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池牵着浞音的手出房门来时,莫安和白蕊两人眼底皆不约而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似乎又想起这二人情愫不是早已显露了吗,是以,很快莫安和白蕊便很默契地选择视而不见,以免显得他们大惊小怪。
浞音见莫安和白蕊没有一直盯着他们,这才稍稍轻松了一些,也就任凭被牵着,倒是下楼后碰到了坐在大堂里的白沭,对方似乎一直在等着。
浞音当即感觉像做了什么坏事被家长抓包一般,下意识想抽出手。
可是晏池没允许。
白沭察觉动静侧头看过来。
他一眼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当即就眯了下眸子,他看向晏池,带着一抹审视。
浞音只能小声唤了一句,“白沭舅舅。”
白沭看向她,这才恢复如常神色,语气和他人一般温和,“阿纪,见你暂时无恙便好,我有话想同你单独说。”
浞音还没说话,倒是晏池先一步道:“此刻大概是不太方便,我们要上街去查看下异常,‘白沭舅舅’得等等,有什么话待我们回来再说。”
此话一出,几人同时猛地把视线聚焦在晏池身上。
可是对方面色无常,处之泰然。
浞音微张着嘴,感叹他这声“白沭舅舅”唤的比她唤的还顺口。
一时之间,大家都没说话,但都能感觉到晏池和白沭之间的空气有些过分低压。
浞音顿感苦恼,她知道晏池对白沭还是有着不甚友善的质疑,可不论直觉也好,本能也好,她就是认可着白沭舅舅的身份。于是,她还是准备抽出手上前去询问白沭身体,却见白沭站了起来。
“无碍,既要外出,我便同你们一起,毕竟我先前也是亲身经历者之一,有些事也许我比你们更了解,同行总不会有坏处。”
作为比他们年长之人,白沭岂会看不出浞音对晏池的情意,他不想阿纪为难,所以自己在语气上先一步做出了退让。
街上。
到处弥散着“大战后”的满目疮痍与萧条之色。虽然尸体已被清走,但那些或开或关闭的店铺门扉上皆有着无数斑驳血迹,地面皲裂,碎石木桩堆积……一幕幕让人顿感窒息般难受的画面直观地冲击着他们的视觉神经。
众人神色凝重。
然后同莫安一起行至街道东边尽头,远远便看到四周有月阳宫人守着,而他们中间是一口井。
见他们来后,其中一人上前递上了一张折叠起来的黄色油纸,莫安接过呈给晏池,道:“这是先前巡查在这口井旁发现的。”
晏池接过审视片刻,见浞音一心盯着,他便递给了她。
浞音接了过来习惯性用手扇气嗅了嗅,嘀咕道:“无味,不在常见药物范围内。”
她看向晏池,见晏池点了点了头,她向莫安问道:“具体检测过了没?确定是毒吗?”
“检测过了,并且也让人对水质做了检测,果然不出所料,整个城镇的每口井水中都被下了毒,水中之毒和这纸上的残留物一致。”
浞音思虑片刻,道:“不可能有人会在整个城镇被屠杀以后还来对满城的水井下毒,所以……此毒理应是在所谓的‘屠城’前,便已经被人下在了水中,此法可在短时间能让整个城镇之人身亡。”
白蕊心悸道:“好歹毒……可这只是推测,很难想象什么人会用此法,又是以什么样的理由去毒害满城之人……”
浞音看向晏池,道:“要证实这个推测,便需要证实中毒的顺序,方法——验尸。”
晏池看出了她的想法,于是向莫安问道:“整个城镇的尸骨你们运到何处去了?”
莫安禀道:“本来想分点将尸体火化,但秋风大,后面怕引起大火烧了城镇,所以尸体被全部运到了后山,发现这些毒后,尸体就还未作处理。”
“去看看。”晏池道。
一行人又匆忙赶往后山。
然而,看到后山一幕,浞音和白蕊差点没站稳,尽管做杀手见过不少尸体,但是看着那巨坑里都能堆积成山的尸体及残肢,还是犯了呕,惊惧到浑身颤抖。
晏池扶着浞音,莫安也极力忍着那堆积成山的尸骨带来的不适伸了一只手搀住了白蕊。
白沭闭了下眼,脑海中闪过当年九星天破灭那日的惨状,他也见过冥谷涂安操控的百万尸骨军团,所以面对眼前如此画面,白沭并没有太多异常不适。
晏池唤道:“来人,验尸。”
“是。”月阳宫手下受命上前。
而与此同时另一个方向,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域山脚,一支长长的马车队伍已经无声停驻了下来。
最前方是一辆银色马车,后面随行马车皆只是拉着一个个巨型铁笼,铁笼被上了锁,只四周留有几个孔。
虽一时不知笼中之物,但能耳闻铁笼中时不时传出的一道道野兽的低吼声。
这时,前方打头的马车窗帘被掀起了一角,见状,旁边骑马伴驾之人一声哨音,一众银衣军甲护卫整齐划一地站开,随后那马车前画着诡异白色狼头图腾的布帘被彻底掀开,马车里面传出一道女人冷冽森寒的声音,“既然已经到了,那便放出鬼狼去血洗吧,我、要、整、个、雪、域、血流成河。”
“是!”
众人齐声应道。
随即,后面的马车上那一个个铁笼被打开,数万头狼跃了下来,与普通狼相比,这些鬼狼身形更高大强壮。
这是一支神秘的战狼队伍!
在受到指令后,那数万头鬼狼周身萦绕着绿光以极限冲刺的速度飞跃上了雪域之巅。
白色冰宫一般的大殿内,一男子手持冰刀割开躺在冰榻上的一个女子的心口,然后将一个琉璃瓶里的蛊虫放在了心口处,看着虫子瞬间侵入血肉,男子又用针线将那伤口缝合。
一切事情弄完,他抚摸着女子的脸,眼底是变态般的自豪,“你是我的第九百九十九个试验品了,我还没有享受够,你怎么能死……这只复生蛊一定能成功让你醒过来,它是我这些年最骄傲的作品,还没有面世,一旦成功,我会大量让它繁殖,届时天下便尽在我手中……”
他话音还没落,便有一人浑身是血地冲撞开大门,连滚带爬地奔进来,禀道:“域……域主,不,不好了,有鬼狼入侵,已经快将整个雪域血洗了。”
“什么?!”男人惊惧起身。
然而下一秒,只见一个绿影一闪,刚才来禀的手下瞬间被那道绿影咬断脖子甩了出去。
砰!
尸体砸落在地,血溅大殿。
“来……来人!”男人惊惧后退,指着绿影,“你是何怪物?”
绿影落在大殿上,烟雾散去,一头闪着血眼的鬼狼满嘴是血地缓缓向他迈近。
下一刻,绿影再次飞身而起,直接将屁滚尿流的男人咬住……
哀叫声穿透空气,响彻整个雪域之巅。
马车里原本闭目养神的女人缓缓睁开眼,“该结束了吧……”
片刻后,鬼狼狼群逐渐返回。
而最前方的绿影鬼狼口中叼着一个被撕咬的满身窟窿的人,在到达女人的马车前,鬼狼将人扔在了地上,跪坐在一旁似乎在等着夸奖。
地上之人的脸已经被咬得面目全非,但是鬼狼又并没有让其断气。
男人被摔得意识涣散,只恍惚感觉地上冰冷的雪似乎将自己之前酥酥痒痒流血的伤口冻住了一般,以至于不至于快速流血身亡。
随后,模糊中见一紫衣女子缓缓从那马车上迈步而出,似乎还有侍女在地上铺了一块毯子,对方才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行到他面前来。
男人艰难吞了吞口里血水,努力睁眼想看看对方是何人,可是奈何一只眼睛被毁,仅剩的另一只眼睛却又被沾染着血水的发丝遮挡了视线,如何也看不清对方。
紫衣女人下马车后抬手抚摸了下鬼狼的头,夸奖道:“做的很好,今晚让人给你们加餐。”
鬼狼兴奋嚎叫。
片刻后,女人向地上快奄奄一息的人走近,用一根树枝挑开对方脏乱的头发,然后又用树枝一点点划过对方脸上的每一处伤口,看到对方疼的浑身战栗,女人的声音残忍至极,“堂堂一雪域之主,竟也会变成这般模样,是不是应了一句话,报应虽迟但到……”
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努力发出声音,“你……你是谁,何……何故灭我雪域……”
“我是谁?”女人俯视着他,恨意直达眼底,幽幽道,“我是一个曾被你玷污三年又关押了她十年的女孩的姐姐……我是谁?我是一个被你拿去做研究遭遇失败,将我从雪域抛下,拿去喂野狼却侥幸活了下来,前来向你寻仇的恶鬼。”
地上的男人原本意识涣散,听到此突然惊恐地瞪大眼,“你……是九鸢……流烟的姐姐……”
女人缓缓笑了笑,声音阴测可怖,“你还记得呀,可是,我的名字被你叫着我都觉得恶心。”
女人说着缓缓伸出一只手,旁边侍女及时递上一柄匕首。女人接过拿在手中转了转,“我看,你这舌头是不该留了,那我就赏你做个无舌鬼吧……”
说着,女人一点点将匕首扎进男人的嘴里,听着男人发出的惨叫声,她当即笑了开来。
她不停绞着匕首,直到对方满口鲜血,然后手中用力一划——对方疼的眼球暴突,舌头已被割下,最后只剩喉咙里能发出丝丝微弱的呜咽声,恨不得一死了之。
女人却始终将他留着一口气。
她笑得疯狂,然后又将匕首在男人身上顺着那些伤口游走,往男人命根扎去……
男人疼得再叫不出一丝声音,只是全身抽搐着,眼球血丝密布,不久后,他周身的白雪已经被鲜血染红,他抬起的手终于一点点砸落在雪地里。
彻底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