流淌出来,他因为她过分的理直气壮而诧异地停顿了三秒钟。紧接着,她就听到他连珠炮似的输出:“哇姜北穗你到底是怎么说服自己的?明明来韩国之前就和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交往过,练习生时候也每天和廷祐形影不离来着嘛,在打歌后台的时候还看到和Stray Kids的李旻浩在互动,反正这个也喜欢你、那个也喜欢你,你还对他们都很好啊?”
从来没从金道英嘴里听到过如此详细的名单,姜北穗以前总觉得他并不很在意,谁想到思想开明如他原来也会对挑剔起她的关系网。不会以前金道英莫名其妙对她冷淡就是在心里赌气吧,她震撼地捂住嘴巴:“呜哇,哥记得超TM清楚啊……”
“不许说脏话。”他瞪大眼,在一番激烈的辩争后,耳朵已经彻底烧红:“你本人也没有异议对吧?现在你知道了,我的不安总是有理由的。”
“那也不能光不安啊,哥是日本人吗?”让他亲口承认拈酸吃醋的场景魔幻到像在做梦,姜北穗眨了眨眼,心情大好地坐到他腿上:“那对我多说点漂亮的话吧,如果我心情不错,说不定忽然某天就想点头了呢?再说以前所有发生过的故事里,哥是对我最差的一位诶!”
缠着金道英这件事,她大概从遥远的盘古开辟天地时期就很有心得了,零距离挂在他身上也毫无负担。不过金道英倒是忽然宕机,欲言又止一番,最后只是笨拙又机械地尝试着拨开遮挡在他眼帘的长发;姜北穗更加得意忘形,环住他脖颈继续茶言茶语:“虽然现在还不明白道英哥的心意,但我一直最喜欢道英哥了。”
嗓子都快夹冒烟了,哪个正常男人受得了她这温香艳玉的诱惑?孰料金道英嘴巴一瘪,露出了招牌的无语表情,姜北穗惊觉自己又在把媚眼抛给瞎子看:“你说句词儿啊!”
“话早都被你说完了。”金道英躲开她的视线,手倒是诚实地探下去,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别闹,下来。”
跟她快怼到他脸上的曲线比,金道英简直是一片薄纸,她稍微再用力点就能把他嵌进墙里。经他不安分的提醒,姜北穗的逻辑快速运作,转而恍然大悟:“你嫌我沉,不想和我亲密接触,我懂了。”
“我没有啊?”这会儿她翻脸的速度堪比龙卷风,金道英急忙拉住她:“我怕你被我抱着不舒服。”
“我看难受的另有其人吧?”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他不自在的原因了,她意味深长道。
他的回应同样含糊:“北穗,这大白天的……”
换姜北穗不屑撇嘴:“你晚上要出去工作,搞得好像我们到时候能做什么似的。”
“……”他重新把目光移回来,沉默地从她的眼睛落到嘴唇,喉结上下滚了滚。
“不如我们趁现在赶紧做点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