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一个星期的煎熬等待，终于等到了孙经理的电话，二宝和刘东宇再次梳妆打扮了一番赶往目的地，他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两人按地址找到孙经理，是在一个偏远小区，里面就三两件家具，很简陋。两人在客厅等了一会儿，孙经理正在和别人谈事情，两人竖起耳朵听，貌似来人也是为了代理权，听到最后，那个人似乎给孙经理带了些礼品，但孙经理不肯收，僵持了好久隐隐约约听到孙经理说，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啊！

    二宝和刘东宇对视一眼，感觉不妙。

    那人满脸堆笑着从书房出来瞄了一下两人，二宝看到他眼中毫不掩饰的不屑和嘲讽，以及一种尽在掌控的胜利者姿态充满挑衅，二宝忽然觉得自己过于高估了自己，竟然有一种想打退堂鼓的冲动。二宝暗自握紧了拳头，做了几个深呼吸不在胡思乱想，在脑海中搬来一摞摞百元大钞，对自己说，加油！努力！骚起来吧，少年！

    孙经理说他刚搬过来，还没来得及装修。他给两人倒了杯水说：“我一会儿还得出去见个客户，所以咱们就长话短说吧，我们厂现在开放的是一级代理权，也就是A市代理权，它的权限只在A市范围内，也就是说，整个A市范围内的商户只要想拿我们厂的货就必须走A市代理商的渠道……这是代理合同，我们双方的权利和义务都写的很详细了。你们不用现在就给我答复，毕竟做代理不是小事，你们先把合同拿回去看看，真确定要做，咱们再谈细节。”

    “那个……孙经理，这代理费是多少？如果太多的话……我们可能一下子凑不出来……”

    “这个确实比较难办……我们的一级代理权是十万，毕竟我们不是真正的大厂，费用没那么高，但我们不叫代理费，叫保证金，我们的零售价和批发价全国统一，为了防止个别代理商扰乱物价，比如私自降价或涨价，一经发现是要罚款的，直接在保证金里扣，如果没有问题我们会在你退出时返还。”孙经理看到二宝和刘东宇眉头紧皱，一脸为难，他按了按头似乎很苦恼，他沉思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你俩做这个目的是什么，是想玩一玩练练手还是真想靠这个挣钱，说实话，最开始我并不想把代理权交给你俩，年纪小、没经验、最主要的是你们连个门脸都没有，如果你俩出了问题我也跑不了……但我和高强是老朋友了，他的面子我不能不给……这样吧，我有个办法，不过你俩比较吃亏，十万块钱的保证金你们可以不交，但得交三万块钱的代理费，这个代理费可是不退的，同时，我们厂要拿你俩十个点的毛利。一个十万一个三万，你俩回去考虑一下吧，尽快答复我。”

    从孙经理家里出来后两人没回学校，找了个树荫蹲在马路牙子上讨论。二宝觉得三万的方案最合适，刘东宇更倾向于十万，两人各执一词很快吵起来。

    “咱俩全部家当加起来连一万都没有！上哪儿去弄十万？抢银行吗？”

    “三万是不退的！他白白挣了咱们三万！还要拿十个点的毛利！是毛利！你知道这是多少钱吗！”

    “那你告诉我，咱们去哪儿弄十万？”

    “借啊！一人借两千，五十个人就凑齐了！”

    “你打算凑多长时间？不用十万，你凑五万就行，咱们得快，不然就让别人抢了！”

    “你给我五天时间！啊不，四天！三天！”

    “我给你两天，你要能凑五万块钱从今往后我听你的。”

    鲜红钞票的诱惑，团队老大头衔的召唤，刘东宇打了鸡血，立即翻出电话本挨个骚扰。二宝没那么多朋友，电话本翻出来联系人寥寥，张凌是不能借的，早已夸下了海口；梦雪、李凡、李然然更是不能借，他还没到依靠女人的地步；那些工友？身上有五百块钱算是富裕阶层；家里？宝妈的电话只在他眼前闪过，连个念头都没冒起……唯一一个可能：刘浩，只是从没联系过，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二宝揣上手机痛苦地抓了抓头发，果然，尽管刘浩的言语热情，但提到借钱，距离一下子拉远了十几公里。刘东宇还在打电话，从表情上看同样不太乐观。二宝找了个取款机，插上银行卡，系统显示的余额是5182.36，还有五千块钱存在余额宝里，是打死都不能动的。

    刘东宇挂掉电话挑衅地看向二宝说半个小时我已经借到六千了！二宝撇了撇嘴没搭理他。

    回到学校，两个宿舍都沸腾起来，十万块钱对于大家来说不亚于一个天文数字，同时对这件事的真实性表示强烈怀疑，如果是真的，两人这次行动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创业，至于摆地摊，只能说是两人结伴玩耍……

    肖俊说，这可不是小事儿，那人你们了解吗？我们已经被人骗过一次了。刘东宇拍着胸脯说，我和高强是铁哥们，他介绍的绝对靠谱！

    马海建说，你俩真能整事儿，我怎么这么瘆的慌呢？十万啊！不是十块！这要被坑了你俩还不跳楼？咱这宿舍楼也上不去啊！

    王络明说，我操！你们疯了吧？别说十万，你们他妈见过一万有多少吗？你他妈二十岁的年纪就想干四十岁的事？你俩长得牛胆吧？

    徐智说，你们先期投入就是十万，后期进货呢？你们投入多少？流动资金你们打算准备多少？这还只是钱的问题，其他问题你们想过吗？这事儿……你们能扛下来吗？

    李然然说，这件事风险太大了！你俩……还是别做了！

    反应最激烈的无疑是梦雪，她一直反对二宝这种不务正业的行为，而二宝据理力争，两人再次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几乎每个人都反对，强烈反对，十万块的生意对于二十岁年纪的冲击力不亚于一枚高爆炸弹，让人恐惧，但谁也说不出恐惧的缘由，可能是阅历，也可能仅仅是因为心理。二宝仿佛又感觉到高中毕业初到工地挣学费时遇到的阻力，他也恐惧，他也怀疑自己有没有能力做，他也想打退堂鼓，但是想起王强，为了心中遥不可及的梦，为了每个夜里无数次的憧憬，他告诉自己不要放弃，坚持，不过是坚持而已。

    二宝拿上白牛二跑到库房，望着屋子里堆满的商品告诉自己，看！这就是你的成果！全校这么多人还有谁租了仓库？不论遇到多大阻力只要你做就能成功！你要自信！你要坚信！你要坚持！二宝说完猛地灌下一口酒。

    唯一支持他的只有李凡，她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个孙经理你们最好再确定一下……差多少，我给你兜着！二宝说这个孙经理绝对没问题，好多人都在抢着跟他接洽，请客送礼比我俩可精明得多……至于钱的事你就别管了，我们自己想办法。我觉得他很可能是替我们交十万给工厂，等我们不做了再把这十万要回来，我们交的三万他就自己黑了，而且每次还能拿回扣，不过无所谓，一旦事情真成了，市场这么大这三万挣回来轻而易举。

    晚上，刘东宇仍在四处游走，两千块钱并不是那么好借，都快熄灯了还没回来，肖俊叮咚叮咚发着微信对二宝说：“那个李凡，对你不错啊，无论你做什么都支持，这是夫唱妇随的节奏啊，连我都快怀疑你俩有一腿了。”

    “龌龊的人看到的自然是龌龊。”

    “我靠你！那你说说她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我们是朋友啊，纯洁的男女关系，谁跟你似的，满脑子黄赌毒。”

    “都他妈男女关系了还纯洁？”

    “滚！”

    二宝没心情跟他扯犊子，他在忙着和梦雪吵架，她这次彻底恼怒了，如果以前只是小摩擦，那这次就是火山爆发，无解。两人只能再次在以睡觉为由终止了这场争吵。

    刘东宇最终借到一万块钱便无能为力，二宝只借到六千，是肖俊、徐智、马海建的积蓄，李然然的钱二宝没要，这就是他目前全部的人脉关系，他安慰自己这也是一个巨大的进步，换做高中，能借到两千足以烧香还愿了。两人在烛光下把钱算了一下，只有两万一，刘东宇还有三千，这就是两人的极限，二宝叹气，问刘东宇，之前挣得那些钱呢？刘东宇目光闪烁，梗着脖子说，我花完了！每天买这买那都花了！二宝没再细问，估计他也存了死期，成了二十万的一个细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