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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7章 来自过去的碎片·深垠之叹【Part·28】

    噌——!!!!

    此时,恩德勒斯正极速下坠,大约五六秒钟后,他一个侧滚翻,利用卡特列妮维娅的力量化作利爪将自己固定在了崖壁上。

    “呼哧……呼哧……”

    他现在的状态非常吓人。

    眼睛,鼻孔,嘴巴,耳朵全都在流血,双眼四周的血管条条炸起,剧烈跳动的心脏仿佛要窜出自己的胸膛。

    “老爷……?我们现在是在哪啊?”

    此时,趴伏在恩德勒斯背后的洛伊奇悠悠转醒,他揉着眼睛看向四周,但好像附近的场景全都垂直了过来。

    “呼哧……呼哧……”

    恩德勒斯隐隐能听到洛伊奇的话,但此时他耳鸣得厉害,听不清楚具体内容。

    咚。

    他猛地一攥拳,涅墨西斯最后的力量将崖壁挖出了一个十几个立方米的洞穴,随后他和洛伊奇一起翻滚了进去,倒在地上。

    “老爷!老爷!恩德勒斯老爷,您没事吧?!”

    此时的洛伊奇彻底清醒了过来,看着七窍流血,厚重喘息的恩德勒斯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毕竟只是个笔商。

    “先休息,待到日出再说,我需要时间恢复。”

    恩德勒斯这一次勉强听清了,因为后者的声音这一次放大了许多,自己口中低声默念着,闭上了眼睛。

    这里是一处悬崖。

    恩德勒斯最后把内卫引到的地方,实际上是一处雪檐。

    所谓的雪檐,就是悬崖边缘一块外延出去的雪块,极具欺骗性,一脚踩空就会坠崖身亡,乌萨斯每年都有许多人丧生在了这种自然陷阱之下。

    这一点过往在雪原村庄讨生活还是孩子的恩德勒斯积累了深厚经验,比如哪里是雪檐,哪里容易发生雪崩,他都了若指掌。

    内卫的坍缩湮灭,无论是破坏力还是破坏范围都非常惊人,何况还是两名内卫一同殉爆。

    那时的恩德勒斯已经来到了雪檐的边缘,只有恩德勒斯知道后面就是悬崖,只有跳下去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而那两名内卫则和假的恩德勒斯与洛伊奇消失在了湮灭之中。

    乌萨斯内卫,生要见人,死要见国度。

    如此一来,假的恩德勒斯和假的洛伊奇就随着两名利刃一起湮灭在了国度里。

    最后发掘出真相的两名利刃已经湮灭,而那名远方进行狙击观察的内卫,也就是眼眸则成为了一切的见证者——

    恩德勒斯·科赛提和洛伊奇·波普·米亚帕克鲁夫与两名利刃同归于尽。

    之后,双双被邪魔所吞噬,尸体被永远放逐进入虚空当中,死无对证。

    果然,最后那名在远方狙击的眼眸在观察到这边发生的状况后,立刻赶了过来,在国度边缘观察了一下内部的情况。

    “【乌萨斯密语:99,66,33,11】”

    随后,他将其记录下来。

    用的全是乌萨斯密语,他没有耽误太久,两名内卫的湮灭对乌萨斯来说同样是重大损失,仅剩的他要立刻回去上报。

    “……可算是瞒过去了。”

    恩德勒斯心想,他的意识逐渐沉入梦乡,消耗太大了,身体会自主地选择进入低功耗模式也就是昏迷来恢复。

    ……

    深垠之境中。

    恩德勒斯再一次见到了涅墨西斯。

    这一次,它的色彩不再孤独,不再只是单调的一色。

    琉璃色、水粉色、浅金色的光流,如同有生命般在透明的空气中缓缓游弋、交织、旋转,触手可及却又空灵如幻。

    所过之处,全都染上了水彩质感的氤氲,仿佛进入了一个绚丽的万花筒底部……随后缓缓归于深黑,一切颜色的归宿。

    光影迷离,■■■■。

    一头邪魔栖居于此,涅墨西斯,恩德勒斯的半身栖居于此。

    一面镜子,两道彼端,邪魔与人同立,如同观潮者静静地守望着一片归汐的海。

    一切生灵之敌。

    恩德勒斯之友。

    既是河流,也是桥梁。

    “恩■德■勒*&斯……■■■■……撰写……描绘■?!**■■……”

    恩德勒斯拿起了笔,开始撰写,开始描绘。

    他画的很慢,但色迹走得很快。

    自笔尖涌出的那一刻,便是解放。

    他画得很细致,非常细致,从足跟的弧度,到头发的末梢。

    他正绘画着自己那逝去的母亲——

    可即使……

    恩德勒斯突然停止了绘画,原本初具轮廓的色彩们便如同一阵微风散去了。

    “不是时候。”

    他克制了下来。

    即使用色彩攀摹出母亲的形貌,但是目前那只是一具有形无神的傀儡,一具人偶,那并不是恩德勒斯的母亲。

    “涅墨西斯……我何时才能……用这支笔创作出人类的情感……人类的灵魂?”

    乌萨斯少年面向河流,语气恳切地发问。

    哗……哗……

    河流不语,涅墨西斯沉默。

    唯有浪涛回响,在人与邪魔的一镜之罅,一场以■■年为尺度的角力,在此刻的冲刷中留下细微却深刻的注脚。

    “……”

    此时,在涅墨西斯的拱卫下,梦中的恩德勒斯再次闭上了眼睛。

    ……

    次日。

    洛伊奇熬了半宿,中午才醒。

    他才刚刚起身,就看着原本奄奄一息的恩德勒斯已经翻身坐起,正在咀嚼干粮,这才整个人大松了一口气,说道:

    “您没事真是太好了,老爷。”

    恩德勒斯咬下一口手中拿着的硬得估计能把老爷爷的牙齿卡在上面的干面包,咀嚼了几下又掏出水壶猛灌几口。

    “呼……算是度过这次的危机了。”

    说着将另一根干面包甩给了还在揉着眼睛的洛伊奇,说道:

    “吃吧,等会儿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呢,希望我们昨天夜里拴着的驮兽还没跑。”

    洛伊奇还有些懵懵懂懂地接过干面包,惴惴不安地询问道: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我没给您拖后腿吧?”

    恩德勒斯揉了揉肩膀,他感知到体内的涅墨西斯也在休憩,回答:

    “没有。”

    “至于发生了什么事,你只需要知道我们现在是一个死人了,我伪造了你与我的死亡。”

    内卫并非神人,恩德勒斯在巧妙地利用了自己的力量,以及各种信息差之后,最终艰辛地促成了这一结果。

    “杀死了卡特列妮维娅之后,只要我们俩还活着一天,乌萨斯就会派遣力量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持续不断地追杀我们。”

    “所以我们需要一场死亡,让乌萨斯遗忘我们。”

    恩德勒斯对洛伊奇说道。

    “原来您当时说的是这个意思……我简直对您佩服得五体投地!。”

    洛伊奇恍然大悟,语气敬佩无比地回应自己。

    “闲话少叙,你我如今已是乌萨斯的亡魂。”

    恩德勒斯站直身子,说道:

    “先更迭一下我们自己原本的样貌,不能再用了。”

    笔商洛伊奇像是个仆从一样乖巧地说道:

    “全按您的嘱咐,恩德勒斯老爷。”

    于是,恩德勒斯先开始为洛伊奇的衣装上色,原本他灰色的袍子被恩德勒斯改成了深绿,其中有一些叶脉一样延展的金色条纹。

    洛伊奇原本羽兽窝般的头发被恩德勒斯裁短了许多,用银灰色给他染上,将洛伊奇的眼镜由圆框改成了方形的半框眼镜。

    原本洛伊奇的长相就有些显老,这么一来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个老行商了,而且看上去似乎有一定的地位。

    恩德勒斯则将自己的黑发染成了黑白相间,用口袋里的挂绳扎成了一个麦穗长辫,垂在了自己的右肩膀上。

    这是卡特列妮维娅的发型,但其实在乌萨斯乃至很多国家都非常常见。

    圣愚的衣装如今是不能再穿了,但恩德勒斯也不想就这么扔掉,便将其打卷起来,目前充其量只能算是个烫手的纪念品。

    “……”

    恩德勒斯这时轻轻一挥笔,一团银色的色彩就飞了出来,化作一面小小的镜子,映照出恩德勒斯如今的样貌。

    恩德勒斯如今已经可以利用卡特列妮维娅的力量来做一些事。

    但不能太复杂,自己主要力量依旧是涅墨西斯,卡特列妮维娅在自己领域的钻研,恩德勒斯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原主的。

    “稍微改一点……”

    恩德勒斯开始用笔在自己的脸上略作修改,他不会化妆,更不会易容,但色彩的力量往往能够按照他的心意运行。

    是色彩按照他的心中所想牵着他的笔,而非他的笔摆弄着色彩。

    “就这样吧,改的太多反而可疑。”

    几分钟后,恩德勒斯看着改好后的自己,容貌和之前相差得已经不小了,现在的自己看上去更加文气俊秀,像是个……

    【你最多成个在荒野上饿死,城市中乞讨的诗人。】

    诗人。

    “老爷,你怎么了?”

    洛伊奇看着恩德勒斯,他的眼神呆滞了一瞬,后面他低头笑了笑,说道:

    “没怎么。”

    “诗人……哈哈……”

    后面那句话估计只有恩德勒斯自己听得见。

    实际上,乌萨斯盛产文学哲理,但同样,产出文学哲理的这些有智慧的人往往不受待见,甚至会遭到迫害。

    乌萨斯不需要这么多有智慧的人。

    只需要当个没有独立思想的棋子,任由上层意志随意摆弄就大功告成。

    恶心。

    “以后就用这支笔。”

    恩德勒斯举起那支笔,那支“诗人”的笔:

    “——刺穿乌萨斯的心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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