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兰母今儿下午弄的简单,蒸了一篦子菜馒头,炒了盘酸菜粉条肉,一盘清炖排骨,一人一碗熬的烂糊的白粥,三人吃了就睡了。
月光皎洁,映着灯笼光让院落中的一切都罩上了一层薄薄的迷雾,屋中的兰芝睡得香甜,月光透过窗户,撒在平静的面庞,越发显得皮肤白皙。
……
转眼,堂审的日子到了。
兰芝,林平之都跟着百姓一起涌在县衙外,随着衙内一声声沉重严肃的堂鼓声响起,贺老板也被官差压到了堂上。
赵县令身穿深绿色圆领官服,两蹙剑眉此刻在这张面色庄严的脸上,愈发让人寒颤。
赵县令双唇微抿,右手有力的拿着惊堂木重重拍下,随及问道:“堂下何人?”
“草民名叫贺元毅。”
“可知今日为什么让你来堂中问话?”
“自是知道,只是,草民已经有了证人,可证明千味楼那日并不是因为酒楼菜品的原因导致客人中毒。”
几句话问完,赵县令就让人把那日兰芝说服的几个中毒者带上了堂。
堂外的兰芝今日来也并不是只顾着看审案子的,今日他和林平之最重要的就是知道到底是哪些人要害千味楼,让千味楼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事情。
两人都紧紧盯着外边看热闹的人,果不其然,县令刚让官差把证人带到堂中,就见人群中隐藏的几人瞬间双眼瞪大,互相对视着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谜。
兰芝与林平之怕打草惊蛇,只让雇的那几名壮汉悄悄暗地里盯着他们,把这几人接下来会找哪家店的老板摸清楚就好,到时候让贺老板去找人商量,想必这买卖没人不做。
堂上的贺老板就算是跪在那,也没失了他平日的半分潇洒,见人带到了,禀了赵县令后就开口:“大人,刚刚这几位证人说的话句句属实,我千味楼虽开张不久,可身为兰阳县的百姓,我就算是再痴迷钱财,也断然不会拿人命开玩笑。”
“只是食客们许是显少吃螃蟹,故而不知道螃蟹不能与柿子同食,小店也没有明确告知食客们这些禁忌,所以当日的责任也应当有我千味楼一份,我千味楼愿意承担他们的医药费和调养银,只求大人明查,草民真的并无害人之心。”贺元毅满脸愧疚,神色凝重的对着赵县令重重叩拜着说道。
赵县令自是知道,千味楼自己也去过多次,约摸知道大概的情况,更何况这几人与自己也是有些交情,自问这点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贺元毅,你既说了这话,本官也是要查的,食客们愿意为你作证,给你千味楼脱了罪,那千味楼封的条子也可撕去。”
县令话音刚落,门外观庭的百姓有人说话了,“县令大人,意思是千味楼可以加继续开张了?”
“是!明日就可解除禁令,正常开张。”
“哈哈哈,这下好了,咱又能吃上厨子的拿手好菜了,那松鼠鳜鱼我可是馋了好久呢。”
“还有那锅子,热气腾腾,烫上千味楼独有的蘸料,别提多爽了。”
门外围着的人都互相琢磨着明日要去千味楼吃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总有些人找茬。
“不行,谁知道他是不是偷偷买通了食客,让食客给他们做假证啊!”这人双手艰难挤开拥在他前边的人,猛的趴在县衙门边,大声朝里边喊着。
“就是谁知道他这些人证是真是假,要是假的,那大家以后若还是遇到这样问题该怎么办,到时候了来不及送医怎么办,出了人命他是轻晃晃一句话揭过了,那我们这些食客呢?”随他一同的人应和着,俩人的声音,硬是让门口堵着的百姓心又悬起来了。
就算那些食客们在好吃食,也没有人会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儿,听了他们的话,心里又开始犹豫起来,刚刚还叫嚷着要吃饭的劲儿也小了下来。
兰芝没想到,这古代审案子百姓也可在旁提出意见,她有些慌了神,不自觉握紧了手里抓着的另一只手,着急仰头朝县令看去。
赵县令此时没说话,旁边的倒是县丞开了口,“据大历朝法,犯法者不得贿赂受害者作假证,若经发现,犯人与受害者同罪,需杖八十,罚银五十两。”
话音刚落,赵县令道“贺元毅,你可听清楚了刚刚的话了?”
“草民听清楚了,草民发誓,若食客们为草民做假证,草民一生家破人亡,父母不得安享晚年,妻子与我离心,我贺元毅也不得好死。”
贺元毅哪儿能不知道,这正是那些人派过来搅和的嘛,可自己问心无愧自然不怕发誓。
院外的百姓听了贺元毅的话后倒吸一口气,“娘嘞,这话都能说出,真不怕天打雷劈啊。”
“哎,你还别说,说不定这千味楼真没问题呢,要不,也不能发这么毒的誓言,而且,我听说,这贺家是最孝顺父母,疼爱妻儿的了,若这话都能说出口,那八成是真的没问题了。”
“可不是说嘛,况且,刚刚医官和县丞也说了,千味楼内并无任何异常,只这些中毒的食客确实是同时吃了螃蟹个柿子才发生那种事儿了,肯定是误食了,没人家千味楼的事儿。”
……
百姓们在门外喋喋不休,过了一炷香,日头已过了午时,堂上已经过了一个半时辰了,赵县令开口,“若无异议,那今日堂审就此结案,千味楼禁令解除,但需赔付食客十人每人五两医药费,十两调养费,且在千味楼重新开张的前一旬,官服会派一名衙役每日去酒楼查询,以保证食客的安全。”
“退堂!”
说完,堂中的人散去。
贺元毅被早已等在门口的贺家众人接上了马车。
这三日的牢狱之灾虽说没受皮肉之苦,可里边到底不是人待的地方,细看贺元毅嘴唇起皮,脸上也有几处抹了灰。
贺夫人没见过自己男人什么时候这般狼狈过,抹着眼泪抽噎着说,“走,咱回家去,没事了,酒楼的事算是了结了。”
说完,就忍不住趴在贺老爷身上哭。
兰芝与林平之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看,都自觉转过头,假装看车内装饰。
贺老爷到觉得没什么,他轻拍贺夫人的背“多大点事儿,你老爷我身强力壮,能有什么事儿,你就是被他们吓唬住了,等回去让你也一同与山儿乐儿习武,胆量练出来,自然好了。”说完,哈哈大笑两声不做声了。
贺夫人也懒得和他犟,见贺老板跟没事儿人一样,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那就好,我在家备好了宴,给咱们去去晦气。”
马车不紧不慢,一盏茶时间就到了贺家门口。
几人下车让门口的管家和嬷嬷拦着,每人都垮了火盆,让艾草扫了扫才准许进门。
俩人没见云山云乐,还是问了贺夫人,才知道俩小子去外祖母家待了,明儿就回来。
贺老爷去换了身衣服就开宴了。
许是怕乍然吃荤腻的食物贺老爷受不了,今日饭桌上大半都是清淡的,不是清蒸就是白灼。
贺老爷看着兰芝与林平之没动几筷子,以为是不爱吃,赶忙让人吩咐了让厨房在做几道菜送来。
自家吃饭,哪儿有这么多讲究,他端起酒杯,从座位上站起来面向兰芝和林平之道“兰姑娘,平之,今日贺某是拖了你俩的福,不然我也不会只在牢中待了短短三天,我记下了。”说完,一口干了酒。
兰芝不懂,林平之门儿清,“说什么话,大哥,这我是能帮上忙,才帮忙的,若我袖手旁观,就看着大哥白白受苦我这心里能过去?”
“再说,你那酒楼可还有兰芝三成呢?”
“哈哈哈,知道你小子,感情让我不受罪是出来好好帮我弟媳赚银子啊!”贺老爷还不知道这俩人发展到啥关系呢,只试探着开了口。
“那肯定哇,若不是看着你还有点本事,早让我媳妇换个合伙人了。”林平之看着身旁红了脸的兰芝,只能将话腔引向别处了,不过或许是身为女人的直觉,贺夫人倒是察觉出来。
“你们俩这是家里知道了?”
林平之和兰芝顿时就被平日里顿感力超绝,可唯独今日灵敏了一次的贺夫人佩服的瞠目伸舌。
兰芝今日是来错了,从进门到现在每一句话能让她张口的,只能让旁边的罪魁祸首应付。
“贺夫人好眼力,前些日子,就告诉兰芝母亲了,不过我俩商量着等过了年在提亲,到时候喜气还能在长一长。”
贺夫人也理解,“那也行,兰芝还没到年纪,不着急,不过早定下来也好,到时候可别让其他人抢了先锋,可就麻烦了。”
“嫂嫂,您可别咒我了,别到时候真让我媳妇跑了怎么办。”林平之可听不得这话,越发觉得日子得早定下才好。
俩人搁着是商量的一来一往,兰芝在旁边是拧的林平之腿上没一块好肉了,还是实在受不住了,才罢口,让这顿饭安生吃完。
刚过午时,俩人看时辰不早了,就回家了。
俩人给兰母捎了几道小菜回家,没让兰母再做饭。
兰母也不挑,什么就成,到了家就着熬的米汤把菜吃了,歇了会儿肚子几人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