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苏?到家了!”
大车稳稳地停下,王叔热络的招呼在耳边响起,苏木有些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我居然真的睡着了……”
还好没流口水,要不然我流口水的英姿明天就会流传到村里每个人的耳朵里。
苏木从包里抽出一张湿巾擦了擦脸,王叔已经跳下了车。
“下来吧,你东西多,叔帮你搬进去,准备放哪屋——咦?”
“怎么了王叔?”
苏木从副驾上探出个睡的头发乱糟糟的脑袋。
“哈哈哈哈哈,你看看你家门口!我就路上跟你王婶说了句接的是你,这会儿就来了这么些人。”
王叔笑眯眯地指着苏木家的大门。
“我就知道她在家待不住,你看,在你家门口站着呢,还给你拿了点菜。”
“王婶来了?”
苏木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解开安全带跳下车,然后就愣住了。
何止王婶啊!家门口有七八个婶子阿婆聚在一起聊天谈笑,各个手上都挎着菜蓝子,而自己下车时在后视镜瞄了一眼自己现在的形象,傻兮兮地睡了一路,头发都揉乱了,脸上也红扑扑的有个印子。
“王婶.刘婶,杨婆婆,刘婆婆……你们怎么都来了?”
苏木笑着挨个叫了人,自己打小家里只有个爷爷,这些阿婆婶子都照顾她,自己在不少人家里都吃过饭。
“小苏回来啦!”
王婶最热情,一嗓子起来,招的大家都团团围了上来。
“瘦了,瘦了!”
隔壁街的杨婆婆拉着苏木的手拍了拍,语气里满是心疼。
“没瘦呢杨婆婆,我这是长高了。”
王婶也插话。
“小苏现在长成大姑娘啦,高高瘦瘦的,漂亮哦!”
“瘦了!”
杨婆婆执意觉得苏木瘦的可怜,塞过来半篮子鸡蛋。
“行行行,瘦了!就你眼尖!人家现在小姑娘都要这样的才好看呢!”
另一位阿婆熟练地和她拌起嘴来,众人也纷纷打趣。
“可得让杨阿婆给小苏好好补补!把人家小苏喂成个圆脸蛋儿!”
“小苏长得好,怎么都好看的。”
“也不知道小苏有没有对象哦!”
“好了好了,人家小苏刚回来,还要收拾行李的。”
王婶一把把苏木从婶婶婆婆堆里面拽出来,开始张罗道。
“咱们放下东西,能帮忙的帮忙,帮不上忙的也不要添乱嘛,老王!”
“我知道,我卸着货呢!哪儿能让小姑娘一个人搬!你们先进去打扫卫生嘛!”
“谢谢王叔王婶。”
苏木挂上乖巧的笑,又挨个打了招呼。
“婶婶婆婆们,这两天我得先收拾一下家里,你们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直接来我家找我,不嫌弃的话,我给你们看看,等我腾出来手,咱们就开始翻新村医院,到时候还要各位捧场,给我挣口饭吃。”
“小苏这就谦虚了,你回来可是件大好事,乡里乡亲都盼着呢!”
“放心吧,我既然回来了,各位有个小病小痛的,尽管来找我!”
“小苏有出息呀……”
杨婆婆笑容满面地絮叨,被掺扶到一边阴凉处去了。
虽然苏木许久没有回来了,但是都还算熟悉,其他上了年纪的阿婆知道帮不上忙,都放下手里的篮子,摸回墙根和杨阿婆唠嗑去了。
几位婶婶则已经麻利地从隔壁打了水洗抹布,一副要帮忙的样子。
“多谢各位婶婶们了,等我腾出来手,就给几位婶子做艾灸。”
苏木摸出钥匙开了门,一边和王叔一起搬行李,一边大方许诺。
村里的婶子们劳累半生,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不便利,艾灸按摩一下会缓解很多,只是村里没个女医生,大家便都忍着。
“婶子可不跟你客气,下次婶子就带着家里搓的艾条来找你。”
有位身材微丰的婶婶听了这承诺便笑起来,手下的活计也没停。
“有什么好客气的!大家都来!”
婶子们都干惯了家里家外一把抓,不一会儿就把客厅和厨房落了灰的家具门窗擦洗干净,书房和卧室则有分寸地没动作。
王叔搬完行李,还帮忙疏通了一下苏木院子里那口水井。
那口井打的深,一桶水下去,吱嗄响了两下,再动手去压水,就有冰凉清澈的井水涌了出来。
王婶立马用水桶湃上了乡亲们送来的两个西瓜。
“接下来你还有的收拾,婶子们就不打扰你了。晚上我叫你叔来给你送饭!”
把力所能及的活儿干完,大家便都告辞了,王婶走之前还不忘叮嘱。
“不用了王婶,你看这几篮子菜,我晚上下个面条就行。我跟叔说好了,明天再去您家里吃饭。王叔可是说要给我杀只鸡吃呢!”
苏木从行李箱翻出两袋泡面,举起来向王婶示意。
“那有啥不行的,包在婶子身上!就是这种东西还是少吃,老王!走啦!你姑娘还在家呢。”
“来了!”
不知何时摸了锄头在院子里铲杂草的王叔丢下手里的锄头,笑眯眯地跟上了王婶的步伐。
“杂草铲的差不多了,改天让你婶子挖两颗番茄黄瓜给你种上,家里的品种是你秀秀姐特意买的,说是什么农科院研究出来的种子,种出来的皮儿又薄,味儿又好,你可得尝尝,等种上了菜,草就少了!”
“秀秀姐有心,那我可得尝尝。”
笑盈盈地送走王叔王婶他们,苏木觉得自己的脸都笑僵了,用打上来的井水洗了把脸,又切了半个有自己脑袋那么大的西瓜,苏木拿了把勺子,坐在院子里痛快吃了起来。
“唔,好甜。”
井水湃过的瓜清甜爽口,消暑又解渴,消灭了半个瓜,苏木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得先把卧室收拾出来……”
上次回来还是寒假,床上还是又重又厚的大棉被,苏木把床上罩着防尘罩的厚被子用真空袋收了起来,铺上了轻薄的夏被和凉席。
凉席苏木用井水冲过,刚刚晾干,还带着几分凉意,苏木试着躺了一下,舒适地叹了口气。
然后就是把零零碎碎的行李,往屋子里各处归置。
“暂时用不到的东西先不拆了,放在储物间,先收拾书架吧。”
苏木屋子里有个五层高的书架,是爷爷找村里的老木匠打的,原木色,厚重结实,陪伴了苏木十数年。
这样的书架爷爷屋子里也有,摆满了爷爷这些年收到的医书,里面甚至还有手抄本,十分珍贵。
苏木也不遍多让,这次回来光是书就装了三大箱子,不过她的书就杂的多,里面还有一本快手食谱。
把自己带回来的书分门别类塞进书架,苏木走进院子洗手,这才发现夕阳已经西沉了,院子里凉飕飕的。
“真是折腾了一整天。随便吃点吧,今天早点休息。”
苏木打量着自己焕然一新的卧室,满足感油然而生。
“这是我的家,我回来啦!”
第二天,天光大亮,阳光穿过苏木大大的窗子落在了她脸上。
农村一楼的窗子一般都不会开的很大,苏木家却是个例外,
苏木爷爷说人应该多晒太阳,苏木家除了储藏室,每个屋子的窗都又大又明亮,阳光挥洒进去,一览无余。
“小苏木~起床了没有呀?”
苏木还躺在床上闭着眼赖床,就听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声。
“秀秀姐?”
苏木一骨碌爬起来,顾不上梳洗,连忙给秀秀开了门。
“王叔不是说你怀孕了嘛,怎么一大早就乱跑!”
门口站着一个长发圆脸,笑意盈盈的俏丽身影。
盛夏的天,王秀秀穿了件宽松的连衣裙,三个月的身孕还不显怀,只让她眉眼更柔和了,显得安宁温柔。
“我就知道你今天肯定要赖床。”
王秀秀挥手拂开苏木去搀扶她的手,一开口就破坏了刚才身上那股子岁月静好的味道。
不用你扶,我又不是老佛爷,也不是快生了走不动路,我就是听我爸妈说你回来了,来看看你,顺便给你送点吃的。”
苏木这才注意到秀秀姐她手里端了个大海碗。
“我妈早起蒸的大包子,给你装了几个,还热乎呢,快去刷牙洗脸,然后出来吃包子。”
王秀秀把碗往茶几上一放,闲适地在沙发上落座。
“啊,嗯,那秀秀姐你坐一会儿。”
苏木昨天累了一天,又睡的脑子昏沉,几乎是被牵着鼻子走,飞快洗漱了一番才恢复几分清醒。但是王婶包的包子确实是香,她便也就穿着睡衣,头发随意束在脑后,就扑向了香喷喷的肉包子。
一边吃还不忘一边发问。
“秀秀姐感觉怎么样?王叔昨天还让我有空给你看看。”
王秀秀瞥一眼苏木鼓鼓囊囊的腮帮子,笑着挥了挥手:
“噗——,你这样可真不像个医生的样子。”
她伸出一条圆润细腻的臂膀,随意地搁在桌子上。
“喏,看吧,给我把把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妈天天惦记着给孩子做小衣服呢。你把出来她好选颜色。”
苏木把目光从碗里的包子上移开,刚准备伸手,嘴里的包子就啪一下掉在了地上。
“秀秀姐你——”
“好了吃你的饭吧!”
秀秀笑着摇了摇头,收回了手。
“ta现在还是个小豆芽呢,什么也看不出来我知道——,你怎么了?傻了?”
“不是你看不到吗?”
苏木震惊地指着两人中间的一小片空地,
那里蹲着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儿,正对着地上掉下的半个包子流口水。
“这里有个……啊!”
“你说什么呢?”
王秀秀狐疑地看了看苏木,伸手想摸她额头。
“没睡醒?还是发烧了?”
“她看不到我的。”
那小胖子深沉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为地上的包子还是自己。
“我……我可能是没睡醒。有点幻视?还幻听。”
王秀秀:?
“秀秀姐你等会儿,我去洗把脸。”
苏木冲进卫生间,这里也是引的井水,水温偏凉。
苏木把脸埋在水里,感觉脑子被冰的一激灵。
“刚刚是幻觉?卧槽!”
苏木抬起头,发现刚才的小胖子满脸好奇地站在自己身后。
“你看的见我?”
平心而论,这个小孩儿并不算很胖,四五岁的样子,长得白嫩可爱,眼睛亮晶晶的,是那种在路上遇见,会忍不住逗弄两句的漂亮孩子。
(但是现在明显不是正常情况呀?!)
苏木挤出来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微微俯身。
“我……我该看见吗?”
她有些战战兢兢地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