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汤熬得很浓稠,以姜片、葱花为料,鱼肉炖煮至酥软,配以豆腐、红枣、枸杞,香气扑鼻、入口醇滑。
娄穆清一口气喝了两碗,只觉整个人都舒服了,腹内一片暖意。
尽管鱼刺已经被炖煮得非常软了,淳于承仍然在鱼肉中仔细地翻找着,把一根根细小的刺儿全都挑拣了出来。
娄穆清失笑,“夫君待我可真好。”
淳于承手中的筷子一顿,眉心狠狠跳了下,“你总是这样,这些好听话说了就说了,行动上却没半点表示。”
他将鱼肉倒进娄穆清碗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目光似是发着烫。
“真是管杀不管埋。”
娄穆清缓缓移开目光,给淳于承夹了块豆腐,“这豆腐很嫩,你也尝尝。”
淳于承和娄穆清待久了,心思也逐渐活泼了起来,他浅笑着揉了揉娄穆清的脑袋,哑声道,“为夫想吃的,可不是这种豆腐。”
“而且……”他贴着娄穆清的耳畔,“为夫更爱吃荤。”
娄穆清的脸一下子便发了烫,她捂着半边脸颊,不轻不重地推了淳于承一把。
淳于承大笑,顺势坐回了原位,没再继续放肆。
他本是座死寂的山,即使素日里伪装得再好,内里也了无生机。
直到娄穆清的出现……
在冬猎晚宴看见她的第一眼,淳于承浑身的血都滚烫了。
烤兔耗时并不短,娄穆清又实在疲累,待兔子烤好,她也睡沉了。
淳于承犹豫了半晌,到底是把人叫醒了。
刘册做事很是细致,送过来的兔肉全都剔好了,一块一块地装在盘子里,整整装了三盘。
淳于承:“倒是托了你的福。”
娄穆清:“怎么说?”
淳于承夹起一筷子肉放在娄穆清嘴边,“往常我可都是自己剔的肉。”
娄穆清笑着将肉叼走。
刘册的火候掌控得极好,兔肉外焦里嫩,一口下去汁水直冒,美味得紧。
娄穆清眼睛顿时就亮了,她有学有样地夹了块肉到淳于承嘴边,说道,“那这福气你还不好好接着。”
些许油水在她进食时溢出,堪堪覆在粉嫩饱满的唇瓣上,泛着诱人的光泽。
淳于承喉头滚了滚,没忍住在娄穆清唇上亲了一口。
还未等娄穆清反应过来,他已经衔着肉退开了。
见娄穆清还将筷子举在半空中,淳于承笑着欺身,又吻了上去。
这次不再是一触即分。
淳于承反复研磨着娄穆清的唇瓣,留了足够的余地让她反应。
娄穆清手中的筷子兀地落地,她转而环上淳于承的脖子,主动张开嘴让他探了进来。
淳于承立即开始肆意掠夺。
许久未开荤的男人一见到肉哪还忍得住。
他几乎要将娄穆清揉进骨血里,一双手四处游走,惹得娄穆清不停轻颤。
娄穆清很快便受不住了,她用力向后扯着淳于承的发髻,开始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
这点细微疼痛对于淳于承而言不过是一种情|趣,但好歹也拉回了些早已被他抛到九霄云外的理智。
淳于承没做到最后,但也把娄穆清折腾得够呛。
她软倒在淳于承怀里喘气,已经想不起自己是何时被这人抱在腿上的了。
娄穆清的唇瓣已然红肿不堪,眼中水光潋滟,裸|露在外的脖子虽然依旧白皙干净,可再往下被衣裳遮蔽之处,密密麻麻全是红痕。
淳于承在她头顶轻轻啄吻,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她的脊背,为她顺气。
好一会儿后,娄穆清找回了些神智。
“放我下来。”她的嗓子还有些哑。
兔肉已经有些凉了,娄穆清吃了半盘子便没了食欲,剩余的让淳于承扫了个干净。
裹着丝丝热气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无声地提醒着娄穆清方才究竟在何处与淳于承荒唐。
她本就未完全褪红的脸又热了。
淳于承看出她心中所想,说道,“刘册送完肉就退到二里地以外了,没有我的信号不会过来。”
“以我的耳力,若有人接近不会察觉不了。”他单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耳,“不必担心。”
娄穆清抬手捂住他的嘴,“知道了知道了,快别说了。”
娄穆清当然知道淳于承会有这点分寸,但冲动之后的羞耻很难轻易消失。
淳于承眨了眨眼,难得有些疑惑。
但他仍旧很诚恳地道歉,“我下次会忍住的。”
他的声音从娄穆清掌下传来,瓮声瓮气的,一股热气全洒进了她的掌心。
娄穆清低声笑了,微扬的眉眼温柔缱绻,带着几分婉约与羞涩。
淳于承默默将她的手拿下来,补充道,“当然你也不能再诱惑我了。”
他说便转过了头,不再看娄穆清的脸,却紧拉着她的手不放。
娄穆清的笑容僵在面上。
自己有诱惑他吗?有吗?没有吧……
娄穆清陷入了漫长的自我反省。
他们休憩半晌后,淳于承唤来了刘册。
他每日都要同萧渊磬见上一面,一来是为了确认彼此的安危,二来是及时交换情报。
“除了跟着你来的几个暗卫,我会再安排二十人听你差遣,若是这样都护不住王妃……”淳于承话未说尽,但刘册已经听个明白。
刘册抱拳跪地,“王爷放心,若王妃有任何差池,属下提头来见。”
淳于承从怀里掏出一物,娄穆清定睛一看,正是那白玉浮雕璃龙纹环。
“这个你收着,等我回来。”他将玉环郑重地放在了娄穆清手中。
“无论何时,你我如此环,朝夕相见,永不分离。”
玉环是母妃留给他的遗物,也是他最珍视之物。
玉环冰凉,淳于承的手却是热的。
恍然间,洁白无瑕的环壁上竟沁出点点血迹,缓慢而又坚决地蔓延至娄穆清的手上。
娄穆清定了定神,再看上去之时,血迹消失了。
“你快些去吧,万事小心,早些回来。”
娄穆清竭力忽视掉心头那点不适,蜷起手掌,将玉环捏紧了。
淳于承走后,刘册给娄穆清搬了张椅子,正正摆在院子里的树荫下。
日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娄穆清高举起的玉环上。
淳于承安排的人很快便到了,刘册训了会儿话,又将人插|到了各个角落。
等他忙完,娄穆清仍然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盯着玉环看。
刘册挠了挠头,深感王爷王妃伉俪情深。
淳于承回来时天已经黑了,娄穆清的椅子也从树荫下挪到了屋门口。
幽邃的天幕之上繁星闪烁,月光为远处的山峦勾勒出朦胧的轮廓。夜风静静地吹着,树叶间响起细碎私语,悠长而清脆的蝉鸣此起彼伏。
“这么喜欢这个玉环?”淳于承提了一盒荷花酥,“我听刘册讲,我走后你就一直盯着它?”
“我就该早些把它给你的。”
淳于承把糕点放在娄穆清的手上,刚好将玉环压在了盒子底下。
“再看也看不出什么花儿来,倒是我给你带的东西里有新鲜的荷花。”
“城里的摊贩都不怎么敢出来,我可是特意去这老伯家里买的呢。”他边说边解打包用的麻绳,“新鲜出炉,香得紧。”
精致小巧的荷花酥粒粒饱满,形态十分逼真,正宛如一朵朵盛放的荷花,散发着悠悠的清香。
娄穆清却只吃了一个便放下了,“我是在想薛彧之说的话。”
虽然淳于承早晓得他们中间有一道必须迈过的坎,但真听娄穆清开口,淳于承心底还是颇有些忧虑。
往事并不愉快,娄穆清几日来又连受刺激,他真担心她某一刻就受不住了。
甚至于,他更希望拥有那些记忆的人是自己,这样娄穆清也不会如此痛苦折磨。
“你相信他所言吗?”娄穆清问道。
“相信。”淳于承道,“但我不是相信他,而是相信你。”
“什么前世今生,本是话本里糊弄人的玩意儿,可他那么一说,我却丝毫不觉荒谬,甚至觉着‘果然如此’。”
淳于承轻笑,“我从不信命,可如果这宿命里有你,那我真心地感谢老天爷。”
娄穆清心中酸涩不已,“我只有上一辈子的记忆,他说的前十世我没有丝毫印象,可当我真的看见这白玉浮雕璃龙纹环时,突然便看见了好多血……好多血……”
娄穆清眼睫轻颤,“我上辈子嫁错了人,害得全家都不得善终。我以为我这辈子是来报仇的,可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一切从一开始或许就是错的。”
她本不应该相信薛彧之的任何话,可她越抗拒,她的心就越来越偏移。
娄穆清逐渐变得有些激动,她抓住淳于承的手腕,几乎是求救般地问道,“他对你说了什么?薛彧之是怎么跟你说的?”
淳于承连忙将人揽进怀里,一边安抚一边将薛彧之的话转述了一遍。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即使他的内心并不比娄穆清平静多少。
薛彧之同他们二人讲的话别无二致。关于娄余、关于娄家,薛彧之坦言他们确有谋算,但娄余谋反的事实两辈子都未曾改变。
娄穆清从袖中拿出一卷纸簿,“薛彧之在沉香楼塞给我的,一起看。”
纸簿在娄穆清昏睡时便掉落了,淳于承没有打开,而是将其重新放回了娄穆清袖中。
他看着娄穆清坚定的眼神,觉着即使有再多前世,也不比过此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