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熠,你的愿望是什么。」
月下熠停止手上玩钓娃娃机的动作,扭头看向正坐在椅子上陪着她的朋友,「我的愿望?」
「对,」真依身旁满是月下熠钓上来的娃娃,就连怀里也抱着几个,「是可以实现的愿望。」
月下熠轻笑,将头转回来继续盯着面前的娃娃机,不答反问,「怎么忽然问这个呢?」
「好奇而已,」真依起身走到月下熠身边,「而且小熠你也并不喜欢抓娃娃吧,但为什么每次休息都会出来玩这个?」
月下熠按下按钮,娃娃机的抓子精准抓到那只垂耳兔公仔,「谁说我不喜欢的。」
她从出口拿出娃娃,炫耀似的在真依面前晃了晃,「我抓娃娃必中哦。」
「这就是你喜欢这个的理由?」真依觉得这个实在是幼稚。
月下熠没答话,将手里的娃娃塞给真依,又自顾自的投币。
「够了吧,」真依制止她的动作,示意她去看那已经堆满娃娃的沙发,「到时候你要放哪儿啊。」
月下熠满不在乎,「送你啊。」
「可别,」真依立刻拒绝道,「我那边够多了,根本没地方放。」
「嗯……这样啊。」月下熠想了想,趁真依不备立刻又把币投进去。
娃娃机的灯光再次亮了起来。
「哎你!」
「哈哈,没关系啦真依,到时候我把这些送到我家就好。」
真依无奈,「随你吧。」
月下熠心情很好的哼着小调。
「所以,你想到了吗,」真依没有忘记自己最开始的问题,她倚靠在娃娃机旁,利落的短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你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真依你还真是锲而不舍呢,」月下熠眼睛紧盯她下一个要抓的猎物,眼看时机成熟她立刻出手,「我的愿望啊——」
抓子在上升时不断的轻轻晃着,娃娃有好几次都脱离抓子的桎梏,却仍老老实实的待在松垮的抓子里。
真依并未注意到。
月下熠松开握着控制台的手,娃娃在抓子没来得及打开时就掉进出口,她看着旁边已经变空的装游戏币筐子,缓缓道,「是姐姐能跟我一起回家。」
捡起出口的娃娃,她的脸被垂下的头发所遮挡,真依并不能看清月下熠现在究竟是什么神情,只能听到她轻柔而坚定的声音,「我们能够永远在一起,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
明明只用一天的路程,月下熠偏偏要用十多天,又是坐车去奈良又是回东京的,有些事明明她去就好,还非得拉上【你】一起。
身上的伤不能得到很好的治疗,都已经开始溃烂,月下熠每次检查也只是淡淡扫一眼,然后用匕首将腐烂的肉割掉。
宽大的斗篷帽子盖住了【你】恨到扭曲的神情。
要不是月下熠手里捏着可以束缚【你】的咒物,否则早就把她大卸八块了!
月下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到了。”
【你】一愣,抬头这才看到自己已经站在了月下领地的大门口。
只不过……
“这里怎么,”【你】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几乎是改头换面的月下领地,“你找人修缮了?”
月下熠越过【你】走进去,“嗯,跟上。”
“我记得不是还有几间没被烧毁的的屋子,在那里住不就好了,不至于把这都翻新一遍吧。”
愿望……
无比熟悉的院落,耳边传来她的声音,这一切都恍然隔世。
月下熠不再去想现在,彻底放空将自己带进回忆。
推开那间第一次相见的屋子,她立于门口,伸手抓住身边人的胳膊。
……我的愿望。
“你——”
察觉到月下熠要做什么,【你】想要挣扎却为时已晚,“放开我!!”
她放开束缚住傀钉的傀线,转而死死缠绕在【你】本体藏匿的那根傀钉上,不留一点儿缝隙。
【你】眼底滑过一丝诡谲,早就背在身后的右手迅速断掉一截傀线。
“你不…!”意识随着与身体联系的隔绝而阻断,甚至没有说完话就直接被迫终止。
月下熠全身心都在你的身上,并未察觉到端倪。
“放心,她的这具身体迟早是你的,”上前接住那具塌软下来的身体,“只是不想让你打扰我和她最后的时光而已。”
……她是我的愿望。
月下熠收紧抱着你的胳膊,看向你的目光满是病态的眷恋,“永远陪着我吧,姐姐。”
她低头印在那冰冷的唇角上,“只有我会保护你。”
“只有我会永远「爱」你。”
*
“喂,一年级的别偷懒,还有五圈!”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操场的方向传来,胖达大老远的就看到真希手里拿着棍子追着学弟妹们满操场跑。
“好可怕,幸亏我们和真希是同一届的。”它看向身边的人,“对吧,棘?”
“嗯。”狗卷棘沉沉应道。
胖达在心中叹气,虽然无奈但还是继续,“悟说过几天他会送来一个惊喜,让我们期待一下,但是根据每次他准备的惊喜来看……还是不要抱太大的期望了。”
“鲑鱼。”
听到身后说话的声音,真希扭头,“舍得下来了?”
胖达“嘿嘿”笑着,没搭话。
真希瞥向狗卷棘,后者感受到她的目光回看过去。
只对视两秒,真希就挪开视线,“那个,悟说的惊喜,你们知道点什么吗。”
胖达的耳朵动了动。
真希啊,你这个话题转的也太烂了。
不过拙劣归拙劣,它不会让自己的朋友直接尬在那儿,所以立刻接下这个话题,“不太清楚,不过既然是悟准备的,就做好惊吓的准备吧。”
真希并不否认。
“胖达前辈,狗卷前辈。”终于结束罚跑的一年级气喘吁吁的停在他们面前。
原本四个后辈现在却只见到两个,胖达向四周张望,“悠仁呢,上午不是还在吗?”
“虎杖被五条老师叫走了,晚上才能回来。”
“这样啊。”是因为快要到冬天的原因吗,总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旁边快要落光叶子的几棵树更显得此刻愈发萧瑟,怎么感觉高专的人越来越少呢,“顺平没说什么时候回学校吗?”
伏黑惠把落在他外套上的落叶拍下去,“前天问过,他说请了半个月的假。”
“用不着那么长时间,”钉崎野蔷薇翻着他们的小群聊天页面,“刚刚他发消息说下个星期他就回来。”
“下个星期?”胖达思考几秒,“不会是因为悟的那个惊喜吧。”
“如果是因为这个那还是别回来了,白跑一趟。”
伏黑惠耸肩。
钉崎野蔷薇将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眼中尽是不解,“为什么啊?”
“你难道忘了悟前几个月准备的惊喜吗。”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就忘了,真希眼神示意她去看旁边那个胖达前辈。
只见胖达惟妙惟肖的重现虎杖悠仁的动作与表情。
死去的回忆忽然复活并攻击在场的每一个人。
钉崎野蔷薇沉默。
难不成这次五条悟也会变个人出来?
变谁呢,八月前辈吗?
……有可能吧,毕竟把虎杖叫走了。
所以,五条悟是带着虎杖去捉拿八月前辈了?
脑袋忽然被重弹一下,接着真希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在走神啊。”
“啊,”钉崎野蔷薇捂着刚刚被弹的位置,“好疼啊真希姐!”
“疼就对了,我刚刚说的那些你听到了吗。”
“什么啊。”钉崎野蔷薇这才发现周围的人都已经散开,伏黑惠和胖达对练,狗卷棘在跑圈。
“我和你对练,”真希把手里的木刀扔给她,“刚刚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不远处的胖达正用自己的体型作弊,时不时用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去撞伏黑惠。
钉崎野蔷薇握紧手中的木刀,“…没什么。”
“这样啊。”真希取出武器架上的木棍没有再多问,挑衅的冲她勾勾手掌,“我让你三招?”
“让三十招我都打不过你啊真希姐。”虽然这么说,钉崎野蔷薇没有丝毫犹豫,挥着木刀就冲上去。
“要对自己有点信心。”真希躲闪的动作很慢,像逗小孩儿似的用木棍抵挡钉崎野蔷薇打来的攻势,“没吃饭吗,力气这么小。”
“注意力集中,我打你五个都绰绰有余。”
“躲避的时候不要犹豫!”
“如果不想被打飞的话,挥刀就再快些!”
“喂真希,你这不是在欺负人吗,”胖达把手掌比成喇叭的形状放在嘴边,“应该让钉崎拿木棍才对,木刀太短和长棍完全没办法比。”
跑步路过的狗卷棘,“鲑鱼。”
“钉崎本来体术就不如你,你还让人家用劣势武器,这个‘学姐’做的一点都不称职哦。”
“啰嗦,”真希反手一棍把钉崎手中的木刀打飞,扭头凶巴巴道,“你是想和我一组吗?”
胖达立刻闭嘴。
“还有你,”真希看向仍在神游天际的钉崎野蔷薇,抱臂皱眉道,“你心不在焉的想什么事呢?”
在想什么,钉崎野蔷薇不知道该不该说。
现在大家对这件事的态度都很微妙,没人愿意提起,就连虎杖和狗卷前辈也是,仿佛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一样。
“还在走神?”真希上前几步,不满的用木棍轻敲她的肩膀,“快说,你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该不该说?
“我在想,”钉崎野蔷薇踌躇开口,“五条老师这次的惊喜,会不会是……”
看她吞吞吐吐的样子,真希一下就明白她要说的是什么,直接道,“不会。”
钉崎野蔷薇没想到真希会这么干脆的否认,甚至都没听她说完,“为什么,上次虎杖就——”
真希攥着木棍走向武器架,再次将她的话打断,“他们的性质不一样,悠仁是任务中‘牺牲’,而她是叛逃,回来就只能死。”
“可是,”
“没有可是,”真希转身看向钉崎野蔷薇,暴怒将原来的冷淡压下,带着一丝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慌张,“身上背着几十条咒术师的命,悟不可能让她再回到高专!”
看到真希失控的表情,钉崎野蔷薇被吓的直接愣在原地,“……真希姐?”
“真希。”胖达停止对练站在原地望着她,显然它也听见真希刚才所说的。
真希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声音有些大,下意识去寻找狗卷棘的身影,却在扭头时发现狗卷棘也在看着她。
目光幽深晦暗。
真希快速移开视线,把手里的木棍扔回武器架,“……我有些不舒服,请一下午假。”
“哎等等真希!”
她没理会胖达的呼唤,快步向宿舍的方向走去。
只是走没两步,胳膊就被一道力扯住,那人的力气很大,生怕她跑掉似的。
“金枪鱼。”
真希身体瞬间僵硬,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甩开他。
胖达也走过来,“真希,你这段时间好奇怪啊,是身体不舒服吗?”它偷偷扫了一眼狗卷棘。
怎么总感觉真希在躲着棘。
显然狗卷棘也有所察觉,“芥菜?”
“没事,”真希甩开他的手,“就是忽然觉得不舒服而已。”
“木鱼花。”她这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生病吧。
真希并不理会,逃也似的离开这里。
“她这几天怎么怪怪的啊。”胖达想了想,“你惹她不高兴了?”
“鲣鱼干。”这几天她见到自己就跑,别说惹她,就是话也没怎么说过几句。
狗卷棘看了一眼胖达,慢慢在手机上打出几个字:她当时在说什么?
“哦,她当时,”胖达正要开口,却像是想到什么猛地顿住。
狗卷棘被盯的心里发毛,“大芥?”
谁知胖达也向真希刚刚离开的方向跑去,“棘你先带一年级的训练,我找一趟真希!”
……回想起这段时间,好像确实都是这样,如果按照这个思路那她这段时间那种奇怪的感觉就有迹可循。
今天的天气并不好,不止今天,从涉谷出来的这一个月天气都不怎么好。
胖达缓缓停下脚步。
真希此刻正坐在凉亭盯着鱼池不知在想什么。
神情呆板,视线空洞。
相处两年之久,它从没见过真希这个样子。
在原地驻足许久,胖达从树后走出。
“真希。”
原本在发呆的那人下意识转头,发现胖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的身后,“你……”
看到面前伙伴复杂的神色,真希猛然反应过来,赶忙起身,“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的惊慌让胖达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它长叹一口气,“真希,你这几天是在躲着棘吗?”
真希笑容勉强,“哈?我躲着他做什么。”
“那我换一种问法,”胖达看了一眼操场的方向,不自觉将声音压低,“你在「帐」中,碰到萘了吧。”
“你到底在说……”在胖达的目光下,真希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碰到了。”
真希收起僵硬的笑容,背对胖达重新坐下,“……棘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胖达进凉亭坐到真希旁边,和她一样看着外面的鱼池,“我没有和他说。”
“这样啊。”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心情是怎样的,大概是,松了一口气吧。
胖达神色平静,“你把她杀了吗?”
“没有!”这句话像是戳到真希的痛处,她慌忙道,“她死不了!”
胖达没有说话,长指甲却嵌入坐着的木板发出“咔咔”的声音。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许久,真希垂下脑袋,极力隐忍此刻的情绪,“她是傀胚。”
“她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