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蔺修礼喃喃道,非常难以置信,“他居然是你表哥!”
“是啊。”君弈觉得他很大惊小怪,“他原名叫卿诚,他与我母亲都是卿氏后人,我母亲在宫里的时候还暗中帮助过他,后来我手受伤,也是他给我找的江湖大夫。”
想起这段往事,君弈心情很复杂:“当时虽然很不爽,我还琢磨着想卸了手臂重新装义肢,觉得那江湖大夫很烦,又不好碍了母亲的面子,只好顺从了。”
蔺修礼渐渐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换胳膊这还不简单?”长泱朝君弈微微一笑,“你告诉我一声,我随时帮你换。”
这话虽含着笑,可仔细一听便能感受话里话外的讽刺意味。。
君弈非但不动气,回答也很耐人寻味:“我觉得现在还不错,等需要了会告诉你的。”
李朔风与柳隐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默契地选择沉默。
“难怪夫人说看到无尘法师似曾相识,如今回想起来,法师与殿下眉宇间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于秀丽直言道。
“像不像我不知道,我们没有见过面。”君弈诚实道,“如果硬要说像谁,应该是他更像我母亲吧,卿氏族人不仅是长相,行事作风都很类似,我差的有点多。”
卿氏族人都有着浓厚的书卷气,讲究事缓则圆,对待事物总是心平气和,与行动先于言语的君弈可谓两模两样。
蔺修礼始终低垂着头,不参与其中,君弈也不急,等着他发言,不知道过了多久,蔺修礼顶不住这样的目光,才开口,声音几乎不可闻:“你的手……如何了?”
“手?”君弈不由一怔,没会过意来,“没什么问题啊?”
他和从前一样,谈及自己格外迟钝,蔺修礼本该感到欣然,此刻听来却是格外的苦涩:“你不恨我吗?”
君弈愣住,思量了半响也没思量出缘由来:“我恨你什么?”
“你的手……”蔺修礼摇了摇头,众目睽睽之下他不知道这些话当不当说,抬起眼眸却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睛,他这才把话道出,“你的手乃是无妄之灾,原也是我叔父蔺守德有错在先,从前他也没少干荒唐事,父亲为了整个蔺家的颜面把你们驱逐出府,所以……”
“所以,我恨你也是情理之中。”君弈凝视着他,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没错,你恨我合情合理。”蔺修礼焦躁的心不知怎的平缓了下来。
“我恨你虽合情合理,但是你没必要对我感到愧疚。”君弈直截了当道,“这是我的选择,因果自由我来承担,你无需因为我的选择而愧疚,不需要也没有必要。”
蔺修礼却依旧觉得愧疚难当,这些年他一直在后悔,明知君弈母子有特殊危险,就不应该让蔺守德有招惹的机会,如果当初阻止君弈与蔺守德接触,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惜,如果就是如果,只存在于人的想象,终归不是现实,更无法探究其虚实,只能给人留下难以释怀的遗憾。
君弈并不在意蔺修礼的反应,自顾自说:“我本来就打算如果哪天遇见蔺守德,顺手废了他,谁承想他没给我这个机会。”
于秀丽听出一身冷汗,眼前的人果然是深宫之人,与所见的官吏皆不同,看起来再和颜悦色终归是有肃杀之气,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杀机重重的话来竟比直接发怒要骇人得多。
蔺修礼却是另外一种心情,听得君弈这样毫不保留地道出,他内心深处竟有一丝欢喜,他也知道君弈此话并非虚谈,君弈素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发怒也是如此。
正因如此,蔺修礼才感到如释重负,在旁人听来伤情分的冷酷话语此时此刻之下竟是格外的悦耳。
仔细一想,君弈根本就不是让自己受气的性格,所谓的宽容不过是不在意罢了,在意之事素来不吝于行动,他一直以来都是行动先于想法,倒显得自己的愧疚像是居高临下的怜悯,难怪君弈会不高兴。
想开后,蔺修礼不由哈哈大笑:“真是你会说出来的话……这么多年来……你是一点都没有变!”他竭尽全力地笑着,笑着笑着,眼泪夺眶而出,他笑得愈发厉害,这些日子的阴霾散去不少。
这突如其来的狂笑令君弈不知是从,再缜密的谋划算计都能一看便明,却参不透这莫名其妙的笑意。
这时,长泱对蔺修礼说:“你也不需要有什么负担,他可不会委屈了自己。”说着,她看了君弈一眼,目光又回到蔺修礼身上,“你要是真继续愧疚下去,不自在的就是他了。”
蔺修礼醍醐灌顶,对方都不介意,自己却始终耿耿于怀,搞得两个人都很不自在,这样实在没有必要,好在他也是个豪爽之人,一点即通,当下便放下枷锁,感慨道:“是啊,何必互相给彼此找不自在。”
“说实话,我理解不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愧疚,我自己都没觉得有什么,别人倒先替我委屈难受上了。”君弈袒露自己的不解,“我左手这事也是我活该,有千万种办法,偏选了最蠢的一种,还令仇者快亲者快,我这左手当做交学费了。”
长泱瞅了君弈一眼,“没想到你从以前就有爱乱交学费的毛病,交的学费都记住?”
君弈挑了挑眉,顺着她的话说:“我自己交的,哪会不记得?
长泱冷声提醒:“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到时候,你这交的学费只能白白便宜了别人。”
“要便宜也便宜自己人,哪有便宜别人的道理?”君弈回道,看向长泱的目光暗含深意,“既然交了学费,那肯定要学到东西。”
“希望是这样吧。”长泱的回答不咸不淡。
蔺修礼微微一怔,看了看君弈,又看了看长泱,总觉得话里有话,说的话实在算不上友好,偏偏让人觉得两人保持着一份默契,其他人难以干涉。
见蔺修礼心情有所平复,君弈便问起正事:“蔺府的那场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走水了?”
提起正事,蔺修礼的神情变得严肃:“那日我刚从外面回来,天像血一样红,当时便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却一直都不敢细想,想着府邸这段时间的琐事,心愈发的慌张,于是急忙忙地赶回家,一回家却见不着人,整个府邸都空荡荡的,到了时间也没点上灯,我推门一看,只看到瘫倒在地的尸身,那个尸首不是旁人,正是我的二叔蔺守智,一旁还有奄奄一息的父亲,身中数刀,血染全身……”蔺修礼浑身发抖,那种恐惧再度席卷,他不自觉地拢起身来,尽管这样并不能免去他的不安,“父亲嘱咐了我几句话,于管家把我推上马车,我刚上马车便有烧灼感,回头一看,蔺府已是火海一片,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才意识到一切都回不去了……”
君弈敏锐地察觉到他话语中的细节:“除去火灾,还有人行刺?”
“为什么你会认为是行刺?而不是自相残杀?”蔺修礼抬起头来,不可思议。
“我了解你父亲和蔺守智,蔺守智对你父亲怨言满载,他串通旁人置你父亲于死地,这点我信。”君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但我不相信他敢于与你父亲正面起争执。”
“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蔺修礼问。
君弈端起茶来为微抿一口,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
“你说,有什么尽管说。都已经糟糕到这种地步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蔺修礼知道他在顾虑什么,“我想知道原因,告诉我吧!”
得了这话,君弈也不啰嗦,直言道:“如果他敢和你父亲正面起冲突,何须做出这么多毫无意义的事情来?他之所以用卑劣的手段来自欺欺人,不就是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他斗不过你父亲吗?就连你父亲对弟弟的期许都能被误解为挑衅,一旦正面对抗,真到那个时候,再不愿意也要承认他不如你父亲的这个事实。只要冲突没有发生,在他的世界里,你父亲终归不如他。”
“只要冲突没有发生,就不算输。这是什么道理?”蔺修礼忍不住冷笑,“如果真的想要赢,就该堂堂正正决一胜负,即便胜之不武也好过这样自欺欺人。”
“这是你的想法。”君弈淡淡道,“对于很多人来说,让他们面对事实比死还要恐怖,尤其是自己不如他人的现实。”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亲兄弟!”蔺修礼愤慨道,“他既然这般看不惯我父亲,就该从家里走出去,闯出一番天地来,届时我父亲见了他要向他行礼,岂不痛快?做这些自欺欺人的事情,能骗得了谁?”
“就是因为做不到,所以才要自欺欺人。”君弈提醒道。
蔺修礼诧异地看着君弈。
“这个世上最令人恐惧的莫过于恐惧,”君弈的眼眸里含着一丝难以言明的笑,“蔺守德之所以对你父亲敌意如此之大,也是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他根本比不上你父亲。”
“什么比不上比得上的……”蔺修礼怒极反笑,“就是因为这样无聊的事情,他就连同外人来坑害我父亲?”
若非亲眼所见,他根本不相信世间竟有如此可笑之人,更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人竟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亲人。
“他可能觉得自己能置身事外,以为自己能够掌控一切,所以行事大胆且愚蠢。”君弈道,“从来没有挑起大梁,不知道一族之首要承担的责任,更不知道要履行什么义务。”
“既然如此就该贯彻到底!事到临头却反悔,已经引贼入室,反悔又有什么意义?”蔺修礼气得颤抖。
“他是怎么反悔的?”君弈问。
“在灾祸来临前,他把这场必然的灾祸告知父亲,虽然只剩下一个时辰,依旧没有办法挽回倾覆的命运,但至少给了我父亲安排的时间。”蔺修礼显然有些不甘心。
君弈看出意味来:“你似乎不大满意?”
“我当然不满意!当日是他把贼人引进来,如今却又是他给了我一线生机。这算怎么回事?我应该恨他,还是不应该恨他?我应该感谢他,还是不感谢他!”
蔺修礼懊恼不已,众人陷入了沉默。
人便是这样复杂,难以用善恶好坏去辨别。
蔺修礼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蔺守德的情报,自己是绝对逃不出去的。这一切虽不是从他而起,却是由他钱针引线,自己本可以怪罪他,可在他临了之际,他还是帮助了自己,自己活着便是承了他的恩,自己连恨他的理由都没有了。
所以蔺修礼感到不爽,内心庆幸存活的同时,也暗暗责怪蔺守德为什么要帮助自己,他觉得自己的这种心思着实愧对君子之道。
再多的恩怨随着对方的身死,应该烟消云散,可他却做不到,所以表现得这么拧巴。
君弈都看在眼里,却是看破不说破,他问:“除此以外,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或者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我?”
蔺修礼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隐瞒,打算亮出底牌,和陵王进行交易,如今知道陵王乃是故人,心中更是再没有任何顾忌,取出了物件,说道:“父亲临死前把这块玉牌和这些书信托付于我,要我藏好,便是因为这个才招致杀身之祸,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它交到他们的手里,只要有这些东西,犯人自会伏法。”他哽咽着,缓了好一会儿,才再度开口,“他让我好生保管,且不能让这些东西落入歹人之手,要把他们交给信得过的人,只有这样,他们才不算枉死。”
君弈接过物件,蔺修礼道:“我不知道是谁玉牌从何而来,也不知道是谁对我们蔺家有如此深仇大恨,我也看不明白这些东西,但我知道这些东西能够让某个人,或者说某个群体有灭顶之灾。”
君弈拿起玉牌细细琢磨,柳隐却认出了那枚玉牌,直呼道:“这不是砂棘部的玉牌吗?”
“砂棘部?”蔺修礼不解道。
“砂棘部是西蓟的一个暗部组织,专门培养间客、杀手,用以各种各样的暗战,当年西蓟攻克定州,也是砂棘部的杰作,砂棘部至今还收藏从定州斩下的军旗。”柳隐解释道,“正是因为他们提前埋伏卧底,所以才成功拿下定州。自那以后是声名鹊起,大宁也不得不做应对,这个玉牌是砂棘部所制,有此玉牌者能调动砂棘部的将士。”
蔺修礼霍然一惊,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话是这么说,这个玉牌权限较低,一般都是用来迷惑敌军,致使敌军自相残杀的道具。”君弈漫不经心道,细细看了一遍书信,又道,“这也不是一般的书信,不是西蓟文,也不是汉文,而是砂棘部独创的暗语,他们现在都已经专门创造一门密语来迷惑我们了,真够与时俱进的。”
“你是怎么认得出来得?”蔺修礼大呼不已,他知道君弈博学,没想到连这样生僻的暗号都能认出来。
“因为研究过,我要做的事情需要能够辨别这些东西。”君弈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潦草的字符上,啧啧不已,“话说回来,他们砂棘部还是老样子,老是不注重细节,这种传递消息的暗语都没有统一的标准,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写法,这样能传递消息吗?”
长泱道:“这有什么?这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糊里糊涂地过完一生,人生都这样乱来了,更何况是一门暗语。”
“那倒也是。”君弈虽难以接受,却也无法不认同。
“这么说来,他果然叛国了!”蔺修礼怒不可遏,“就是因为我被我父亲发现了,所以他们要杀人灭口!”
“或许在他们眼里这不叫叛国,觉得不过借力打力。”君弈语气漫不经心,似乎在说一件可有可无得事情,“他们出生高贵,养尊处优,思考问题不实际的很。”
除去置身事外的长泱,谈起西蓟,其他人都是一脸严肃,蔺修礼被他这态度惹急了:“你可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是从洵州都督覃章,那覃章又出自……”
“出自凉王门下。”君弈头也未抬,接着他的话补充。
“你怎么知道?”蔺修礼惊讶至极。
“我好歹也在永乐城待了一年半载,关于州郡官员的派别我还是知道的。”君弈语调依旧没有什么起伏,“杀人灭口,毁尸灭迹,这种蠢事也只有凉王还有他的部署干得出来,太子和雍王可做不出来。”
听君弈的口气,对于其他皇子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全然不似传闻中的那样任人宰割。
“知道了你还这么淡定?”有那么一瞬间,蔺修礼感觉自己回到了小时候,“这可不是小事,这是叛国!一国皇子竟与敌国奸细暗通款曲,不知道做些什么勾当,如果放任不管,不知道要折损多少我方将士!”
“有我在,他们翻不出风浪。”君弈不动声色道,话语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管怎么说,君弈这话还是相当起作用,蔺修礼觉得吃了定心丸,他问:“你打算怎么办?”
“先按兵不动。”君弈把书信放到桌上。
蔺修礼霍然起身,不满道:“什么叫按兵不动?他们都已经拉下整座蔺府了!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就这样置之不理,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覃章针对我父亲已久,只因我父亲刚正不阿,不同流合污,所举荐的寒士皆有所作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认为我父亲阻了他的道,所以才要灭门!我父亲是第一个,绝不会是第二个,你要等到所有忠心之士耗损完毕才做出反应吗?”
和从前一样,蔺修礼很自然地对君弈流露不满的情绪,看得李朔风与柳隐目瞪口呆,长泱早已明晰一切,只是笑而不语。
“凉王知道玉牌丢了吗?”沉吟片刻,君弈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这个……”蔺修礼这才发觉自己全然灭有考虑这个问题。
“覃章肯定是在凉王不知道的情况下才放的火,还出动了精锐进行暗杀。” 君弈却是心知肚明,缓缓道,“蔺府是尸骨无存,但他太着急了,太不谨慎了,简直漏洞百出,随手一翻便是抄家灭族的罪证。”
从君弈的神情来看,显然是胜券在握,蔺修礼知道他心思深,走一步都会往十步算,话只说三分,他能售出这番话,凉王与覃章显然是他的囊中之物。
作为敌人,这样的非常可怕的。但作为同伴,这样的人却很可靠。
蔺修礼急切道:“你告诉我要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将真相告知于众!只要能还原真相,不管要我干什么我都愿意!只要你肯出面,不管是凉王还是谁,都不会是你的对手!”
“我不会出面。”君弈直截了当地拒绝。
君弈的回答如同一盆冷水,把蔺修礼满腔的热情灭尽。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帮我?”
这话一出口,蔺修礼便感到后悔,这么多年来,依赖君弈显然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习惯,举目无亲更是加剧了这样的感情。
“我不是不肯帮你,这件事不应该由我出面。”君弈正色道,“如果我出面帮你解决了,那算什么?不就成了皇子打擂台?你要知道咱们这位皇帝陛下最忌讳的莫过于结党营私,骨肉相残。”
蔺修礼也冷静了下来,经此一劫,他已经知道兄弟阋墙究竟是多么可怕,如若他们家兄弟友爱,断然不会让敌人有机可乘,杀手无法进入府邸,也不会有放火的机会。
皇帝断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如若君弈强行出头,不管结果如何都会被当做是与凉王相争,届时等待他们的,可能是另一种毁灭。
这种毁灭甚至会更加沉重,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他虽孑然一身,也不再愿经历多一次灭顶之灾,蔺府覆灭后,他对毁灭有着根深蒂固的恐惧。
“如果你不出面,我还能依靠谁……”蔺修礼颓然而坐,脸色如纸一般苍白。
“不是还有你吗?”君弈反问,“要想还蔺府一个真相,只能依靠你。”
“我?”蔺修礼诧异道。
“当然是你,蔺家唯一的幸存者,还有谁比你更有这个资格?”君弈凝视着他,“这件事只有你来做,也必须是你来,如果你想要将真相告知于众,你就不能逃避。”
“必须是我……”蔺修礼喃喃道,回想起此前的话语,更是不解,“你说了要由我来做,却要我按兵不动,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我只是让你暂时按兵不动,没让你一直按兵不动。”君弈纠正道,“先留下来休养生息,以待来日,剩下的我来解决。你现在需要的是等待,而不是行动。”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蔺修礼也知道他说的在理,却止不住内心的焦躁。
君弈瞧了他一眼:“时机成熟了,会让你动的,到时候你可不许逃。”
看他如此胸有成竹,蔺修礼忍不住问:“你已经想好了怎么部署。”
君弈拿起那枚砂棘玉牌,意味深长道:“既然凉王还不知道,那咱们可得帮覃章圆好这个谎,千万不能辜负他的这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