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欢儿的生辰,方姨一早就备好了长寿面,只等小姐回来便随时下锅。
大雨过后的夜显得格外萧条寂静,门口大槐树上的蝉为了躲雨不知了踪迹,雨水冲刷了粉尘的街道,空气湿润又清新,就如此刻女子邀请的心,澄澈又真诚。
此刻洛云澜身上还披着定北王的披风,那价值不菲的蜀锦面料柔软华贵,在月光下还泛着鳞鳞金光。
她个子矮,定北王的披风穿在她身上,下摆便要拖地一大截,路面湿沉,步履间还会有许多小水坑,洛云澜便是骑马而归也免不得要脏湿了衣摆,也不好此刻还给人家,定是要清洗干净再归还才好。
闻声应出来的方槿汐自然看出了其中门窍。虽然方槿汐不知,她们小姐为何帮贾家小姐的忙一帮就是一整天,且贾家小姐不见人,跟来的却是定北王。
但方槿汐却知这其中一定有她不知道的原由,且定北王的披风此刻正穿在她们小姐身上,这其中经历自不必言说。
便顺着她们小姐的话也道: “殿下,今日是欢姐儿的生辰,屋里正备着酒菜,您若不嫌弃,便进来吃顿便饭吧。”
他们从郊外刚刚淋了雨,虽衣袍已经风干,可身子到底还是冷的。
洛云澜也是这个意思,定北王处处帮她,如今人都到门口了,且屋里酒菜正足,她总不好让人就这么走了,况且她邀请并非礼让,是诚心想让他进来暖暖身再回去,免得着凉。
这时一直期盼着娘亲回来的两个姐儿从铺子里跑出来。
“娘亲!”
两个姐儿翘首以盼,从天明等到天黑终于等到了回来的娘亲,自然万般欣喜,可欣喜过后,两个孩子都被娘亲身旁那个龙章凤姿的男子吸引去目光。
小娃娃灰溜溜的眼睛不住得打量着那个高高大大,看得她脖子都要仰酸的人,怎么还有点眼熟呢?
“是……是抱娘亲的叔叔!”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大姐欢儿。
她想起有一次娘亲在外面睡着了,就是这个叔叔把娘亲从外面抱回来的。
欢姐这么一说,若姐儿的小脑袋瓜滴溜溜这么一转,也想起来了。
奶声奶气的附和,“对,娘亲睡,叔叔抱娘亲——抱!”
若姐刚两岁,说话还不利索,但是她完全能够想起那日娘亲被抱回来的画面。
小小的娃娃们并不懂得大人之间的事,在她们的认知里,人睡着了就是要被抱回去的,她们在外面睡着娘亲和心有灵犀姨姨们也是这样把她们抱回去的呀,所以娘亲她脸红什么?
洛云澜脸红是因为今日定北王与她说,太后寿宴那日她抱着定北王不肯撒手,所以顾从行抱了她一路,直到把她送回家?
这画面她委实不敢多想。
“抱娘亲的叔叔,您今日也是来给欢儿过生辰的吗?”
小小的女孩还不到顾从行的大腿,却仰起头来一点也不怯场。
她和妹妹同娘亲搬出家,与娘亲住在铺子里,妹妹小还不懂什么,可是欢儿已经隐隐察觉娘亲和父亲吵架了,吵了好大好大的架,娘亲永远也不会原谅父亲的那种。
所以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父亲了。
今日是她的生辰,她希望大家都来为她庆生,抱娘亲的叔叔也是。
小女孩大大的眼睛闪烁着星光,充满了期待的望着顾从行,任再凉薄的人此刻也说不出拒绝之言,更何况顾从行是打心里喜欢这个姑娘。
他俯下身,轻声说“好”。
那水汪汪的眼眸好似一瞬间被点亮,如星河般璀璨,散发着耀眼光芒。
“太好了!”
欢儿欢快的拉着顾从行的衣袖向屋里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道:“抱娘亲的叔叔您跟我来,我有个好东西给您看。”
她说的好东西是洛云澜为女儿准备的生辰礼,是一整套玩家家酒的玩具,有小房子,座椅床榻,还有小茶杯,各种厨具,一切应有尽有。
女孩子最爱过家家,欢儿兴奋的与抱娘亲的叔叔一一讲解着这些玩具都是怎么玩的,还真诚的邀请抱娘亲叔叔和她一起玩。
顾从行一直十分有耐心的听着女孩的讲解,他并不太懂小孩子的游戏,虽不懂但有耐心的倾听也笑着尊重。
“欢儿,咱们该吃饭了。”
女儿一直拉着顾从行喋喋不休,洛云澜其实心里是怕定北王不悦的,毕竟整个大盛也只有她的女儿要拉着大盛的战神过家家。
好再她及时阻止了女儿接下来的邀请,否则她不确定定北王是否会再继续有耐心的陪下去……
“对呀,抱娘亲的叔叔还没吃饭呢,我们先去吃饭,一会再玩过家家。”
生辰宴上来了客人,欢儿很是兴奋,洛云澜一方面欣喜女儿的开朗,另一方面又怕定北王觉得孩子太闹,引他不悦。
便解释道:“欢儿很喜欢你,所以才会粘人,小孩子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殿下不必在意。”
洛云澜本也没打算定北王如何为她的女儿庆生,她只是单纯的邀他来吃个便饭而已,堂堂大盛战神,若真陪孩子玩起了过家家,那才是她的招待不周。
洛云澜解释得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男子眸底那抹发自内心的笑,他虽常年驻扎在边关,过着手起刀落,刀尖染血的日子,但他也很喜欢小孩子。
虽并不排斥,但顾从行什么都没说,只是听从主人的安排入了坐。
生辰宴很丰盛,堪比除夕,但小孩子哪里在意餐桌上的丰盛,更多目光都在玩具上。
两个孩子吃了几口寿面后就下桌忙着玩去了,如此桌上就只剩洛云澜与顾从行二人。
“殿下。”洛云澜托袖为定北王斟满酒,“这一杯我敬您,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洛云澜生在盛京长在盛京,但她是盛京城一株养在花园里的野草,看似锦衣玉食无所思虑,实则无依无靠,野蛮生长。
而顾从行的出现,让这株野草有了依托,不再是随风摇摆逆流而上,而是有所,有所依托。
虽然洛云澜也帮了定北王,但可以很负责任的说没有定北王,她如今还在因妻告夫徒两年的罪名,在奉天府的大牢里关着。
“洛掌柜敬酒只是为了道谢,就没有别的?”
“比如我今日问你之事,你还没回答我。”
那狭长凤眸微微眯起,女子任何细微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别的?什么?”洛云澜没记得她们的交谈中,她有什么需要回答定北王而没答的。
那男子听了也不恼,指腹轻捻着酒杯,幽幽提醒道:“我承认我倾慕洛掌柜,可洛掌柜还没回答可也倾慕于我?”
当时顾从行大方承认他的确对洛云澜另有心思,可洛云澜却以不会再嫁为由搪塞了过去,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这个……我记得已经给殿下答案了。”
当时洛云澜说我很清楚明白,她不会再嫁,自然也不会接受定北王的心思。
可顾从行在意的不是她是否打算婚嫁,他只关心那女子的心思,他在那女子心中位置,是否和他一样。
他不想听她搪塞的借口,只想听她内心真实的想法,“我知你不打算再嫁,所以本王不逼你成婚,只想问你一句,若抛开婚嫁不提,你可倾慕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