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银钱

    “你吃过饭了吧?先等等我。”苏细容没急着回答,走到妆匣前,飞快把手上的饰物都卸下来。

    常泽川点头。

    见她旋即掀了炕上的软褥,坐到自己对面,又把大氅脱下放在一边,撸起袖子用缚带绑了。

    而后不知从哪里捧出一只白瓷大碗,放到炕桌上,揭开碗盖,热腾腾的烟气裹着香味扑过来,再拿出一个竹屉,里面有两张囊饼,烤的焦褐,掰碎进去,蘸着那碗羊羹吃了两口,又端起汤来咕噜喝了,直感到肚子有三分暖意,嘴才得闲:“一直忙着,饭都顾不上吃,常兄弟是自己人,我也就随意了。”

    常泽川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苏细容吃得很快,用最后那一茬馕饼刮净碗边的油汁,那只瓷口大碗连一抹残渣都不剩了:“帮你不是因为旁的,也不全是在乱说,先前的事,左右的人把所知都告诉我了,小兄弟好心,救了小满一命,确实是我的恩公!”

    “小满命大,我也没做什么,这几天多亏怀瑾堂收留,不然我们真要无处可去。”常泽川摆手,“我原以为是那块玉牌子起了效,还有事要求掌柜。”

    她用帕子点擦了嘴,恢复优雅仪态,抿唇一笑:“左不过还是银子的事吗,那不算什么,你要多少?”

    常泽川想了想,把那日在曹府发生的事都和她说了:“就是这样,阴差阳错的,具体冯老头和小满怎么惹上那女魔头,发生了什么事,并不十分清楚,其实我来这里,一直在等您,因为欠了周家那一百多两银子。”

    苏细容闻言点头:“好,那我这边支你二百两银票,王登待会拿给你。”

    常泽川很感谢,犹豫要不要把小满躲在江府的事也一并和这掌柜说了,可思来想去,还是作罢,既然已经拿到银子,为什么要横生枝节,便没多说什么,再次谢过,离开了。

    次日一大早,玄豚帮的人就来了。

    来者是一位矮小的老翁,鹤发童颜,约他到后堂见面,炘公和梁康也在。

    梁康称他做老豚公,常泽川也有样学样。

    老豚公对他倒显得和宽厚和蔼,连带着对梁康都是好颜色,嘴里夸赞他的那个方子,又拿了几个常见的病例考校他,常泽川一一回答上来。

    老豚公看他说得头头是道,不像是不懂装懂胡乱卖弄的,喜不自胜,忙问:“你看看什么时候方便过来?正好梁康还在这边,让他带你去。”

    常泽川没想到他那么急,但自己还要回家一趟,让他宽延几天,又叮嘱道:“那个方子一两天还看不出什么,疫病没好得那么快,要把生病了的生猪隔离开来,把那些污染物焚烧或者深埋,防止疫病扩散。”

    他又念了一个方子,托人写下来,交给老豚公:“要特别注重猪舍的清洁卫生,定期打扫粪便,更换垫草,按照上面的方法,药物烟熏,把环境消毒一遍。”

    玄豚帮若按这些步骤好好整治一番,不说完全治愈,也会大有改善,这些琐事,也够他们再忙活几日。等他过去那会儿,养猪场的环境应该也更加洁净了。

    梁康借故不回去,要等常泽川两人一道,老豚公不在意他,得了方子先行离开了。

    梁康请他到屋里坐:“多亏常兄弟,不然这次我必死无疑。你回家去,多余这几天,我还可以留在这边继续照看我哥哥。”

    “你哥哥好点了吧?”

    “还没几日呢,不过王管事请来的大夫好,伤口愈合得快,就是脾气越来越不行了。”梁康凑近他耳边低声道,“我也听说了昨晚上发生的事,没想到常兄弟来头还不小啊。”

    他面色不大自然:“这事儿怪我多嘴,我哥哥成天说待在屋子很闷,少不了捡些外面的新闻说予他,他一早上便得知了,却老不高兴,又让我带你过去,怕是没有什么好话,求你多忍让些。”

    果然,一进屋子,就见梁度拉个驴脸,阴阳怪气道:“原来是怀瑾堂的大恩客,过来做跑堂小厮的只图个乐,当日还诓我,说什么家里也是养猪的,爹死了娘跑了,好不可怜的样子。”

    常泽川没想到梁度的症结在这,不知道他原来就是个小心眼的人,还是撞了脑袋变得更加小性。对待不如他的或者是更凄苦的人还显得有几分仗义,碰上什么厉害显赫的人就又酸又气了,根本是个愤青,常泽川一听这番话,都要懒得搭理他,又念在确实从他的路子打开通道,于是随口哄了几句。

    “掌柜只是好心帮我,因为我救了人家女儿,有意维护我的名声,叫我不落得那么难堪。我家确实不好哇,梁度哥既然听说了,前边的事应该也知道,我那个爹,说句不孝的话,有跟没有一样。”

    梁康也在一边跟着帮嘴,又说起老豚公的事,眼瞅着玄豚帮那边不怪罪他了,面上显得高兴:“哥,这劫过去了,你也别整天耷拉个脸,打起精神一点,以后好好的在怀瑾堂干活,等一切好点儿了,再去找嫂子,和人好好道个歉,继续过日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梁度满肚的牢骚都堵回来了,他也不再吱声了,身子一扭,对着灰墙,继续睡觉。

    梁康朝常泽川呶呶嘴,上前把他哥哥吃剩的碗筷收拾了,送他到走廊。

    王登过来把银票给他,告诉他若要去钱庄兑成纹银,过两个时辰可以等他一块儿去,常泽川应了,又有人过来唤他,说大堂有人找。

    常泽川寻过去,只见角落一侧坐着一个高高壮壮的汉子,不是周彦还是谁。

    周彦要了半壶茶,一碟茴香豆,茶还是满的,豆子却吃得只剩下几粒了。

    常泽川叹道:“等久了吧?”

    周彦又拣了两颗豆,抛到嘴里,嚼得嘎嘣响,囫囵道:“是,等了有一会儿,我支的那个伙计不认识你,找了半天没找到,后来还是去问沽酒娘子。”

    “幸好你今天过来,我这边刚把曹府欠的那些钱找回来,还没焐热呢。”

    虽不是从曹家讨来的钱,但也差不多,其中曲折就不必和周彦细说了,常泽川拿起茶盏给自己倒了一杯,润了润喉,“你是不是见着周大骏了?”

    “是啊,那日走得匆忙,其实小满姑娘给了我二十两银子,并一块牌子,大骏哥和你说了吧,就是传说中的江离那块,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弄到的。”

    “本来我想抽个功夫回村里一趟,可后来一连好几日都脱不开身,就拖到了现在,昨天回去,和我那伯母说清楚,把手头上的二十两给她,就听大骏哥说在牢里面看见你那回事。他也打听到点风声,说曹府失事是因为出了贼。我是知道这内情的,那天晚上你们果真摸进去了?”

    常泽川搪塞道:“没有,刚在外面,就见里面着火了,赶紧跑了,后面费了点事儿,好不容易见到那曹宽的长辈,人家是很明事理的,愿意把这银子出了。”

    “可不是呢,大骏哥说你后面带着官老爷把牢门打开,我就知道应该没什么了。不然要为这一桩子事,叫你们真惹了什么麻烦,我就不能做人了。”

    “都是你信任我,让我赚了这中间的银子。” 常泽川也和他客气,把刚刚王登给他的银票递过去,“这里是两百两,你让我二十就行,比当初说多的那些,就当我拖了你们那么久,补的利钱。”

    周彦见他出手大方,也掏出了牌子,并一甸包袱:“我听大骏哥带来你的消息,那二十两就没给他们了,现在转还给你们。这二百两,我也只要你一百五十两,怎么好意思贪你的。”

    常泽川这笔钱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开口便很阔气:“那就给村子里人都分一点辛苦钱,帮我说说好话,叫大伙知道我没昧下他们的东西。”

    他拿起那只牌子,正反翻看了一下,见没有什么特别的,又拉过来那只包袱,提着哐哐脆响,估摸有一斤半,打开看确实是白银,又道,“背着这些跑来跑去,也很累,反正多出来的那些,你记得给自己留点,或者偷偷补一点专给秀娘。”

    周彦不再争执,仔仔细细对过银票,叠起来捡好,把碟里最后的豆挑起来吃了。

    左右瞄了会儿,凑过来说:“我前面看见一个白胡子老翁也找你呢,那人好古怪,不知道有什么事,常兄弟莫要和他掺和一块儿。”

    那应该是老豚公,常泽川面上装作不知:“我也不认识他,你为什么那么说?”

    “嘶,”周彦想了半天,眯着眼睛,脸皱成一团,“说不上来,他身上好像有一股味道,还有,鞋底有些红泥,我怀疑……”

    他又看了一圈周围,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干的差儿村里人都知晓,我也不瞒你常兄弟,我是替太祖爷爷守皇陵的,那种颜色的红泥,只有那边岗岩才有。我们队长一直怀疑,有伙山贼躲在陵地附近,不知猫在那个角落呢。”

    “可惜,我没跟得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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