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从家庭伦理剧逃脱后,范小西拉着金光瑶和张千语二人,利用“怨气视野”找到温宁和聂明玦二尸。她吹笛辅助,成功让帮助温宁制服聂明玦的金光瑶把符咒贴到聂明玦的额头,让其定了身。战况并不激烈,所以温宁的状态比起原作要好太多。
张千语给范小西撑伞,全程没有参与,她在她耳边笑道:“原来你也有笛子?”
范小西把手里的竹笛转了转,自得地说:“自产自用,便宜实惠,纯天然,无公害。”
她从空间又拿出一把伞递给温宁,温宁道了谢之后扛起聂明玦撑开伞。从今夜开始,她不再隐瞒储物空间的存在。
金光瑶问道:“叫什么名字?”
范小西随即拉着张千语的衣袖示意她跟着自己走,其他人也快步跟上,她边走边回道:“阡陌。”
张千语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她背道:“《桃花源记》,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对。”范小西含笑点头,提起家乡的东西她总是很高兴“我没什么文化,只看过课本上的文言。”
金光瑶背过这篇文言,也道:“阡陌,也有坟墓的意思。”
范小西道:“所以才被我看中啊,我也是有自觉的啦。当然阡陌的另一个意思也很好。”
众人皆笑而不语。
一行人跟着范小西七扭八拐走到一户空屋门口,推开大门,见到一个宽阔的前院。范小西和张千语一起躲进了主卧,其余人进入客房休息。
在密闭的房间里,范小西依照之前的承诺告诉了张千语除系统外的所有真相,包括【天道】和【故事】。
半个小时后,张千语推开房门从房间里走出来,她依旧是一惯的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她的脚步却暴露了她的魂不守舍,她扑向迎上来的温宁,紧紧抱住了他。油纸伞掉在地上,任由雨滴落入伞内。
“抱紧我,温宁。”她轻声说道。
温宁如她所愿地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把头埋进了她的颈窝。
范小西捡起盛了不少雨水的伞,把正腻歪着的小情侣塞进屋檐下,然后把等候多时的金光瑶拉进伞里。
“是要对我交代事情吗?”金光瑶问。
“就几句话。”范小西为他打着伞,二人一起走到院中雨里,雨滴重重打在伞上“我们去雨里共用一把伞,这样就谁也不能偷听了。”
金光瑶想要从范小西手里拿来伞柄为他们撑伞,但是却被范小西拍开。
“不用你为我撑伞。”她说。
他们于是在伞下沉默了一会,一起安静地听风声和雨声。
张千语牵着温宁的手,站在屋檐下担忧地看着雨中的那一对友人,她知道他们并不想被打扰,故没有冒然上前。但和金光瑶一样,她也感到了违和感,打心底为范小西担忧。
又是一次难得的毫无阴谋、算计与偏见的相处,孟瑶在伞下感到安心和温暖,内心却又充满了担忧与悲伤。他选择籍口不言。
“我应该叫你孟瑶还是金光瑶?”范小西突然开口,打破了静谧。
“孟瑶。”孟瑶回答道。
范小西满意地点头,扶了扶单片眼镜,微笑道:“看来你已经想清楚了自己的未来。”
她从空间取出一个手提袋,不再藏着掖着,递给他,言简意赅道:“社会学书,红书,我的世界的真理,游记,一些我的手作道具加说明书。”
她说完后觉得不够,又补充道:“但不是你的世界的。”
孟瑶只是说了一句“谢谢”,然后郑重双手接过书袋。
范小西满意地笑了,语气跟着嘴角上扬,她作最后的嘱咐:“首先,你本来会在观音庙里死掉,其次你不能在魏无羡表白之前自救。”
孟瑶微笑倾听,神色并没有显现出大的震动,表现出来的神情好似认真听夫子讲话的孩童。
范小西气定神闲地捏了捏单片眼镜,继续含笑说道:“索性修真人岁数长,不像秦皇汉武,时间并不是障碍。你大可以先休息几年,和千语阿洋他们一起环游世界,多考察考察民生,交流交流思想,然后回来之后多看看底层,好好观察修真界的运行规律,找到自己的道,找到适合这个世界的‘方法’。我估计修真界的格局几十年内不会有大的改变,聂明玦可不是吃素的,即使是聂怀桑不免束手束脚,未必会做大,除非他像你一样将他除去。你母亲的骨灰盒其实在我手里,我在聂怀桑发现前提前掉包了,毕竟不能打无准备的仗嘛。现在盒子没在我手上,我明天晚上会交给你。话说回来,火葬真是好文明啊。”
“这只是我的建议,你当然可以有其他的规划。”范小西的眼睛里满含善意,闪着赤诚的光。
“毕竟,现在的你是自由的啊。”
孟瑶还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他知道范小西一定不会放任孟诗的骨灰盒落到聂怀桑手上的。
“我会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的。”他采纳了范小西的善意建议,然后问道:“对于你的那些外国朋友,你有什么要托付的吗?”
说实话,这个问题问得很是突兀,据范小西判断,还有太多问题比这个问题更加值得被提出。范小西一时沉默,脑中闪过这十三年的回忆,她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笑道:“就给他们带一句问候吧,就说,‘感谢相遇。’、‘我成功回家了’还有‘再见,珍重’。”
这都不止一句了……
孟瑶没有吐槽这一点,他只是一一应了下来,笑容收敛起来,说:“我找张医师聊过,她是和你很像的人……”
这也很突兀。
范小西打断了他,她略微不耐烦地说:“我不需要知道你们私底下怎么聊的,现在我话说完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孟瑶不再提张千语,而是转了话题,“我看过你写的《关于我转生成为炮灰一心求死但是被龙公主缠上这些事》,里面的主角为了回家不择手段,再次体会到你的些许感情。”
“你——”范小西吃惊地瞪着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早八百年前写的小说会被再度提起。
“你怎么连这个都记得这么清楚!”她恼道。
孟瑶笑道:“我只是想更加了解你。”
范小西在自己心里默念三遍“耐心”和一遍“镇静”,捏了捏单片眼睛,脸上重新浮起笑道:“不要再提这个了,你有话直说吧。”
孟瑶理解范小西的心理,他叹道:“我能理解您回家的坚定心情,但是,您真的会回家吗?”
范小西只是看着他。
孟瑶继续说道:“虽然我对您的想法和规划一无所知。但是还是觉得有问题,我相信张医师也有相似的感觉。您的心情很沉重,丝毫没有因为将回到故乡摆脱这个世界而感到欣喜和放松。再结合我搜集到的一些关于你的信息,我甚至有一些猜测……也许您选择留下来,反而会好受些。”
范小西保持籍默,她低垂眉眼,像是在思考。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有着很多心事,藏着很多秘密,平静的躯壳内却有火焰在安静燃烧。虽然她借用了苏涉的身体,但脸上的神情却是属于范小西的表情,不管她的灵魂如何更换躯体,孟瑶都能认出她。
孟瑶注视着范小西的眼睛,他承诺道:“小西,我邀请你留下来,和我们一起旅行。”
范小西抬眼注视着他的眼睛,她平静地说:“你的建议很好,但是我必须回家。”
她果然不为所动。
孟瑶还不想放弃,抓住范小西空着的的一只手,微弯着腰看着范小西冰冷的眼睛,问道:“小西,你很渴望爱,对吧?”
范小西的眼睛依旧冰冷,没有一点被触动的痕迹。
孟瑶自顾自的接着说:“千语很爱你,我也很爱你。我相信如果你愿意留下来,魏先生、江宗主他们都会愿意爱你。”
言语自古以来都是杀人的利器,孟瑶更是深谙此道,数不清有多少人因他那直切要害的言语而葬送了性命。可是面对范小西,满腹心事的范小西,无懈可击的范小西,他不想伤害的范小西,他能拿出的只有真诚。
将爱作为筹码吗?
范小西在心里暗笑,小瑶真是懂她啊。
她是真的在心动啊……
但是对外她还是摆出不为所动的样子,将对面的语言攻势不动声色地挡回去。她扶了扶单片眼镜。
“那并不具有意义。”她依旧回答道。
“我必须回家。”她无数次地重复道。
“而且你想错了,我并不需要爱……”她说。
“因为没有意义,所以不需要吗?”孟瑶喃呢道。
他没有松开范小西的手,看着她苦笑着问道:“小西,如果您不告诉我,我永远不会明白‘意义’是什么?为什么‘没有意义’?”
范小西却给他了一个安抚的笑容,她任由他继续抓住自己的手,放柔了声音。
她解释道:“你也很清楚吧,作为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自由人类,有的时候只能有一个选择。我早已经决定了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将会迎来怎样的结局,也一定会一直走下去。”
“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不会再改变,你说服不了我。”
她强调完,又俏皮地对他眨了一下左眼,再次自得起来。
她笑着说:“当然,你们也打不过我。”
“我很担心您啊!”即使已经明确自己劝不住她,但孟瑶还是决定做最后的挣扎。他也是真心地在疑惑,在担忧。
“您为所有人铺平了道路……但是您自己呢?您究竟在困扰着什么?既然您不喜欢您制定那个未来,那为什么不找您的朋友寻求帮助呢?你不希望换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吗?”
“可是你们的未来已经足够美好了啊……”范小西忍不住的在心里嘟囔。
提到未来,她反而平静了下来。
“这是秘密。”范小西又一次用这句话搪塞道,她故意冷着脸,右眼的单片眼镜衬得那张属于苏涉的脸愈发冰冷。
孟瑶知道,他是彻底失败了。
他也知道,范小西很快就会离开苏涉的身体,再次离开。
他永远都不可能抓得住他。
就像神明一样。
是啊,他怎么能妄想说服神明呢?神明只是会拯救自己,怎么会向信徒求救呢?他怎么能奢望神明可以反过来向自己求救呢?
神明,本来就是不可亲近的啊。
孟瑶依旧握着范小西的手,他轻声道:“我就要失去你了。”
范小西感受到沉重的悲伤,但却无能为力,她露出叹惋的神情,叹息道:“只是我一个人罢了,你还有很多牵绊。”
“要好好生活呀。”她最后嘱咐道。
孟瑶叹息着摇头,不再言语。
范小西随即挣开孟瑶的手,一把把伞把塞进孟瑶的手,冒雨冲进屋里,然后碰得一声关上门。
等张千语急急地推开门时,却看见的却是摘下单片眼镜,看着自己身上的服饰一脸迷茫的苏涉。
她连忙转头去看身后沉默的金光瑶,心里不妙的预感愈发强烈。她不讲道理地迅速离去,只留下三把伞在他们手里。
“她走那么急,像风一样。”张千语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