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烁任和离开，烁其从外面进来。
叶岁年对上烁其没有开口，但仿佛包含了所有期待的眼神轻点了下头，“我看到了。”
“是谁？”烁其低沉着声音问，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的声音里带着颤。
叶岁年回忆起那些场面，顺着烁其当时的形容，一对夫妻抱着一个小孩，她很容易就锁定了要找的目标人物。
她看见他们一家三口确实像烁其形容的那样在竹林里奔跑，似在躲避什么人，时不时回头张望看有没有人追上来。
然后叶岁年就看到了一个她认识的，比现在要年轻得多的脸。
是烁成天的脸。
两个人在前面抱着襁褓中的小婴儿跑，那时的烁成天看上去也就四五十岁左右的年纪，跑起来竟然不比两个年轻人慢。
没多久因为女人被绊了一下，男人伸手去扶她，而很快被烁成天追了上来。
后面发生的事情就是烁其看到的那样。
叶岁年长话短说，简单跟他讲了一遍。
烁其听到“烁成天”这三个字从叶岁年嘴里冒出来，最开始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意识到这个人姓烁，是族里人。
等到他再想族里谁叫烁成天这个人时，身子陡然一僵，不可置信：“你说是烁成天，是那个烁成天？”
“烁家寨里我只认识那个烁成天。”
哪怕叶岁年这么说，烁其仍然不敢相信，“族长！族长杀了我的父母？”
叶岁年看着他因激动英俊的五官变得有些扭曲，沉默点点头。
她可以肯定自己没有看错，动手的那个人皱纹再多一些，头发再花白一些就是现在烁成天的样子。
“怎么可能，族长……”烁其后退几步，不知道是在像叶岁年确认还是喃喃自语，只重复着：“族长，是族长……”
叶岁年看他的反应，原本想一起说出来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当时还看到了女人的嘴型，吐出了两个字，“爸爸。”
虽然没听到声音。
但女人在目睹自己丈夫被还害后表情狰狞，嘴型张到最大，像是在喊，可惜哑了声音，没有喊出声，叶岁年还是一看就记了下来。
而且“baba”两个字的口型简单，只要照做就能模仿着能念出来。
她换了几个音调默念，“baba”这个口型最有可能出来的词就是“爸爸”。
烁其的妈妈是硕成天的女儿？
可烁其说过他不知道有关父母的任何信息，也没听他和烁成天有什么关系。
那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只是她现在看烁其有点失魂落魄，不像是能听进去她说话的样子。
想想也是，烁成天是袅袅族的一族族长，他能做这么多年族长应该是有些能力，或者是受族人爱戴和拥护的。
但现在她告诉烁其，说他们尊敬了这么多年的族长亲手杀了他的亲生父母，是个人也不能接受。
思及此，叶岁年决定还是不要这时候告诉他他们家可能和烁成天的关系了。
*
目送烁其失魂落魄走了之后，叶岁年感觉刚才忽视的头痛感又回来了。
她捂着头坐下休息，心里却不像面上一样平静。
她在等，等烁任和什么时候将东西送来。
她也在担心，事情的真相会是怎样。
会不会像她告诉烁其的真相那样无法让人接受。
似乎感受到叶岁年的紧张，又或许是烁任和没想好要不要知道多年前事情的真相，也可能是他舍不得再失去一样和叶子有关的物品。
总之叶岁年要的东西他一直都没送过来。
叶岁年也没去催，总有一天烁任和会想好把东西送过来的。
等待期间她的身体再次恢复好，继续投入之前的训练的当中。
这次回来她的进步很大，肉眼可见比之前看烟坚持的时间长了，看烟之后的状态比之前也好太多。
这点就算叶岁年想隐藏都隐藏不了，烁夏惊喜地说：“你这次昏倒到底是看了什么，进步这么大！”
这进步抵得上她之前在他们这里训练的一半了。
而且还是一次就有的进步，让烁夏都有些心动了。
叶岁年随手擦擦刚才看烟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冷静地说：“随手捡的东西，没想到它存在的年岁那么长。”
她自己也对现在的变化吃了一惊。
以前她看烟头上冒的汗可不是现在随手一抹就能抹去的，看烟途中经常是豆大豆大的汗珠接连从额头上滚落下来，每次结束擦汗都来不及，许多汗珠已经顺着鼻子滴到衣服上，或者顺着脸流到脖子上，接着往下流。
最后她的上衣总会汗湿一大片，人也站不稳当，哪会有现在这么轻松。
如果说之前的一次次训练是量变产生质变，这次她硬撑着看完虽说晕倒了很久，但也算是对自己的看烟水平产生了次不小的跨度。
可以算得上直接从上一个层次跨越到更高的一个阶梯当中。
烁夏应该是信了这个说法，但她还是想叶岁年提醒，“这次算运气好，你睡了这么多天醒过来了，但还是不要太激进，循序渐进比较好，有的东西你现在受不了。”
叶岁年说：“我知道了。”
只是当她看着烁安递到自己面前的东西时，她毫不犹豫地叫住了他，“烁安，你能在这留一会儿吗……我今天就想看它。”
“今天？”烁安有些吃惊，然后就是犹豫，“可是爸爸跟我说过，不让你这么快就看烟……”
半小时前。
烁任和近期有委托任务，今天出发，这段时间都要在外面，临走前他拿出一个礼盒，盒里是一对光泽有些黯淡的珍珠耳环。
他摩挲着下面的珍珠，对着空气说道，“叶子，这是你以前最喜欢戴的耳环。”
也是他送给她的。
她几乎天天都要戴着这对耳环，哪怕买了新的，戴几天也会换回这对珍珠的。
现在他把它拿了出来。
烁任和闭了闭眼把盒子重新合上，叫来烁安。
烁安从上次的事后往返镇上的运输工作暂停，一直没开始，现在已经换了别人去做。
这次叫他过来，烁任和把手里的礼盒递给他，“这几天有任务我要外出，这个你帮我拿去给年年，就说是她要的。”
“年年。”烁其嘴里念着没有印象的名字，想族里有谁叫年年，接过礼盒翻转看了几眼，等反应过来年年是谁，他高兴地问：“姐姐？”
烁任和默认，但提醒他：“她还不接受我，当着面还是叫不要直接叫她姐姐。”
“放心爸爸，我知道。”烁安用手把嘴捏紧，然后看着这个盒子问：“这是送姐姐的礼物吗？你有点小气啊，怎么也不买个新的。”
“别乱说。”烁任和语气严肃起来，“这是要用来看烟的东西，你记住，直接把它送过去，别让其他任何人看到。”
他顿了顿又说：“还有，不要让她现在就用，再等等，一定要等自己能力可以支持她看完再用，记住了吗？”
“得嘞。”烁安把盒子捏紧，“我现在就送过去，保证完成任务。”
看着烁安什么都不知道高兴跑出去的背影，烁任和叹了口气。
他一方面不想亲手把耳环拿出去，怕会舍不得让它就此烧掉，另一方面他有些怕再次看到年年对他露出失望的神色。
不过是该失望的，这么多年都没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一直麻痹自己，无所谓地就这么随便过着。
不止她，烁任和自己都对自己失望了。
*
叶岁年今天看烟训练完回来，就看见烁安在她门口来回蹦跶，一会儿明知道里面没人还透过窗户往里看，一会儿拨弄地上的小草，总之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你看什么呢？”叶岁年站在他身后出声。
正趴在窗户上额头贴着玻璃往里瞅瞅这，看看那的烁安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一惊，差一点没站住往前一栽，幸亏前面有窗户玻璃挡着才不至于栽过去。
“呃，里面挺干净的。”烁安一脸被抓包的尴尬。
叶岁年此时看到烁安心情复杂，也懒得计较这些，打开门让他进来，“是烁任和让你过来的？”
烁安没想到她知道，小鸡啄米般狂点头，“对对对。”
等进屋他才把礼盒递过去，把烁任和嘱咐的话按照的要求都说了，然后邀功地说：“爸爸说不要让别人看到，我来的这一路都避着人走的。”
叶岁年听到“爸爸”这个称呼心情更复杂了，说不上心里什么感受，就是五味杂陈。
她接过来打开，看到里面的耳环，说了声谢谢。
烁安不太好意思地回了句不用客气，然后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碍叶岁年的事，便挠了挠头自觉想走。
“烁安。”然后意想不到的他竟然被叫住了。
姐姐叫自己了！
叶岁年盯着盒子里的珍珠耳环，知道这肯定是妈妈戴过的。
只是现在的她没功夫想妈妈戴着它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一心只想找到真相，说：“能在这留一会儿帮我守着门口吗，我今天就想看它。”
“今天？”烁安想起不久前刚从嘴边说出来的话，重复道：“可是爸爸跟我说过，不让你这么快就看烟，你不久前刚晕倒过一次。”
“没事，我心里有数。”虽然今天看烟后的头痛感还没消除，但她不想再等，决定立马烧掉手里的耳环看烟。
“可……”话到这里停下，因为他看着叶岁年的眼神，是请求的眼神。
烁安觉得自己不能拒绝来自姐姐的请求。
于是他听到自己说：“那好吧。”
反正别人都知道自己是她的弟弟，自己有合理理由留在这里。
不像烁其哥，不知道为什么和姐姐走得那么近。
上次烁其哥守着姐姐看烟晕倒之后，族里竟然有人在说，“幸好叶岁年是烁任和的女儿，也是族里人，不然两个人谈恋爱怕是又要出事。”
“他们两个人怎么能看对眼啊？”
“烁其整天跟着任和出去，自然也会跟着他和他女儿走得近，时间久了感情不就来了嘛。”
烁安当时听到这话差一点要暴走，谁和谁谈恋爱了！没有的事！
他都不知道的事这些人就知道了？真是有点事就瞎传，整天就会说八卦！
“哎，跟族里的大爷大妈计较什么，他们现在闲着没事不就爱说这些嘛，走走走。”
眼看烁安要冲出去和一群头发白了的人理论，烁经然连忙拦住他。
就这样烁安气呼呼的被烁胖胖拉走了，所以也就没听到后面的人说，“不过他们都算半个袅袅族的人，倒也合适。”
“对对对。”
“这样的血缘才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