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小木大哭着跑出去,又是撞到手肘又是绊了一跤,原本干干净净的模样变得十分狼狈,像是在泥地里滚了一圈的小花猫。

    在朱连逐提到元成时,他就想起了以前的事,断断续续涌现的画面让他自责到极点。

    [野妖叔,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只是他们每次都回不来,我不开心,那天是我九岁生辰,他们答应会回来带我去玩的,他们又骗我。]

    [我现在不想要那么多了,我想要爹娘回来,我想他们……]

    [我不说别再回来这种话了,我想要爹娘……呜呜……]

    “不许再跑啦!!”身后传来嘹亮稚嫩的声音,元小木被人拉住衣服被迫停下,他扭过头,发现是那个陌生的小女孩。

    “哭什么呀,又不是你的错!”赶来的系统也大喊道。

    看到系统,元小木的眼泪就跟溃提一样流个不停:“是我的存在让他找到了姐姐,还差点害惨了哥哥……都怪我……如果我没有提前来这里,就不会遇到哥哥,朱连逐就不会找到姐姐了……”

    时间倒流之前,他是在姐姐二十多岁的时候才被哥哥姐姐收养的,现在他距离原本和哥哥姐姐相遇的时间,提前了好多年。

    系统摸摸他的头宽慰道:“怎么就是你的错了?没有你,朱连逐就找不到洛曳了?别忘了他还有噩梦在!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可这次,确实因为我……那日醒来前的梦中,若不是……有个不认识的人出现在梦里,我可能在梦境里就被噩梦的分身扼杀了,那个人灭掉了噩梦的分身……所以引起噩梦的怀疑。”元小木拉开系统的手,哽咽出声。

    系统大惊:“什么?他的分身想杀你?!”

    “我不能留在这里,我的灵魂源自噩梦,我的身体由它和那自称死亡的人创造,没有心的我,只是他们操控的傀儡,逃不掉的。”元小木湿漉漉的眼中满是恐惧和不安,想起梦中灵魂那被啃噬一般的无尽痛苦,他下意识瑟瑟发抖。

    “不就还差一个法则之力吗!你不留在这,你能去哪里!万一再落到朱连逐手里怎么办!而且江舍醒过来后发现你不见该多着急!别胡思乱想!”

    “可是就算收集齐了,也不能直接生出心,回溯前,在遇到哥哥姐姐之前,我就已经收集齐法则之力了,可直到小成死了,我才有心。”

    系统炸毛:“心心心,法则之力与心挂钩,偏又是个说不准的东西……不行,总之你不许走,你要是走,我现在就去告诉洛曳让她出来一直找你!而且你也看到了,江舍还昏迷不醒呢!元小花元小虎在山中不知安危!你忍心吗!”

    元小木没想到系统会这么威胁自己,泪眼婆娑地控诉它:“你,你不能这样……”

    系统见着法子奏效,心想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总之你不许走,哼!”

    一旁默默围观二者的鹿灯戳了戳系统惊叹道:“哇!生气的小面人!

    系统回过神,这菜想起来还有个人在,忙看向鹿灯:“对了,还没问你呢!为什么你能碰到我!你也和他一样吗?!而且朱连逐的那团黑东西,为什么你一拍就碎了?!你究竟是什么……”

    元小木闻言竟也顾不上哭了,瞪大了眼注视鹿灯。

    她也能触碰到它??她和自己一样?!

    鹿灯神气地叉腰,摇摇头傲气道:“灯灯才不和他一样呢!灯灯有阿爹阿娘!”

    “不过,阿娘让灯灯来找野妖!”

    说着,鹿灯朝元小木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头。

    刹那间,元小木感觉到触碰自己头顶的那小手掌有力量流入到他体内,熟悉且……

    “你、你……!!”元小木不可置信看着面前这个小女孩,一时间惊骇地说不出话来。

    系统却看到了有黑红色一样的光从鹿灯手中到元小木那,这个光太过熟悉,它也愣了愣:“你这小丫头该不会……”

    “你的身体真方便呀,一碰你力量就到你那里了!还从来没有人能够受得住我的力量呢!”鹿灯童稚干净的脸上弥漫着天真的笑,说出来的话却和她的模样截然不同:“我是阴暗面的集合,是光明的对立面,他们称我为——恶。但我和那些灵魂的恶不一样哦!我是纯粹的!不受任何影响呢!阿娘说,你的制造者在创造你的时候并没有给你加入世间的坏东西呢,所以你很干净,也容易被欺负!让我把力量分你一点,这样你就不会挨欺负了!”

    系统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面前这个短手短脚“啊?!什么,你也是法则?!”

    与晚梦沟通后它明白了自己的能力范围,江舍能看到自己,是因为宿主被劫持的时候,它希望江舍能看见自己,所以后来江舍就能看到了。

    而这小丫头一开始就看到自己,那是因为她就是法则!

    它怎么没想到啊啊啊!

    那个噩梦和朱连逐看不见自己,因为不是完整的法则?所以小丫头才会说是“半成品”?

    但是,这么小的孩子,被冠以恶之名……系统看着鹿灯清澈的眼睛,实在不忍心:“以后出去,别和别人说你是恶,你是个好孩子。”

    鹿灯歪头,不懂小面人怎么突然一副苦瓜脸忧愁的模样,但还是认真应下:“嗯嗯,灯灯是好孩子!”

    系统转向盯着自己的手出神的元小木:“这下不走了吧?四个法则之力你都有了!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试一试,相信自己!你也很想留在这里的对吧!”

    元小木凝视自己手中的黑红色小苗,犹豫许久,终是下了决心,抹去眼泪点了点头。

    “嗯!”

    *

    江舍又梦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

    白茫茫的一片中,唯有这片方寸之地被镀上颜色,一处简单的景,一张古朴的桌,一个戴面具的女人。

    桌上摆着文房四宝,还有一副玲珑玉骨棋。

    “来下棋。”女人正坐在对面拾起黑子,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舍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人,好一会才走过去,却没有应下女人的邀请,而是拿起一旁的笔墨纸砚道:“我棋艺不精,对棋并不热衷。不过我喜欢作画,不如你来和我比试一番?”

    女人似乎是没料到他会是这般反应,好一会才道:“……我不会作画。”

    她这句这是实话,她已经二十多年未曾作画了。

    而且,现在的他怎么会喜欢作画……?她并不记得有这回事,她印象中,他是因为自己,才会去执笔做他本无兴趣的事。

    江舍倒也不为难她,“那写字你总会吧?不如你我双方同时这下对方的名字,看谁的字写得好。”

    女人没有拆穿他拙劣的话语下浅显易见的目的,如墨般的眼望着他干净修长的手,有一瞬失神。

    她这才发觉,原来没有那些可怖的疤痕,他的手会是这么好看。

    女人撇了眼自己布满伤痕的手,想缩回去,又生生顿住。

    罢了,有什么好遮挡的。

    江舍见她没未作答,便问:“你答不答应?”

    “好啊。”

    她猜想,或许面前这个少年已经遇到了这个时候的自己,所以才会这般提要求。

    然而,等她将自己写完名字的纸推过去,目光瞥见少年所写的内容时,她面上的云淡风轻再也维持不住了:“你……如何知晓这个名字!谁告诉你的!”

    黑白分明的纸上,她写的是元舍。

    而江舍写的却是元止。

    可现在根本不会有元止这个名字!

    江舍用指尖提起那张写着“元舍”二字的纸,仔细看了看,然后放下纸,与女人对视,却有几分剑拔弩张的感觉:“那不然你该叫什么?”

    他起身凑到女人耳畔,压低了声音,眼中是令人难辨的情绪:“总不能喊你洛曳吧?”

    砰!

    江舍发现自己又动不了,被女人一手揍翻在地。

    “谁告诉你的!”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愠怒,尽管已是收敛力气,但还是让江舍轻哼一声。

    看着瘦小,倒是有劲!

    江舍抬头,视线对上那冰冷带有审讯意味的眼睛,嘴角勾起得逞的笑,发出一声轻哼,。

    分明是一模一样的眼睛,但姑娘却从来不会这样看他,也不会这样对他。

    “梦境,我要解释!”眼见江舍不吭声,女人抬头望着上方,咬牙切齿道。

    江舍却抢着说道:“别这么大火气,我还想问你这些莫名其妙浮现的记忆是怎么回事呢……睡着的时候又梦见了不少片段。”

    而且都是有关于她的。

    她是姑娘,却又不是他的姑娘,她是那些记忆片段里那个自己的姑娘。

    那个他不喜欢的自己。

    梦境的分身花还在,却迟迟没有作答,令女人内心更是焦灼。

    江舍又道:“我来这里之前,遇到了朱连逐,不过他那样子应该是分身之类的吧,被打散了。”

    这下女人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他可有对你不利?”

    该死,他还想做什么!

    江舍发现自己能动了,女人也松开手,遂站起来抚了抚自己散乱的短发:“他要对付的是你。”

    他顿了顿,“现在的你。”

    江舍提起笔,开始在纸上涂画:“先别急着问,坐下来听听我的猜测呗,不过你可别再让我动不了了,凶巴巴的。”

    面对江舍心直口快的话,女人也不恼,只是拧眉淡淡道:“聒噪的小孩。”

    “小孩?你多大啊!我怎么就小孩了,我都快十八了!”

    “速说,少废话。”

    凶巴巴的!江舍再心里又吐槽了一句,随后将自己从遇到系统开始的猜测说了出来,包括他所见所闻,他说的原因也很简单,他想知道这些记忆从何而来,为何如此真实,以及……为什么屡屡梦见这个女人。

    他说完后,头顶忽然出现一道空灵的声音,听着像是五、六岁小孩子:“哇,真是聪明哇,猜的差不多了,就是结果猜不对!她才不是什么另一个世界的洛曳呢!真是乱说!”

    江舍抬头只见一朵大花飘在自己脸上,瞬间朝后猛撤三步:“花为什么会说话!”

    花嘻嘻笑着:“好啦小人儿,你该醒了哦!”

    江舍:“什么啊!还没给我解答呢!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呀!你很聪明!后面的你就问你口中的‘小面人’吧~不过你的愿望我记下了,此间事毕之后,你们便会遗忘这些记忆,那么请回现实中吧,沉沦梦中太久可不好哦!”

    尤其是,弱小的人类。

    江舍还没来得及将所有的疑惑问出,便感觉眼前一片白光亮如昼,女人和花的身影渐渐模糊。

    他叽里咕噜骂了一通,消失了。

    元止没见过他这么……过于活泼的一面,一时呆呆站在原地,好一会才回神:“他比我还有本事,竟敢骂你,真是毛躁的孩子。他原本就是这副模样的人吗?”

    “他好聪明哦,我并没有提示他,是他自己想起来的,他大概真的很在意你吧!无论是你,还是现在的你!”

    “他自己想起?可你分明说过,回溯之后……”

    “回溯之后灵魂便不会记得了,可是对于身体而言,倒流之前的时光,又何尝不是一种‘已经发生的过去’呢?既然是发生过,那就会留下痕迹,身体也会‘记得’。更何况本体选择回溯的时间点很巧妙,是你们小时候。”

    “……我一直很犹豫,我知道朱连逐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希望现在的我们记得这一切,可是,我又怕因为记得这一切,所以另外的我们不会再有新的选择,而且重复之前我们所走的路。”良久,女人才将心底埋着的不安缓缓道出。

    这就和她与元舍的初心违背了。

    晚梦分身之花飘到她跟前,嚷嚷道:“你见到了现在的他,你觉得怎么样?开心吗?喜欢吗?”

    女人摇头,实话实说道:“……我不喜欢这样的他,聒噪,烦人。”

    和这朵花一样吵。

    晚梦分身听了畅笑道:“哈哈,他也不喜欢这样的你!所以你觉得他会重复之前的路吗?之前的他喜欢的是你,可现在的他不喜欢这样的你!另外一边的梦境我力量充沛时也悄悄看过,现在的你也不喜欢之前他!你们人类真是奇怪呀!可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你们的选择都是对方呀!人类真有意思,难怪本体这么沉迷!”

    “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不是说怕会重复之前的路吗?若真重复,现在的你们就不会对过去的对方这么抵触了。所以想起来过去又如何呢?”

    “所以,真是你做的?你让现在的我们想起来了?”女人的声音冷了下来,双眼覆上霜寒。

    “我没有,我力量不够,应该是本体做的……或许是听了你之前的话,觉得有道理……也有可能,是你们自己想起来的,毕竟时间只是回溯到你们小时候,身体还是会‘记得’以前的记忆……”

    元止缄默不言,好一会突然掀翻棋盘。

    掀了之后,她又蹲下来默默将棋子一个个捡回去。

    晚梦分身见她气消,小心翼翼靠近:“你别生气啦,本体说,它很期待你的成长。”

    “我这类人,还能有什么成长,。”女人低垂的眼晦暗不明。

    “下次见面之前,那个少年不会再来这里了,另一边也是!我要用剩余的力量维持住你们的梦境。”

    “下次见面?”

    “你们的时间里,现实中的你们差不多要咽气了,维持你们的梦境消耗很高,所以下次见面,该是见证结果了。”

    “结果么……”

    她取下面具,怔怔望着江舍留下的画,望着他画的小面人有些失神。

    现在的她,会是什么模样呢。

    她想象不出来,会是和现在的他一样,是个性格跳脱,聒噪无比的小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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