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眨眼就到了出发的日子。
烁家寨的每个人都拎着自己大包小包收拾好的行李往外装车。
虽然烁奇政通知的时候三令五申让少拿东西，少拿东西，只拿必需品，但架不住每个人的必需品都很多。
东西一趟接一趟的往车上运，快到出发时间了依旧没见搬完。
烁其也在慢吞吞地往外拿他的东西。
“烁其，你怎么了？”烁阳在寨里巡视一圈，督促还没装车完毕的人快点，走到烁其家门口就看到他这一副走不动路的模样。
烁其回头看是烁阳，放下行李捂嘴虚咳几声说：“哦没事，就是最近身体不太舒服。”
“前一阵就整天不见你出门，现在看起来这么虚弱，你身子怎么了？”烁阳关心起他。
要说烁阳虽然平时见谁都冷冰冰的，但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烁其他还是有点感情的。
前段时间因为叶岁年闹得不愉快也属于对事不对人。
“真的没事，可能就是因为前一阵整天不出门，懒出病来了吧，这几天出门活动活动慢慢就好了。”烁其说着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用力道表示自己的身体还算健康。
烁阳感受到自己左侧肩前轻轻的一拳，觉得烁其不像没事的样子。
接过烁其的行李帮他放到车上，烁阳问：“还有吗，有的话我都给你拿上车，一会儿出发的时候你也不要开车走前面了，在后面慢慢跟着吧。”
开车在前头要负责开路、探路。
打听消息、处理各种事情一般也是前面的人去。
烁成天估计也会坐在前半段的位置。
跟在大部队后头正中烁其下怀，而且他对凤凰蛋什么的一点都不关心，所以他立马应下烁阳对他的安排，“行，那我负责垫后。”
*
“你这个位置可真好。”
出发三个小时后，全体停在一个省道边的饭店处休息。
所有人都下车，不止在这个饭店吃饭，他们人太多，只能四散开去附近的其他饭馆吃。
因为一路不知道目的地的具体位置，所以没法走高速快速到达，全程都要走下道这种普通公路。
现在叶岁年的自由度可比之前高太多了。
烁成天估计是觉得她看烟时很配合，现在看完烟更不可能闹幺蛾子，又或者是觉得反正她现在也没有多大用处了，自从他知道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就没派人管过叶岁年了。
下车后她的自由活动是真的自由活动，没有任何人看着她。
当然不管虽不管，事成之前烁成天没有半点要放她走的意思，就这么让她跟着。
这点叶岁年之前早有预料，她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趁机跑了，反正事情快要结束了，懒得再和他们起争端，他们要怎样就怎样吧。
毕竟她两条腿走路，就算真的想跑那也跑不了多远，他们这么多车，不用全部车辆出动也能把她抓回来。
就算她想重复之前抢车冲出去的操作，在这全是袅袅族的车队里也不现实，一动立马就会被发现。
混乱之中叶岁年偷摸遛到烁其的车前，看着他发出感叹，“你自己一个人开车在后头挺舒坦啊。”
“是挺好，其他人以为我病了，但又不好意思问我是什么病，怕传染，没人愿意坐我的车。”乐得自在的烁其倚着车身，嘴里叼着一个棒棒糖，“吃饭去？”
“好，你也传染传染我，我也想自己一个人坐一辆车。”
“那不可能，就算你成了我这样，穿防护服也会有人跟着你的。”
先不说她之前一个人开车冲出烁家寨的时候给很多人都留下了心里阴影，现在再给她车是生怕她跑得不够快嘛。
走路可以没人跟着她，但上车必定要有人看着。
他们俩一前一后随便走进一家饭馆，烁其把桌上的菜单递给她问：“我们还有多久能到？”
“说不准，我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方位，具体位置在哪还不知道。”叶岁年坐定接过菜单说，“一时半会是找不到那个地方的。”
“听你的意思是要几天？半个月？一个月？”
“有可能。”
“那就好。”烁其点点头。
“听你的意思你很满意啊，我刚才下车可听到有不少人抱怨怎么还没到，腿都坐麻了，怎么到你这时间越久越好啊。”
“因为……我吃炒饭，你吃什么？”烁其突然转移了话题，问她。
“炒面。”叶岁年和烁其一样只点了份主食。
去前台点好餐，叶岁年顺便观察了一下饭馆里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烁其在生病的威力，还是其他的店看起来更好吃，总之没人和他们选同一个餐馆吃饭。
烁其也看出来了，点完餐坐回来后便继续说起刚才的话题，“因为我打算趁机搞点事，当然是时间越久越有机会下手了。”
他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说的，但叶岁年愣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他要对烁成天下手的意思。
所以她打算配合他一下，“那我要不再拖得时间久一点？”
“你按自己的计划来就行，不过你最近小心一点，没事不要去别的车，我做的事可能会搞出不小的动静。”烁其怕误伤，提前给叶岁年打预防针。
“什么意思，你要搞多大？不会要往烁成天的车上放炸药吧？”叶岁年脑洞大开。
正巧这时餐馆服务员上饭，闻言看了他们好几眼，手上的盘子都差点没端稳飞出去。
烁其怕事情闹大灵机一动赶紧解释，“什么炸药，你说的那个啤酒牌子叫炸弹，不是炸药。”
“对对炸弹，我刚才说错了。”
叶岁年边解释边看服务员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跟着也松了口气。
等服务员重新回前台守着两个人才敢重新开始刚才的话题。
叶岁年这次先谨慎地环顾一圈才敢重新问：“所以到底是不是装炸药啊？”
“你想多了，我们这么多车靠在一起，炸了他我们这一串怕是都跑不了，我还不想和他同归于尽。”
“是吗，那你说的动静不小是指什么？”
“舆论战。”
“舆论战？”
“对，我要让全族人都对烁成天不满。烁成天让族里的人都跟着他出来，人是出来了，但他一句解释都没有，你觉得他们心里会没有怨气吗？”
“怨气……这样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供些素材。”
“什么意思，你最近还查到了什么？”烁其从她话里听出了不同寻常。
“是，我妈妈生下我不久后就带着我离开烁家寨了，后来独自带着我生活，一直不敢联系外公外婆，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人离间了我父母的关系。”
叶岁年用力嚼着嘴里的面，像是要把那个人嚼碎了。
“是谁干的？”
“烁慧云。”
“是她……”烁其没想到听到的会是这个名字，但仔细一想慧云姨和任和叔现在的关系又觉得情理之中。
“这么说慧云姨为了嫁给任和叔是早有预谋让你妈妈离开了，而不是族里说的她受委屈嫁给了二婚的任和叔。”
“委屈，呵。”叶岁年想到烁任和说他也被烁慧云算计和她结婚的过程，现在再听烁其说族里的说法，简直是想发笑。
烁其很快又想到，“族里守卫这么严，你妈妈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独自一人还带着个孩子跑出去。”
仔细一想就能猜到这大概率出自谁手，二十多年前烁慧云没有这样的能力，这其中自然少不了烁成天在背后推波助澜了。
烁其没想到他和叶岁年从小的家庭不幸竟然都和烁成天父女俩有关，甚至可以说就是他们造成的。
那慧云姨从小到大都十分关照自己，是在替烁成天弥补对自己父母犯下的过错吗……
“你有和任和叔说过这件事吗？他和慧云姨的感情并不好。”他问。
叶岁年摇摇头，“暂时还没有。”
还不等她多说什么，餐馆外面一片嘈杂声传来，该重新启程了，“我回去了。”她只好先说。
坐在车上，叶岁年思考刚才的问题，和烁任和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烁慧云对妈妈做过的事情。
说真的，她觉得烁任和没必要知道这些，事情过了这么久，就算他知道了，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是去和烁慧云打一架，还是和烁成天拼个你死我活，她觉得烁任和一样都做不到。
看看她之前被绑在架子上在火里烧的时候，烁任和有做过什么吗，就算当时他无能为力，可过后他有做过什么给她讨个说法吗。
叶岁年记得没有。
所以她现在又能指望烁任和替自己去世的妈妈为二十多年前的事做什么呢？
叶岁年想不到。
她告诫自己，如果对烁任和存有期待，那就是白日做梦。
*
袅袅族开出的二十几辆车像是组成了一个车队。
按照叶岁年在看烟里看到的大概方位，和她的描述，车队一路上朝着目标走走停停。
大家除了吃喝睡，其余时间都在车上赶路，一直这么走了十三天，所有人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太美妙。
到现在已经有不少人从听话的跟着开始闹起来想要回去了，只是碍于烁成天这个族长也一直坚持跟着大部队，那些人没有闹大，最多闹到烁奇政那一步便被劝退了。
每个人被劝退的时候嘴里嘟嘟囔囔，没听见几个骂人的字眼，但心里指不定骂得有多脏。
要知道从国内的东南边到最西北，开车按他们这个时间算也能到了。
当然如果只是时间长点，他们遭几天罪也就算了，问题的关键是他们弯弯绕绕，开了这么多天车，不要说目的地了，连去哪都没搞清楚。
这不纯纯的拉着他们一起浪费时间。
就连光头都在背地里跟老柴吐槽，“这地方都没找到，让我们这么多人全部出动真是浪费时间，要我说不如派几个人当先遣队，起码有点线索了我们再一起出来。”
可惜他们背地里再怎么吐槽，小人物的心声烁成天是听不到的。
当然身为族长在想什么，其他的人也不知道。
烁成天一心想带领能出来的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
如果在叶岁年看到的地方能发现凤凰蛋，那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喝下第一口凤凰蛋蛋液，然后让出来的全部族人一人一口都喝下蛋液，每个人都能得到能力的提升。
他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专注这件事，抽调族里的人做事有人心生不满。
只是不敢当着他的面说。
一旦等他们吃了凤凰蛋，身体好了，能力增强，到时不需要多说，所有人都会明白他的苦心和长久以来的坚持。
这件事是烁成天从出发那天就开始设想的，一天一天的想，在激动的想象中他实在是等不及想要立马得到凤凰蛋了。
他在这一天天中虽然身体疲劳，但精神状态一日高过一日，十几天的车坐下来，竟然有了容光焕发的感觉。
站在一个比一个萎靡的族人之中格外突兀。
尽管再不满，族长的威压铭刻在所有人心中。
烁成天面上的欣喜和族人心中的憋屈，这一切一直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从来没有人去打破。
可到了今天……他们出发的第十四天还是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