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可以。快点打消掉你的念头。”周女士的回答非常地干脆利落。
不仅如此,她还在有限的几分钟里进行了情景重现,帮助黎渺回忆起昨晚两人积极沟通并就此事达成一致意见的情况。
“你不是说房租又涨了但是工资还没涨嘛,多一个人分担总是好的,能少一点是一点嘛。”
“而且小霍这孩子人很好的,会做饭又很勤快,至于家里多了条狗那就更好了。上次你为了撸狗去给人家免费遛狗,来回打车费都花了六十块,现在呢?足不出户想撸就撸,这还不好?”
“哦对,之前你说门卫室的大爷辞职了,现在小区连个保安都没有,有点担心安全问题。我看小霍年轻力壮,跟你住在一起肯定能保护你,你要是哪天加班回来得晚了,他还能去接你呢。”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关阿姨跟我是多少年的朋友了,她儿子我绝对放心。再说以前你小时候明明……”
一声声一句句,每个字都真实可信。
分摊房租、爱做家务、免费撸狗,必要时刻还能充当保镖,更何况霍潇长得真的很好看。
黎渺很难不被说服。
又或者她心里的天平从一开始就倾斜了,理智注定打不赢这场和感情拉扯的战争,这时不过是借周女士的口最后给自己铺几级看似无法拒绝的台阶而已。
于是等黎渺握着手机从卫生间出来,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谢谢您。另外请您放心,我是暂时住在这边,等兼职工资存够了以后就搬出去,不会给您添太多麻烦的。”霍潇诚恳地说。
“唔,也不太着急,你不是还在忙毕业吗,不用太拼了,”黎渺道,她犹豫了一下,小声说,“要注意身体。”
霍潇微微笑了笑。
黎渺抿着嘴唇,她其实还有一点想说的话,但是觉得这时候不应该再说了,毕竟这只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见面,再说多的大概会很奇怪吧。
“这是我的学生证和身份证,如果您需要留底,我这边还有一份复印件。这是健康报告,我年初的时候去做的体检,身体很健康,没有任何传染性疾病,这点请您放心。”
霍潇坐在餐桌前,跟黎渺面对着面,“至于弗拉基米尔,我有按时带它去打各种疫苗,它跟我一样健康。”
说到这里,金毛听到自己的名字,精神一振,抬起头“汪”了一声,湿润的眼睛看着霍潇,从喉咙里发出黏腻的呼噜,拱着脑袋蹭他的手心。
“乖。”霍潇揉了它一下,弗拉基米尔满足了,重新趴下。
“唔……其实也不用这样。”
没想到他准备得这么充分,黎渺倒是有点不好意思。
“您收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总要让您知道我是个正常人。”霍潇开了个玩笑。
黎渺含糊地应了一声,站起来带他参观房子。
“一共两间卧室,我平时睡这一间,还有一间空着,我放了一些杂物。”
黎渺打开房门让霍潇看了一下,不算大的房间里有一半的面积都堆着纸箱,一张很久没人睡过的床上落满灰尘。
黎渺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等会儿我收拾一下。”
霍潇跟在她后面,自然地道,“我和您一起打扫。”
黎渺没有拒绝。
“阳台在这,不是很大,还有一张躺椅,我偶尔会躺一下……嗯,这些花都是我养的,不过我应该没有什么天分,虽然很努力了,但还是养什么死什么,所以就这样了……”
霍潇走近看了看那几盆花,修长的手指抚过发黄的叶子,似乎在确认它们的生长情况,几秒钟后才斟酌着说:“我觉得可以抢救一下。”
跟着走过来的弗拉基米尔“汪”了一声,似乎在附和他的话。
黎渺摸了摸鼻子,“那就麻烦你了。”
房子不大,一共才七十个平方,没多久就转完了。
黎渺回到餐桌旁边,眨着眼睛看他:“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霍潇摇了摇头:“给您添麻烦了。”
“那我有一个问题。”
“嗯?”
“我们需要一起吃饭吗?”黎渺很诚恳地问。
因为有了妈妈们的关系,黎渺觉得自己和霍潇之间不像是单纯的合租,而是有点字面意义上搭伙过日子的感觉,虽然很快就会拆伙,但该问的问题还是得问。
霍潇顿了一下,眼睛里浮现出清晰的笑意,似乎能够和别人一起吃饭对他而言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如果可以的话,请跟我一起吃饭吧。”他说,“我比较擅长做饭,如果您有什么想吃的菜都可以告诉我,不吃什么也可以说。”
大概是霍潇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和语气都很诚恳,浑身散发出和弗拉基米尔如出一辙的犬类特质,以至于黎渺有那么一瞬间很想摸摸他。
好险才忍住了。
“……或者你想吃什么也可以发微信告诉我,我下班的时候买回来。”黎渺不太自然地说,瞥了一眼刚才被自己拿在手里充当壮胆凶器的莴笋,“其实我不太会做饭。”
“没关系,做饭也不是什么必须要掌握的技能。家里有一个人会做而且愿意做就可以了。”霍潇的语气很平淡,仿佛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且无关紧要的事。
可这也确实是无关紧要的事。
尽管黎渺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这种无关紧要里被一根羽毛轻轻擦过。
“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黎渺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既然以后要生活在一起了,就别总是‘您’啊‘您’啊的称呼我了吧?”
她有些期待地看着霍潇。
后者似乎愣了一下,露出有些犹豫的神色,“那……黎渺?”
明明是很普通的语气,带了点迟疑而已,却莫名地让气氛悄悄升温。
黎渺仍旧笑眯眯地,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想逗他,就故意说:“可是我比你大呐,”她屈指在霍潇的学生证上轻轻弹了一下,“我都毕业两年了。”
“哦,我懂了。”霍潇点头,然后深深地看进黎渺的眼睛里,黎渺这才发现他的瞳色很浅,“姐姐。”
他的声音如同夜里的浪潮,温柔的同时却一触即分,只留下波纹永无止尽地回荡。
“以后请多关照。”
黎渺听到他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