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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7 章

    子夜将至,屋外絮雪纷飞,屋中烛光微弱。

    秋水长风回握着自家夫人的手,目光紧紧盯着施法的云清。

    云清被他盯得倍感压力,她、她活了几十年,斩妖无数,也是头一次给人接生。

    “五师妹,若需要帮忙便唤我。”云芳尘碍于男子身份,只能隔着帘幔与屏风,背对着他们,神色带着些许窘态。

    人命大于天,若真到了那一步,顾不得男女之防。

    秋水微烟攥紧小姑娘的手,一边徘徊,一边看向里面,虽隔着厚重帘幔什么都看不见,也正因为什么都看不见,才担忧不已。

    小姑娘的手被捏得紧紧的,她仰头道:“姐姐,我想坐着。”

    秋水微烟没心思哄小孩子,便放开她,眼睛继续盯着帘幔里面,似要把它盯出一个洞来。

    小姑娘得了自由,一双黑溜溜的圆眼睛到处打量,看看横梁上的雕花,又摸摸木椅上的雕刻的凤纹图案。

    内室里,云擦擦额上的汗水,这族长夫人怀的是不是胎儿,她施法催产了半个时辰,丝毫不见动静。

    “二师兄……”她边喊边回头,猛地瞥见自己的小徒儿从帘幔下面钻了进来。

    “这儿不好玩,快些出去。”

    小姑娘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美妇人,瘪了瘪嘴,直言不讳地说道:“师父,她要死了。”

    话音一落,族长一惊,老妪又急又气瞪过去。

    可一个小孩子,实话实话,谁也无法无可奈何。

    云清有真想捂住她的嘴,带着她连夜逃离此地。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她讪笑着,转头朝小徒弟递个眼色过去,示意她出去。

    奈何小姑娘眼睛一直打量着床上的生产的女子,她仿佛看见了什么,细眉一皱。

    床上的女子终于力竭,彻底晕死过去。

    床褥的血色越来越深。

    老妪起身探了探女子的鼻息,时断时续的微弱气息让她做出了决定。

    她拿起一旁早已备上的烧红的剪刀。

    族长紧双手紧紧裹掌中松软的手,轻轻点了点头,含泪闭上双眼。

    就在剪刀落下之际,小姑娘身后的黑剑突然出鞘。

    立在半空,犹如滴入洗墨池的墨水般,一点点融入夜色。

    唯有云清看得明白,那黑剑消融所流向的地方,正是族长夫人隆起的腹部。

    方才晕过去的女子乍然惊醒,痛叫着,僵持两个时辰的生产过程,迎来了结果。

    “夫、夫人生了,是、是个男孩!”

    老妪激动地欢呼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屋外祷告的族人们睁开眼睛看向彼此,眼中皆是欣慰之色。

    云清见他们心思都在产妇与婴儿身上,悄悄拉起小徒弟走到外间。

    “小徒儿,你识得那位夫人吗?”之前小徒儿一直说自己要找的人在西边,经过这些时日的观察,小徒儿背的黑剑似乎不受她自己控制,黑剑只在她遇险时出鞘。

    那位族长夫人难产许久,偏生在小徒儿进来之后,黑剑出鞘,助她生产。

    小姑娘懵懂地望着她,摇了摇脑袋。

    “那为什么你的剑……”这事古怪得云清不知如何描述,看着空剑鞘,问道,“它去哪了?”

    “它回到了自己主人那里。”

    “主人?”云清探头看向屏风后的妇人,又多扫了两眼,老妪怀中裹着的婴儿。

    每个孩子降生之后会哭闹,可这个婴儿不哭不闹,着实有些古怪。

    “是那个孩子?”

    小姑娘点点头。

    云清心里有了个奇异的猜想:“他是你一直在找的人?”

    “嗯。”

    小姑娘转头看向在老妪怀里熟睡的红里透白的小婴儿,道:“师父,我要带他离开。”

    云清听闻人死后会喝孟婆汤,忘却前世。

    小徒儿将什么都忘了,唯独记得他,想来是极为重要之人。

    带一个孩子走并非难事,难的是,怎么才能让人家心甘情愿把孩子奉上。

    云清托着下巴,思索着。

    小姑娘继续盯着小婴儿,连一心守着自己夫人的秋水长风都感受到了。

    他正欲相问,就见夫人怀中的孩子周身涌出一缕缕黑气。

    似有不祥之兆。

    老妪更是被孩子血红的眼瞳吓得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帘幔外的云芳尘与秋水微烟听见里面的动静,一齐冲进去。

    “发生了何时,嫂嫂可还好?”秋水微烟奔到床前,却见嫂嫂怀里抱着一团浓郁黑雾,吓得踉跄两步,好在云芳尘及时扶住她,才不致摔倒。

    众人都被这恐怖诡异的一幕惊得不知所措,唯有面面相觑。

    云清拉紧小姑娘的手,不敢让她上前,这夫人到底生了一个什么东西?

    妖魔?

    “师父,你松开我。”小姑娘摆摆被攥紧的手臂,“我知道要怎么办。”

    云清唯恐她做出什么惊天骇地的事来,到时候反倒被他们当成怪物赶出去。

    可她实在执着,云清松开手,小姑娘双手结印施法。

    那与黑气融为一体的小婴儿周身凭空出现金色链条,在黑雾间若隐若现。

    众人骇然,片刻,黑雾渐渐散去,映入眼帘是一个极为可爱的白白净净的婴儿,睡容恬静。

    良久,秋水长风才找回声音,眼睛盯着新降生的孩子,话却是对着秋水微烟说的。

    “微烟,将嬷嬷扶下去。”

    秋水微烟缓过神,“诶”一声,过去把晕倒在床旁的老妪搀扶下去,云芳尘见她扶得吃力,过去打了一把手,两人无言的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带着老妪离开了内室。

    云清见二师兄离开,也不敢再停留,遂也想跟着离开,脚步还没迈开,就被秋水长风突然唤住。

    “仙长,留步。”适才,他虽全心扑在夫人身上,可小姑娘施法,他看得一清二楚。

    她背后那把黑剑消失得诡异。

    他们这一行人来的凑巧,来的怪异,这就不得不让秋水长风生出狐疑。

    他们来此有何目的?

    云清梗住脖子,不太好意思地拱手朝他作揖:“族长。”

    她扭头挤眉瞪了自家小徒儿一眼,都说了,此事急不得,需循序渐进,她也太冒失了。

    “你们对我儿做了什么?”

    云清犯了难,她也不清楚小徒儿做了什么。

    小姑娘瞧见她痛心疾首的神色,朝前踏出一小步。

    “我要带他离开。”

    秋水夫人闻言,不由地抱紧了怀中的婴儿。

    这是她的孩子,她决不能让别人带走他。

    秋水夫人布满血丝的眼紧瞪过去,嗓音沙哑,语气坚决:“休想!”

    “他不是凡人,留在此处,你们将有灭顶之灾,不久会全族覆灭,若他离开,你们还有一线生机。你们不相信我的话,便去问问隔壁躺在床上修养的人,他会告诉你们一切。”

    秋水长风根本不相信着姑娘的一字一句,可她面无表情,眼波沉静,莫名的叫人不寒而栗。

    “我知道,你们秋水巫族,有办法让他口吐真言。”

    她竟知道,他们是秋水巫族,果然是有备而来。

    秋水长风眼神从犹疑变成了警惕。

    云清更是震惊看向自家徒弟。

    小徒儿,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那上古的巫族,也只是传说罢了,别胡乱看话本子呀。

    “我家徒儿定然话本看多了,族长勿要见怪。”她打着哈哈,手立马捂住小徒儿喋喋不休的小嘴。

    “我们快点出去吧、出去……”云清强行连拖带拉地拎着小徒儿往屏风外走。

    秋水长风冷冷地叫住她们,“此地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得了的!”

    听他这般语气,云清心想完了,肯定走不了了。

    云清回过头道,赔笑道:“族长,我们乃是名副其实的玄英仙宗玉真门下弟子,我与二师兄与令妹乃是生死好友,绝非恶人,今日之事,我一时也说不清楚,主要是我这徒儿与令公子有前世之缘……”话越说越扯,连云清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噤了声,面色尴尬地站着。

    秋水长风戒备又充满疑虑地打量她们一眼,道:“那就请几位仙长在舍下小住几日,待我查明,自会送你们离开。”

    被扣押了……

    云清点点头,悻悻然地强拉住小徒儿离开。

    屋外的云芳尘还不知状况,见她们出来,迎上去,就撞见这部落族长从里面出来,站在她们身后,面色冷肃,长袖一挥,跪在雪地里的几个男人上前,将他们围起来。

    云清心虚地看他一眼,几人一同被送入一间柴房关押起来。

    “五师妹,你们发生了何事?为何那族长大发脾气?还关押了我们?”

    云清瞥他一眼,给自己和徒弟寻了个干净草垛坐下。

    “方才,那婴儿的情形你也瞧见了。”

    云芳尘回想起那一幕,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不成这里……”他眼露惊恐的环顾周身一圈,不敢置信,“是妖魔的居所?”

    他从未听闻过噬骨森林深处还有人家,只有修为高深的万年妖魔才能化形得与人无异。

    他们是……

    “别多想了。”云清打断他诡诞的幻想,“他们是巫族。”

    “巫族?!”

    “不然,你以为他们能在这里安然活着。”她对徒儿的话还是深信不疑,随即想到那位微烟姑娘,好心提醒他道:“你的那位同伴,应该也是巫族。”

    巫族在世人口中神秘又恐怖,传闻他们能操纵蛊术迷惑人心。

    云芳尘与她同游三年,并未感觉到她有什么恐怖、叫人惊惧的地方。

    微烟是个十分可爱温婉的姑娘。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云清瞧他满面春意,暗道,靠他离开,肯定不可行。

    只是,不知巫族深浅,她不敢贸然行动。

    云清沉思片刻,就听屋门响起一阵铁链滑落的声音。

    随后,沉重的木门被推开。

    秋水微烟一手持剑,急忙进来:“芳尘,云清道友,你们快随我离开。”

    云清正要跟她走,身边的小徒弟却不愿意了。

    直愣愣地杵着,朝她摇脑袋,一脸的倔气。

    云清无可奈何地朝秋水微烟笑了笑,“就这样贸然离开,会让你兄长真的误以为我们是邪教人氏,不妥。”

    云芳尘也赞同她说的话,道:“微烟,你可知你兄长将我们关押在此的原因?”

    秋水微烟也不知兄长因何发难。

    “对了,凛道友在何处?”他们被关押在此,凛道友的伤势若无人看顾,只怕会加重。

    提及凛道友,秋水微烟面带异样,似乎有些羞于齿口。

    “凛道友……他……他说,他与你们素不相识,误入森林,身受重伤,才与你们结道同行,并不知你们底细。”

    云清听完她的话,瞬间怒了,“他怎么能这样,我们救了他,他不帮我们也就算了,竟然还落井下石!呸!”

    云清骂得秋水微烟羞惭不已,她多次向兄长求情,可兄长却对她的话只字不信,反而还认为她为他们所惑。

    可他又信了凛道友,甚至还送药去给他养伤。

    云芳尘道:“师妹,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先不要妄下定论,微烟,你先回去吧,若被你兄长得知你来此,恐怕以后不会让你轻易出来,若外面有什么变故,你便传讯与我。”

    秋水微烟欲言又止,依依不舍道:“那你们在此多保重。”

    云芳尘点点头,屋门重新落锁。

    云清凑到他跟前,道:“你觉得这个姓凛的,有什么古怪?”

    “凛道友来此,并非他所愿,现下我们被这巫族族长误认为邪道人氏,他与我们撇开干系,也在情理之中。”

    云清恨他天真豁达的好心肠,此人,她观面相,便觉阴鸷深沉,一副颇有城府的模样,不像什么好人。

    “小徒儿,你在屋中对那族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们会有灭顶之灾,为什么又要问那个姓凛的才能明白?”

    小姑娘仰起头,目光炯炯:“因为他毁灭了巫族全族。”

    “啊?”

    云清与云芳尘脸上尽是难以置信。

    云芳尘道:“凛道友现身受重伤,踩死一只蚂蚁都费事,巫族有巫术与蛊傍身,怎会被他轻易灭去,况且,他为何要灭巫族?”

    云清也不太相信她的话,可小徒儿神色认真,丝毫不想说谎的样子。

    “这些又是……那个梦?”

    小姑娘点点头,接着道:“梦里,巫族全族死于一个雪夜,全族上下唯有六岁的少主侥幸存活,后来,此人以姑父的名义将他收养,目的是为取他血脉。”

    “姑父?”云清皱眉。

    “嗯,他娶了微烟姐姐。”

    小姑娘说完,原本淡泊的云芳尘瞬间不淡定了。

    “凛……道友娶了……微烟?”不行。

    云清在一旁添油加醋道:“难怪,在来的时候,我看他眼神就觉得奇怪,微烟姑娘容颜秀美,我是男子,也会对她一见钟情。”

    “不可!”云芳尘想到心上人另嫁他人,便心急如焚,急得原地打转。

    云清眼珠子一转,故意激他:“可那要怎么办呢,如今我们被困在这里,凡人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兄如父啊,姓凛的只要讨得微烟姑娘的兄长开心,想必过不了几日,我们便要喝上他们的喜酒了。”

    云芳尘饶是再淡泊,心再宽,也沉不住气了。

    他现在方寸大乱,瞥见不到腰间的小师侄,蹲下身,摁住她的小肩膀,仰视着她,焦急求问:“小师侄,那……那梦里他们是何时成亲的?”

    小姑娘眼眸清澈地看着他。

    云芳尘发觉自己失态,歉意地松开手。

    他真昏了头,竟信六岁孩童的梦话。

    “过完年后,他们就会成亲。”

    “不可能!”他曾与微烟商量好了,待年后,他便带着她回宗门见师父,议终身大事。

    “可是……”小姑娘眨巴眨眼,无辜地说道,“在我的梦里,你明日就会死。”

    这话把云清吓得捂住她的嘴,小徒儿总是这样口无遮拦,往后,她都不敢带她出门了。

    云芳尘听见自己明天会死,愣了一愣,缓过神来,也没什么反应。

    他,明日真的……会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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