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晚日落时分,刘渡敲响了虞初的房门。青草和影儿都在整理包裹,只有虞初得空去开门。
“初儿,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差不多了,为何突然要启程回京。不是说京城守卫严格,周边都是陈云的人,我们不能贸然过去吗?”
“希白从宫里传来密信,陈云这两日已经有动静了,我们等不了了,只能见机行事,先想办法进京。”
“那刘渝……”
刘渡沉默,虞初看着刘渡欲言又止的模样瞬间懂了些什么。
“你其实……在等陈云动手?”
刘渡抬眼见,眼神忽然就变得凌厉起来:“我等着一天,太久了……”刘渡看着蹲在地上的风川,“有些东西,就算不属于我,那也不可能是他刘渝的,更不可能是陈云那个奸佞。”
虞初听后无言,伸手握住了刘渡的手。她知道,刘渡所谓“等得太久”,其实是怪自己推进的太慢。陈云和刘渝这些年的矛盾,刘渡岂会袖手旁观。更甚至有些隔阂,就是人为制造的。他不用多说她也明白。她不知道这些年,最不屑与群臣有交集的刘渡是如何运筹布局的。若是想要朝堂里的那些审时度势之辈站在自己的阵营,那不仅要有凌厉手段,更需要洞察人性收买人心。加上陈云和刘渝的阻挠为难,这些年,真不知道刘渡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问你,你可以不回答。”
“嗯?”
“先帝在时,万大司马……”
“我的人!”
“那……”
“裘准,李印都是!”刘渡坦然的望着虞初,嘴角宠溺的笑着,“还想知道什么?”
“那……陈羽轻?”
终于说到主题了,刘渡不假思索回答:“她于我,无关!”刘渡说完好像又觉得不是很准确,于是补充道,“确实,这些年她明里暗里帮我不少,不过我都用别的方式还过了。”
“别的方式?”
“那些就不重要了,反正算是回报过了。还是说,你想问我,这些年对她的那些帮助会不会有过一丝感激。那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没有。因为没有她,我也不会失去许多重要的东西。有些恩情,不过是给你一个巴掌在许你一些甜枣罢了。若是我一开始就没有受过那记巴掌,又何须甜枣。大哥的事情,你的事情,我这边是不可能过去的。”
“嗯。”
刘渡低头看向虞初,他的手轻轻的拖着虞初的下巴挑逗笑道:“你嗯什么?”
本来挺正经的一句话,怎么到了刘渡嘴里就变得暧昧非常了呢。虞初通红着脸用手移开刘渡的手故作生气道:“说话就说话,怎么动手动脚的,这还有人呢。”
“我看你早上不穿衣服往外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不好意思了。”
“说完没,说完我还有点东西收拾一下,你先下去等我。”
刘渡不知道她是因为上午误会自己屋里有人不好意思,还是因为自己刚刚的行为害羞,反正他没有继续为难虞初,只是若有所思的笑了两声就先下楼了。
虞初见刘渡离开后立马转身关门。她看着青草的那些行李,沉默片刻问道:“这两日让你们去置办的草药都准备好了吗?”
“夫人,草药是买好了,可是这么多,怎么带走?”
虞初看着青草背过来的那些草药,思索一会叹气道:“若是再多待上半日,这些就能熬制成膏药,方便携带了。”
影儿捧着手上的一个木匣子笑道:“我和青草昨晚上就已经连夜熬制了许多了,不过还是不够夫人你说的那些用量。”
“这样,你们先将这些东西放到马车上去。至于别的,我们路上再想办法。还有,这个瓶子里面装的是风川用的,影儿你收好了,别弄混了。”
“夫人放心,这个我随身带着就是。”
虞初回去又将房间巡视了一遍,见确实没有遗落的东西,就让影儿抱着风川,带着她们一起下楼去了。
连夜赶路两日,除了满脸兴奋的风川,大家都是一脸倦意。
因为怕打草惊蛇,刘渡只用了一辆马车。刘荇和虞初还有抱着风川的影儿坐在马车里面,青草会些武艺,跟着极风娘子她们一起混在男子队伍里面骑马。
刘渡没有带多少人手,只有万尘安和七八个暗卫。肖成则带着一路队伍从另一条路先过去京城。
“虞初,前两年……”
“怎么吞吞吐吐的,不像你的风格啊。”
“前两年我……”
虞初见刘荇吞吐半日未讲,一副很扫兴致的转过头去假装不再期待刘荇的话。刘荇以为虞初因为自己有所隐瞒这才如此,立马摇了摇她的手腕说道:“我说就是。”
虞初一脸认真的看着刘荇,她知道,刘荇都难以开口的事情,一定不是难做,就是难为情。难做的事情,难为情的事情,应该都是跟万尘安有些联系的。
“我……”
影儿抱着风川往旁边坐了坐,然后拿出一根绳子哄着风川玩解绳子的游戏。刘荇看他们玩的很开心,又小声的跟虞初说道:“前年春赏,皇后,就是封丝棋留我在宫里住了几日。然后太医告诉我,我一直怀不上的原因,是因为我一直在吃一种药……”
“吃药?”虞初一脸不解的盯着刘荇,“以前万尘安没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不是一直想要跟他成婚,要跟他生很多孩子,怎么改主意了?”
“不是的。”刘荇连忙解释,可是好像又有些不想说出口,“那药是万尘安给我安排的,隔三差五他都会给我送来一碗甜汤。我原先是不知道的,是那日在封丝棋那边,我让太医帮我诊诊脉才发现的。后来回去后,我也没有敢问万尘安,我怕是我误会他了,我更怕……”
还不等刘荇说完,虞初伸手抓住了刘荇的手腕,仔细的替她把着脉。过了一会,虞初若有所思的看着刘荇,但她没有说别的,只是问刘荇有没有跟万尘安提这件事情。
“没有,我不敢提。我怕他说的话我接受不了。”刘荇看着风川,眼角微微湿润,“我想过很多次,我和尘安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像风川一样可爱的孩子。或者是个姑娘,想必也会像万尘安一样好看。”
虞初伸手握住了刘荇的手,一直没有说话。
“你通医术,我还……”
“当时那个太医是不是告诉你,若是停了甜汤就不会妨碍你生育。可你说两年前你就发现了,但是你还是一直喝着甜汤。”
“我其实一直知道,他心里还有旁人。但是我也知道,他不会害我。他或许只是不想要孩子。”刘荇苦笑,“虞初,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卑微?”
“不会,你喜欢他,不卑微。我见过你说放手就放手的洒脱,不会觉得你是因为想跟他在一起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自己的底线。你的让步也只限在你们情感之间。大是大非面前,我从未见你退过一步。刘荇,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跟你讲。”虞初的手依旧搭在刘荇的脉搏上,她低头看了看手,又看向了刘荇。
“虞初,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尽管多年未见,刘荇依旧是无条件的信任虞初。
“我刚刚摸过你的脉搏,强劲有力,并非似皇后宫中太医说的那样。我想那甜汤,也不是避孕之药。若是避孕之用,你刚刚说你一直没有断过,体质应是极寒了。可你现在身体很好,顶多有些躁动之症,别无其它。”
“你是说,万尘安给我和喝的甜汤并不是避孕汤?”刘荇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这句话她只注意到了后半部分,比她听到自己身子不错还要开心。
虞初跟着她也开心的笑着,一边用手拍着刘荇的手背,一边小声重复着那句“你身子好着呢。”
“你说我若是早些跟你说这些,也不至于多难过几日。万尘安现在对我很好,之前每每他对我体贴入微之时,我总是会想起那碗甜汤的事情,就是开心也开心的不够安生。”
“现在你就放心好了,就你这身子,三年抱两应该是不在话下。你说你们在一起也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动静,不应该啊,会不会万尘安……”
虞初刚说到这就被刘荇用手捂住了嘴:“他好着呢!”
“好就好,毕竟好不好也只有你知道。”说完虞初窃笑,完全不顾刘荇会不会难为情,先笑为快。
“初儿,刘荇,下来歇会,到京城脚下了,再往前面数百里就是东城门了。”
虞初走出马车,这次歇脚的不是平平无奇的驿站,而是一座装饰华丽的酒楼。她看了看极风娘子,起手恭贺道:“想必这也是极风娘子的家业吧。”
极风娘子会心一笑:“哪里,是王妃你家的家业,只不过一直交由我和肖成打理。这些年我在北凉的多,这酒楼的大小事都是肖成搭理的。”
虞初明白的点点头,如今她已经不会再惊讶于刘渡零碎的置业了。这一路,涉及的产业太多,她都已经习惯了。只是没想到刘渡这些年竟然悄无声息的做了这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