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0

    夜晚,季川凌坐在窗台前,看着他画的卡通女巫头像,心口是难以忽视的愉悦。

    他没想到,苏写意竟然会把他送的画拿来当头像。这不仅仅是意味着自己的作品得到了认可,更多的,这让他觉得,自己的关系好像与她又更亲近了些。

    突然,季川凌觉得自己的心口似乎疼了一下,随即那股压抑的情绪再次袭来。

    季川昀路过时,就看到自家弟弟捂着心口,眉头轻轻皱着,看起来有些难受,便连忙走到他身边问:“小凌,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季川凌点点头,又摇摇头,这种奇怪的感觉,他说不上来。但看着季川昀担忧的神情,他不想让哥哥费心,便说:“我没事,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毕竟他这段时间以来,的确经常画画到很晚。

    “那你现在好好休息吧,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季川昀认真嘱咐。

    他们的父母常年忙于工作,兄弟俩的需求也时常被忽视,而他身为兄长,自然而然要承担起照顾弟弟的责任。他心知自己的弟弟能够体谅他理解他,常常不愿意麻烦他,但他更希望,弟弟能够更依赖他一些,毕竟这是他作为兄长的责任,也是他所认为的兄长的意义。

    季川凌点点头,今晚便没再画画,早早地洗漱完便躺到床上休息。

    可这一躺,他竟梦到了苏写意。

    梦里的她更成熟一些,明丽的模样和他所认识的她重叠又分离,明明比现在的她更多几分韵味,但那双眼睛却毫无生机。

    而梦里的他也同样成熟,他们在画展上相遇,随后因为商业联姻而走到一起。

    但他很少见到她的笑容,他以为是他对她还不够好,所以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对她好,希望能给她幸福。

    可当他终于能够一睹她的笑颜时,他才意识到,不是他对她不够好,而是能给她带来幸福的那个人不是他。

    季川凌望着站在苏写意身前的那个人,即使是成熟稳重的模样,他也能分辨出,这个人是陆裴然。

    是吗?原来她喜欢的人一直都是陆裴然么?

    可即便如此,梦里的他依然甘之如饴,只求有一天,她的目光也能落到自己身上。

    即使她不爱他,他们那几年一起生活的画面也一帧一帧地在他眼前闪过,如梦如幻般,最终画面定格在大雪飘落的白梅树下,苏写意背对着他,寒风扬起她凌乱的发丝。

    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喊她“写意”,抬起手想要触及她的背影时,她笑着回过头,漫天的白梅与飞雪却突然染成了一片红。

    季川凌猝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房间里熟悉的天花板,他呼吸有些急促,心跳得很快。

    那是什么?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这个梦真实得可怕,梦里所有的情绪和感受,他都能完全感知,仿佛他真的亲身经历了一番。

    都说有些梦可以预知未来,可如果真的是预知梦的话,为什么他与苏写意会是在画展上相遇呢?

    他仔细回想梦中的一切,想要抓住那些奇怪的感觉,可越是回想,就越觉得头痛欲裂。

    见他迟迟没有下楼,季川昀便到他房间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小凌,该起床了。”

    房间的门被打开,季川昀就看到季川凌的脸色不太好,立马抬手覆在他的额头上,“也没发烧啊,怎么脸色看起来这么差,做噩梦了?还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顿了几秒,季川凌才轻声说:“不是噩梦……”

    不是噩梦。在意识到自己梦见苏写意的那一刻,他的内心应当是高兴的,可知道梦里的她喜欢的人是陆裴然之后,他心底又是说不出的失落。见到白梅树下的她,他却没来由的害怕——似乎在害怕她会突然消失。

    当梦里白茫茫的世界变成一片血色时,他的确心有余悸,可醒来之后,心里好像又有一股巨大的悲伤在一点一点蔓延。

    这感觉实在是太奇怪、太诡异了。

    见他神情有些恍惚,季川昀当机立断地说:“今天先休息吧,我帮你请假。”

    季川凌摇摇头:“我没事,只是有点头疼。”

    “头疼的原因可大可小,学习可没有身体重要。你先休息,吃了早餐我让医生过来给你看看,没什么问题再去学校也不迟。”季川昀没给他考虑的机会,说完便立马摸出手机要给他的班主任打个电话。

    季川凌明白他哥哥绝不会在关于他身体健康方面让步,便也没再纠结。只是希望待会儿检查时,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换做平常,他倒是不在乎请不请假,只是今天,是苏写意竞选主持人的日子。

    .

    早读时间,教室里是郎朗的读书声,苏写意正背着那些早已被她遗忘的文言文,冷不丁听到陈正杨一句“季哥病了?”,她立马问道:“什么?季川凌生病了吗?”

    陈正杨啊了一声:“季哥说他有点不舒服,川昀哥给他请了假,应该是生病了吧?他跟我说,今天可能没办法去看你竞选了,让我去给你加油打气呢!不过意姐你放心,就算季哥不说,我也一定会到现场给你撑场子的!”

    苏写意笑着说了声谢谢,掏出手机给季川凌发了条消息,问他怎么样了。

    陈正杨立起课本,将脸藏在课本后面小声说:“其实季哥平时很少生病的,但只要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川昀哥就非常紧张,不过我听说,这跟季哥小时候某次生病有关。”

    听到季川凌的有关话题,苏写意也忍不住好奇地凑过去听。

    “好像是季哥他们家刚开始创业的时候吧,那时候叔叔阿姨都挺忙的,季哥基本就是由川昀哥照顾的。但当时大家也都还是小孩,川昀哥可能是觉得,凭什么为了照顾他就要牺牲自己的时间、朋友和兴趣,也有点跟叔叔阿姨赌气的意思吧,后来有天,川昀哥就把季哥一人个人丢在家里,自己出去跟朋友玩了。”陈正杨说着,余光突然瞥见门边一道身影,立马开口大声读书,苏写意也心领神会开始读书。

    等巡查的老师过去,陈正杨又继续说:“就是那天,季哥爬上椅子想打开冰箱拿吃的,结果不小心摔下来,磕到了额头,就是这里。”陈正杨说着还掀起自己的刘海,指着差不多连着发际线的额头的一角,“听说流了挺多血的,还是季哥自己边哭边跑到邻居家里,这才及时送到了医院。反正就是这件事之后吧,川昀哥对季哥可紧张了,生怕他再出些什么事。而且到现在,季哥这个位置都还有道疤呢。”

    苏写意愣了愣,上辈子的她与季川凌生活了几年,却好像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也从没留意过,季川凌额头上竟然有一道疤。

    见她沉默,陈正杨还以为她不相信,又补了一句:“不过现在已经很淡了,不仔细看的时候应该看不出来。这还是我有天突然发现季哥的伤疤,问他才知道这事的呢。”

    苏写意点点头,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季川凌还没有回复,希望他没什么大碍。

    收到季川凌的消息时,已经是课间,他发了条语音过来,声音听着与平常没什么区别:“没事,就是早上的时候有些头疼,应该是最近没休息好。”

    写意:【好,那你一定要好好休息!】

    季川凌:“嗯,就是感觉有些可惜,今天不能来给你加油了。”

    听他这么说,苏写意忍不住笑了一下,明明自己身体都不舒服了,却还想着来给他加油吗。

    写意:【没什么可惜的,身体更重要,我会努力的,到时候让你在正式舞台上看见我!】

    季川凌:【好。】

    .

    竞选时间安排在中午,苏写意候场时,见到了台下的评委,其中之一便是陆裴然。

    “不对吧,陆裴然也是评委么?”苏写意小声对来给她打气的陈正杨说。

    “这倒不是,咱们学校的主持人一般是一男一女,这种情况看来应该是除了陆裴然之外没有其他男生竞选了,所以就直接定下他了。”陈正杨解释,“虽然他坐在评委位置,不过他是没有打分的权利的。”

    苏写意点点头,但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第一轮竞选是上台无实物表演自己写的主持稿,虽然过程会感觉有些尴尬,但只要一站到台上,大家拿出了最好的状态,好像此刻自己就是真的在主持着节目,在闪耀的灯光下,在万众瞩目中。

    苏写意对自己的稿子已经熟悉得倒背如流,她微笑着站到台上,弯腰向台下的评委鞠躬,起身时不小心与陆裴然对视了一秒。

    他深邃的眸子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苏写意表面上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但心里却闪过一丝慌张——不是,这么盯着她看是什么意思?不会要在这种时候突然给她来个什么剧情的自我修正吧?可千万别给她整什么幺蛾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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