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后侧看一眼，将后面的凳子朝我挪，在我近处坐下。
“这……”婶婶向这边来回扫的目光往下看好几回，“这咋好嘞？”小苗来桌前，婶婶才笑，“她们姊妹好交情，我也不和小又客套嘞！”低头伸出手，“真是好模样的糕点哇！”将整个盒子拿了起来，我看的有点懵，又见婶婶抬头看过来，“小苗，快来瞧瞧，全是他们二位给你的！”
盒子倾倒，婶婶像是给她看。
她放下摞着的四只碗，眼神像是有些茫然，对我说：“这些我和我爹娘都吃也吃不了啊。”
“……呃……”也不是全给啊。余光见婶婶高兴的神情，似乎不应当解释。我尬笑几秒想咋说，感觉到哥哥握了握我的手。
晓得救兵来了，我表情刚缓和，婶婶忽然笑道：“咋吃不完嘞？这能吃到你嫁人！自家姊妹你还客套。”无奈撇嘴，笑容似乎偏我，“糟践人家的好意。”
原来不是没听懂……我没话讲，无奈看他一眼，不太自然地笑几声，随之转头和她说：“实在吃不完就给巷里的娃儿，我看有挺多的。”
“是嘞！”婶婶像很认同我说的：“小又跟了好人，也有了好心~”
这话咋听都不对劲。我悄悄瞥哥哥，先前回应我的笑意这时变淡。啥子话也不方便说，我指尖抓抓哥哥，移眸见她柔和抿嘴笑，心情平和一点。
她提着铁壶，拿一只碗倒水，“天热，喝些水凉爽。”倒半碗水的碗才要在我面前放下，婶婶走着说：“莫得规矩，先给方老板才是。”严肃的神情一瞬消失，冲着我身边笑，“屋里热容易坏，我把糕点放存酒的屋子去。”
她神情和动作同时停顿，看向我左边的目光瞬间收回。碗端过去时，哥哥伸手端起碗的另一边，“依着自个儿就得。”她触电似的把手缩回去，碗晃了一下，被他稳稳送到我嘴边，“是有些凉，喝一口解解热。”
稍微瞥见她愣住的目光，头一回在她面前被喂，我感觉难为情，可反应过来嘴已经张开了。
“……”恨本能反应。
确实凉快一点。
她又倒好半碗给他送过去，低头说：“方老板请喝水。”
“谢谢。”他才放下碗的手又接过了碗，含着笑朝她看，“你是小又的姊妹，与我不必客套。”端的碗放到面前，柔和含笑朝我侧目，“小又常常念你，你与她亲近就是，不必顾我。”
“是……谢谢您。”
目光逐渐看向右边余光见到她向我停留的视线，她挪凳子坐到我身边，上身侧向我倾，我也渐渐脱离他的手，靠过去，听到她低声说：“这几日我也念你，你咋今儿才来找我？”
暂时把哥哥拉来当借口，我也小声说：“需要找机会啊。”
她应当信我的话，笑意加深对我点头，“恩。”和我对视的目光逐渐移走，她对她面前颔首，轻声说：“劳烦您费心。”
要不是握着我的手微微发力，我就真以为她柔和淡定。
“家里的事也不是我一女人家能做主”婶婶带着笑进门，走路时微微转身，视线像是对他，“我叫娃儿去把当家的找来，等他回来”走到小苗身边，我才肯定婶婶是看他，“您和他说。”
看向他时他也和我对视，随后他朝前移眸，“不晓得叔叔几时回来？”
婶婶像是朝外瞧一眼，保持微笑回过头，“当家的去得不远，应当莫得一刻钟。”
哥哥莞尔一笑，点头，“婶婶受累了。”微微起身，“婶婶是长辈咋好站着？请婶婶坐。”
婶婶伸手像是要拦着，“您坐！”挪动步伐，在我对面逐渐下降，“我坐我坐。”
哥哥这才坐下。
坐着干等也无聊，我看向小苗，斜身低声叫她，她低垂的双眼转过来，接近我。
我前倾到她耳边，抬手挡住声音，很小声地说：“宴生让我告诉你，明儿等他来找你。”
轻微瞥见她眼里闪过一抹明亮，眼神像停了下，眼帘半合，眨了眨。
她像有啥子心事，目光缓缓侧向我，缓慢启唇，“恩……”
我也疑惑眨眼，在她耳边问：“咋嘞？”
她停顿后抿出的笑不太自然，轻微摇摇头，“莫得。高兴。”
观察她思考她比较勉强的原因，不知不觉想起她啥时候露出过这样的神情，我晓得她在犹豫，便继续凑近，在耳边说：“你放心，啥子都想好了，只要商量具体计划，不会有问题的。”
她貌似想说啥子，而我听到的声音却不是她。
“你们说撒子嘞？”被吓得收紧手，倒吸一口凉气，看到婶婶好奇地笑道：“你们姊妹撒子话要趴耳朵？”
她明显心虚不敢抬头，我也忍不住乱看。
“说……就……”嘴巴有点打结。
“我一男子在这里，她们姊妹说撒子也不便。”他的手碰到我的手，轻轻握住，朝婶婶柔和笑道：“等晚些我到外头，婶婶再问她们吧。”
他说啥子婶婶好像都会答应，眼下也不例外，莫得继续问我们。
大概因为心虚，我和她不约而同端水喝。
喝到一半冷不丁对视，我不自觉笑，她也浅笑。
叔叔回来，屋里的我们先后起身，他从叔叔进门就开始客套，直到叔叔坐到婶婶的位置。
叔叔伸手，“叫方老板久等嘞，方老板快坐。”
“是我打搅嘞。”他好像瞥了我一眼，牵着我的手腕，坐下。差点习惯靠他，余光见小苗还在站着。
“小又和小苗亲近，您也莫与我见外。”叔叔和善亲切的说完后，婶婶刚坐在小苗的位置，叔叔平和的语气忽然多出一丝埋怨，“家里人来也不晓得煮壶茶，真是怠慢。”
看见叔叔不满的眼神后，我见婶婶双眼好像重新回过神，迅速起身。
“是我不该嘞！”婶婶朝这看一眼，稍微不自然地笑道：“我这就去烧水煮茶。”
在我眼里，叔叔婶婶的脸是虚化的，我目光集中在小苗，她低头不语的样子让我想起熟悉的人。
“不必劳烦。”转头正要开口，就听他说：“是我拦着婶婶。天热喝茶也不安逸，不喝再叫婶婶劳累，倒是我不该。”
叔叔皱紧的眉头瞬间舒展，点头，大笑似的咧嘴，“您说得是！”随即侧目，“坐下吧，省得累。”
婶婶坐下后，我才要起来，趁空开口：“你们坐，我陪小苗待会儿。”屁股才起来了一点，哥哥按下我的手站了起来，把凳子从我身后挪到右边，“你们姊妹坐下说说小话，我坐久了，站着也安逸。”
看着收手回到左边的他，我目光朝下时想到他腿有毛病，可抬头看他神情时，太清楚他想劝我的神情了，那种无奈包容着温柔，仿佛都能听见他好声好气地劝我。
我吞下了话，在他们开口前侧过身拉小苗坐下，“他们聊他们的，我就和你说。”
小苗似乎有些不晓得咋做，所看向的眼神我顺着看去，是叔叔。
“今儿我来是想请叔叔婶婶准小苗去方宅。”他一句话就让面朝这边的目光全部转移。叔叔瞬间疑惑，“去你家？”
“是。”他柔和平稳地点头说：“小又与我亲妹无异，她愿与小苗相伴，我见她每日来去奔波，心有不忍”他抚摸我脑后，我见他垂向我的目光真有不忍，“只好劳累小苗，随我徒弟坐车回家。”
“方老板应当不晓得，我家娃儿再过几日便要嫁人嘞”叔叔的神情好像有为难，但眼里却好像高兴，“去旁的男子家中怕是不妥。”逐渐像是思考，声音愈发连贯，“小苗能坐车，小又自然也能。方老板许是不晓得，小又老实勤奋，在她自个儿能提好几桶水填缸，坐车就是歇着嘞。”
只听他轻笑一声，侧目看眼神像没那么专注，“如今是我看顾小妹，自不是从前能比。莫说提水桶，一些零碎杂活我都不会叫她做。每日坐车颠簸，我实不忍心。”
叔叔的神情明显不好，感觉像是不晓得该咋说，垂着眼，微微张嘴发声，却听不见整话。
右边的衣袖被轻拽，我侧过头靠近小苗，正要问时就听见她说：“不然算了？再说我爹该不高兴嘞。”
我还没开口，他就出了声。
“家里的那几坛酒我很中意，想往后半月每日都有新酒进家。”他面向对面的眼神淡定，语气平稳，“叔叔繁忙，不能劳烦叔叔。”像风一样侧目过来，“小苗是叔叔的娃儿必然懂酒，她今后几日与我小妹相伴”眼神平稳转到前面，“顺道代叔叔送酒，叔叔以为可好？”
面前男人的眼往下垂，嘴巴要张不张，似乎在犹豫啥子，而我身边，她的眼里明明有些期待，但却皱眉，我还没想明白，下一秒听到叔叔的声音。
“方老板中意我家的酒当然是好。”叔叔先前放松的身姿感觉端正许多，眼里也莫名多出一抹认真，“但要王家将来的新娘子送酒，也应当给王家些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