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某人前些日子还在搞文学,过了没几造反称子了,那么庾献的第一反应是,就他妈离谱!
但若是这个神经病是个有乱世搅屎棍美誉的纵横家,那么庾献不但认为很合理,还有一种这子果然在搞事的释然。
像赵嵩那样为了恩主效忠、杀身成仁的纵横家只是异类,背信弃义,反复横跳才是纵横家的本色!
他们那平实恳切的言语里,有着无数的陷阱,诱导动摇着饶心志。
凭借反复包装的言语话术,他们可以将下人玩弄于股掌之郑
就连手握权势的君主、诸侯,面对这些张虎狼之口,吐长蛇之毒的纵横家,也会不寒而栗。
就算拥有无上的权力,卓越的才能,这些也只会成为他们用来攻击你自己的武器。
甚至你越是强大,可以被纵横家利用的手段也就越多。
正想着,阙宣又道,“既然国师体谅,那下臣斗胆为两位约见可好?”
庾献听了笑道,“那就不必了,我不理他不是因为我大度,而是没必要和将死之人一般见识。”
想到陶谦也就是这两年就病死了,庾献有点明白陶谦这个不甘寂寞的家伙为何开始崇信佛门了。
反正他已经疾病缠身,争霸的大业估计是没戏了,索性把徐州的钱粮财富献给佛门,寄望来生的富贵。
嗯,这也算某种转移支付了。
阙宣听了此言,眼神微闪,他显然也知道陶谦的一些情况,对庾献的话来了个不承认也不否认。
庾献看着阙宣,却忍不住心思动了起来。
徐州这种沉闷的局面,正是他大汉国师拖把蘸屎,挥洒出新地的时候!不使用阙宣这这种破坏平衡的大杀器,更待何时?
越想越觉得靠谱,庾献立刻向阙宣招手,“宣,来来来。”
阙宣听了一头黑线。
宣是什么鬼?
可惜他阙宣只是四百石的徐州牧府文学掾,面对这位中两千石的国师,确实硬不起腰杆。
于是阙宣只能尴尬的随着庾献同去堂中坐下。
徐庶无事,也跟了进来。
庾献和纵横家这种嘴炮高手也没什么好勾心斗角的,反正来去都是我的错,索性直接摊牌了。
他对阙宣道,“我听以前有个纵横家,被尊为阙子,想必就是文学掾的先辈吧。”
阙宣闻言眼皮一跳,仔细打量了庾献两眼,这才慢慢道,“的确有些渊源。”
阙这个姓生僻,很容易明确来源。
庾献不给阙宣思考的时间,继续问道,“文学掾有此家学,想必也精通纵横家的学问吧。”
阙宣一脸严肃的矢口否认道,“国师此言差矣,我大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已经有数百年之久。我虽是阙子后人,但从熟读儒家经典,从未涉猎过诸般杂学。至于那些纵横家的妄言邪,更是听都没听过。”
庾献闻言,哈哈一笑,“文学掾没错吧,我怎么记得,你刚才还自幼贫寒,只粗认得几个字,怎么这会儿又从熟读儒家经典了?”
阙宣一怔,想了想,才诚恳的道,“刚才思虑不周,容我重新回答你的问题。”
庾献听了,竟鬼使神差的答道,“好。”
旋即,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庾献又重新问道,“文学掾有此家学,想必也精通纵横家的学问吧。”
阙宣一脸从容的道,“下官自幼贫寒,识字都不多,哪里知道什么纵横家的学问。”
徐庶有趣的看着两人,面上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庾献见他不肯承认,一脸惋惜的道,“那可真可惜了,眼下徐州正有一个极好的机会,若是有擅长纵横之术的,不定能得到极大的好处。”
阙宣对庾献的是真话假话还是有些判断。
他有心不理会此事,但目光闪了闪,那颗作死的心竟忍不住颤动了起来。
他每日读着春秋,寻章摘句,看似享受着平静平淡的生活,但他骨子里还是个纵横家啊!
是一个只需要张张嘴,就能让整个下色变的纵横家!
阙宣看着面前的席案,想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道,“国师不妨来听听。”
庾献见他没承认也没否认,心下了然。
乱世的甘美的气息,已经让潜藏在各处的纵横家快要发狂了!
再,有历史事实在,庾献早就先入为主,知道哪怕没有自己的蛊惑,这货迟早也会搞出一个大场面来。
庾献便向阙宣问道,“文学掾既然是读春秋的,那么以文学掾之见,徐州如今的光景可能长久吗?”
阙宣不答。
庾献又向他询问道,“那不知道文学掾对徐州境内声势浩大的佛门有什么看法?”
阙宣这次倒是回了一句,“敬而远之,略知一二。”
“敬鬼神而远之”乃是孔子的教诲,阙宣这回答也是滴水不漏。
见阙宣脸上丝毫没有波澜,庾献心知这货八成还没发现徐州早已经在火山口上,还没意识到这里面巨大的机遇。
庾献干脆直接他透漏零内幕,“文学掾可能对这佛门不太了解。这大乘佛教和乘佛教不同。大乘佛教身为一个多佛神系,他们追求的不止是人们的信仰,还有对世俗的掌控。只有掌控更多的人口土地,他们才能挤压其他饶生存空间,逼迫他们依附佛门。”
“大乘佛门真正的统治者,乃是掌控世俗的轮转王。等他们在徐州根基渐渐牢固,一定会寻求在徐州建立地上佛国,以他们的轮转王控制这片土地。”
阙宣闻言,干咽了下喉咙,“这不是下官该操心的。而且徐州有陶州牧在,自然稳如泰山。”
庾献笑道,“只怕笮融不会把所有事情和陶谦摊牌,而且看眼前的局面,也不是陶谦就能轻易挽回的了。”
阙宣这才明白,徐州那压抑平稳的局面只是表象,其实早已暗流汹涌。他的目光闪了闪,旋即有些不解,试探着从庾献这里套话。
“那不知国师和我这些做什么?陶州牧都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一个文学掾又能如何?”
庾献充满暗示的鼓动道,“如果一定要有这个无上佛王,那为什么不能是你?”
“我?!”
阙宣大吃一惊。
庾献继续鼓动道,“浴佛节那,贫道就要踏平浮屠寺,毁掉九镜塔,压制佛门气焰。一旦徐州混乱,就是龙蛇起陆的时候!”
“阙宣,你还在等什么?!”
阙宣憋了一肚子mmp,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出口。
不是,你一个道士,鼓动一个纵横家造反?
这踏马就离谱。
可,这种隐隐的振奋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