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日,天空中阴云密布,风雪也比往日大了几分,昭阳帝身穿黑金制服位于祭祀台中间,底下众臣也身穿朝服,神色肃穆,围绕着祭祀台的空地上尽是一早便让人铺满的各色花瓣。
“今日,乃我朝一年一次的祭祀大会,如今的天辰国虽是安稳,但我们不能忘记那些战死沙场,为国捐躯的勇士,没有他们便没有如今的天辰!我们应当牢记他们所作之事,生前不可令其寒心,死后也要时刻缅怀!”
祭祀大会是昭阳帝登基后定下的,当年为了一举歼灭定山王的党羽,她手下死伤惨重,而特意定在大寒后新年前也是想要让所有人知道,如今的平和是因着前人不畏死亡只为国安的意志换来的。
她一直都放不下当年那些跟随她的人,说她此举包含私心也都无所谓,她不在乎这些,她只是希望有人能够记得他们的牺牲,记得皇兄皇嫂做出的一切。
祝韫霜就站在昭阳帝旁,今日她没有穿着朝服,而是穿了合体的银白色铠甲,内里穿了绣着金线的红色窄袖,头发也高高束起,再以银玉冠固定,额前一枚红珠以简单的银链固定着。
她虽微低着头,面上表情也庄重肃穆,但心中早已激起千层浪,今日是祭祀日,也是她父皇母后的祭日,是她至亲之人最痛苦的一日,还有她的姐姐,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那人可笑的权利欲望!
台下众臣俯身恭听,四周皆是禁军在巡视,黄辛则是在祭祀台下神情警惕,整个祭祀台地界,都回荡着昭阳帝的声音。
就在昭阳帝说完准备开始仪式时,一支冷箭猝不及防直射而来,祝韫霜眼疾手快,右手握住箭矢一个旋身便朝着射出箭矢的地方反扔了回去。
“放肆!胆敢在祭祀日行刺陛下!”黄辛拔刀对向射出箭矢的方位,四周的禁军也戒备起来。
祝韫霜也不废话,召出清竹棍:“羡清!”清竹棍直指射出箭矢的方向,是祭祀台前的密林,也是褚熠殊那天查探的地方,“本宫耐心有限,里面的人现在出来,考虑留你个全尸。”
很快,那边便传来了声音:“本王既可以逼得你父皇母后身死,如今还能怕了你不成?”
祝韫霜一听这个嘶哑难听的声音,手中的竹棍死死握住,内心怒火难以遏制,大喝道:“白苏浩,你竟还敢!”
密林中缓缓推出坐在轮椅上的定山王白苏浩,以及在他身后推着轮椅的杨相。
百官看见白苏浩和杨相一脸痛惜:“这杨相忽然告病不来,竟是,与他为伍,意图谋反?”
“杨相糊涂啊!”
杨丞相可不管这些人如何说,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他所图为何。
“本王怎么不敢反?这天命本应是落在本王的身上!如若当年不是她横插一脚,如今稳坐皇位的会是她白伏枫?可笑至极!”白苏浩边说边向前,直至到了祭祀台前,举起右手直指白伏枫。
此时一直在台上冷眼看着的白伏枫听到这儿,始终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些微变化,她微微抬了抬下巴,以绝对上位者的姿态看着底下犹如跳梁小丑一般的白苏浩,嗤笑反问:
“天命?你?白苏浩啊白苏浩啊,你真是一如既往地,蠢得令人发笑,你不会真的以为父皇临死前只召见了你和皇兄吧?”
白苏浩面色一变,狰狞道:“休得坏本王与父皇的感情,黄辛!”
“在!”黄辛从怀中拿出黄色布条,堂而皇之地绑在手腕上,毫无疑问,他是定山王阵营的,紧接着他一声令下,场上所有禁军都戴上了黄色布条。
众臣听到定山唤黄辛,纷纷一脸错愕,杨相他们或许知道,可这黄辛又是何时投入定山阵营的?
白苏浩享受着百官那一副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抬头想看看白伏枫的表情,不承想先看见了祝韫霜那双闪着隐隐金光的眼眸,那眼里没有一丝感情,如同看一只死物般看着他。
他的身体感受到了来自绝对力量的压迫,可转念又想到背后还有暨明,有些弯下的脊梁又挺直了起来。
祝韫霜目睹全程,心中鄙夷更甚,她施施然往前走了几步,道:“如今你倒是敢承认,当年父皇母后确是被你所逼,倘若你当年有如今的坦诚,本宫或许还会高看你几眼,可惜啊,你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不知真相,宛如傀儡一般。”
说罢,祝韫霜意有所指地看向定山王身后的杨丞相,嘴角微勾,笑意不达眼里。
定山似是被蒙在鼓里这句话恼到了,气急败坏道:“黄辛你还愣着作甚!”
黄辛得令,运起气灵,扩大声音,道:“所有人听令!格杀无赦,若是能取得昭阳帝首级,重重有赏,加官进爵!”
“杀!!!”
原本守在四周守卫的禁军一下就成了对内的尖刀,在场官员纷纷逃窜起来,往日里总是吵架的文官和武官此刻倒是合好了,文官自觉找起了武官。
“丘惠心!我以后再也不说你言行无礼了,我错了,救我!”陈言边提起袖子边朝着边上的丘惠心声嘶力竭地喊道。
丘惠心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出手拉了他一下,免得他被后面的禁军砍了:“啰嗦,还不快过来,愣着干嘛!”
早在前天容将军便密请他们一众武官前去谈话,她是被容将军带出来的兵,身手自是了得。边想着,她边抽出长靴里的短剑,一剑刺破前来的禁军喉咙。
“丘惠心我保证以后绝不参你!”
“闭嘴!安静躲我身后!”说着,丘惠心又是一剑刺进禁军的心口,又毫不拖泥带水拔出,躲在身后的陈言则是一脸崇拜地看着她。
此时站在台上的祝韫霜冷眼看着底下的禁军和一脸势在必得的白苏浩,有些挑衅地挑了挑眉尾:“白苏浩,你的能力就只是这样吗?”
白苏浩看着这神似淑惠皇后烈晚虞的脸,没感到畅快反而越发感受到被看不起的耻辱感,他抬眼示意黄辛,黄辛立马喊道:“放箭!”
场上禁军一听,手掌一番,袖箭立马射出,有些武官躲闪不及,被划伤了,更有甚者倒了下去,定山又看向祝韫霜,那眼神似在询问如何?
祝韫霜轻笑一声,施施然地打了个响指,空中便出现了三个身影,伴随而来的还有几道剑鸣声。
为首的是已经突破至神天六境的褚熠殊,左右则是宁沫祁和路明津二人,三人分散开落地,剑气所到之处一片哀嚎,雷电,冰辉,烈火真气覆盖整个场上。
“如何?”祝韫霜闪身到白苏浩身前,清竹棍眨眼间转化成玉剑,剑指白苏浩命门,可谓是嚣张至极。
白苏浩却脸色沉稳,情绪稳定,不怒反笑,阴恻恻地看着祝韫霜说:“你会后悔的,落云。”说罢,他便自信地喊,“云坚,到了你表忠心的时候了!”
然,现场除了杀伐声,无任何回应,白苏浩以为是他声音小的原因,便让黄辛用气灵喊,可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他面上开始有了一丝慌乱:“云坚,云坚,云坚!”
喊到最后他已经失去形象,不顾往日端着的架子,嘶喊着,祝韫霜则是神色玩味地看着他,怎么可以有人这么蠢呢?情势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白苏浩仍不放弃,声嘶力竭地大喊着,黄辛也有些没了底气,六神无主地举起手中的刀向祝韫霜挥来,祝韫霜不躲不避,就那么泰然自若地看着他。
就在刀快落到祝韫霜脖颈时,一声龙吟从空中响起,接着便出现一小水柱格挡在了刀刃前,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清冷女声:“你喊的,可是这只手的主人?”
话音刚落,便听见“咣当”一声,那是刀掉到地上的声音,黄辛一脸惊恐地看着被随意扔到地上的断臂,他指着那断臂的手指,颤颤巍巍道:“那……那是云坚的戒指?”
云坚早就看到了,从云书窈将云坚的手丢到他面前时,云坚竟然,就这么死了?他不相信,还觉得是在诓骗他:“你在骗我!想要乱我军心!”
“你可看清楚了,云坚用的术法都离不开这戒指。”云书窈擦了擦了手上的鲜血,提醒道。
不错,就在众人刚到祭祀台时,云书窈就已经到了云家门口,那云家门口的守卫瞧见她,刚要上前询问,便被云书窈一个水爪拍飞了。
她一路闯进云家主屋,分毫未伤,反倒是正在主屋准备的云坚被吓得后退撞到桌角:“你是永康身边的人!竟敢只身闯到我云府,不怕死吗!”
云书窈一听,眼中暴戾一闪而过,她盯着云坚的嘴脸,寒声道:“我早就死过一回了。”
云坚看着她的面庞,觉得有些熟悉,正要说什么便被一根水柱打来,他立马跳开,好险!方才差一点便被打中!
“住手!你不怕永康被弹劾吗!”
“弹劾?倘若是她出手,你早就咽气了!”说着,云书窈手中结印召出灵龙,龙吟声起,主屋屋顶直接被震破,云坚一看这情势,立马意识到不对劲。
“你是神天境强者!”
“你该不会以为,我身上的血,是我自己的吧?”
云坚这时才仔细看起云书窈水蓝衣衫上的血迹,那血迹虽是多,却不像是从伤口中流出的那样。他当即结印,手上的戒指响应起来,刚要开启法阵脱逃便被灵龙咬下整只手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云坚捂着伤口处,弯下腰来痛苦嚎叫着。
云书窈看着面前人痛苦的模样,心中竟是有了几分畅快:“云坚,你可还记得那个被你下令扔出门外的云书窈?”
云坚一听,眼前人的脸庞逐渐与记忆中的人融为一体,他悚然地看着云书窈:“是……是你!你怎么……还活着!”
“是啊,我还活着,你很意外吧!没想到那个当年因为境界过低而被你扔出门外的孩童,现如今已经是神天境的强者了。”
云书窈每说一句便往前走一步,云坚捂着伤口慢慢地后退,此刻他的心中惊恐万分,但在活下去面前,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把你扔出去,你放过我行不行,我……我可以弥补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放过我,行不行!”
他说着说着,竟是不顾伤势,跪了下去,云书窈看着他这般,心中只觉无比讽刺,在他把生命当作草芥时,可曾想过今日?如此,她决定耍他一把。
“想要什么都可以?”她问。
“对对对!想要什么都可以!”云坚宛如抓住希望的稻草,伸出血手抓住她的衣摆,是那么的贪生怕死。
云书窈嘴角轻勾,温柔笑笑,柔声低语:“那我,要你的命好了。”
话音刚落,人头落地,云坚的双眼瞪得很大,不可置信,恐惧和谨小慎微皆有,偏偏没有后悔。
云书窈看着沾满鲜血的双手,了然一笑:“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永远只有手刃仇人才会放下才会谈释然,其余的,不过都是基于自身实力太弱而自欺欺人的假象罢了,仇人只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受害者才能得到最最真切的安慰。
白苏浩始终不想相信,他看着地上的断臂,难以置信重要战力就这么没了,可他却还假装无事,大言不惭道:“你以为本王只打算攻下皇城吗!”
祝韫霜一听,仅是手指微动,黄辛便被气流压制到趴伏于地,不得动弹,而杨相也被忽然出现的容慕一把用绳子绑紧了,她有些好笑地看着白苏浩,轻声问道:“你确定其它六城你的人能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