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星远远看着唐月儿上吊,脚下却是丝毫不动,只是口中劝道:“我的公子呀,你老人家要上吊也要找个没人的所在嘛!你在我面前上吊,这教我如何是好,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上吊这般壮烈的行径总要有人看见才好,若无人见证像什么话,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倒显得我是个气量小的人了!”唐月儿双手抓着带子自言自语个不停,待见阿星仍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中不觉更是恼恨,“至于你救不救我,那全看你的良心了!唉……可怜我这般苦的命哟”
“你的命可不苦,唉!”阿星叹了口气,无奈慢慢踱了过来,“这点小事还值得寻死觅活么?”说着便将她拦腰抱了下来。唐月儿双手一松,顺势勾住阿星的脖子,对准他的鼻子便是一口。
“哎哟你妈——!”阿星一声痛呼,奋力甩开唐月儿,揉着鼻子大声叫道:“你怎的还咬人?都流血了——”
唐月儿一声冷笑,爬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抹净嘴上血迹,哼了一声道:“这回便宜了你!”
阿星见她如此蛮横也不再说话,捂着鼻子转身便走。
“你-----你回来,”唐月儿赶紧唤住了他,“这绳子还在哩,你若走了,万一我再上吊如何是好?”
“公子还是抓紧时间吧!有这般时间墨迹,早已连胎都投了。”阿星头也不回直奔庙门而去。
唐月儿见他如此说,不由一阵气苦,大叫道:“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又要离我而去?”
阿星停下脚步,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去寻些草药给你治伤!我中了你的毒,就算不顾你的命,我的命可值钱哩,我岂敢逃跑!”
听他如此说唐月儿才放下心来,直待他出了庙门不见了踪影,不觉叹了口气,伸手将带子解下重又系在腰间,又搬了条长凳便坐在门槛前晒起了太阳。柔柔春风轻送来山间野花芬芳,连续多日奔波的唐月儿霎时放下了满腹心事,又发了会呆便打起盹来,不觉沉醉在灿烂春光之中。
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忽闻脚步声响,唐月儿乍然惊醒,却见阿星手中抓着一把不知名的草药风风火火从外而来,不觉心中一喜,正欲起身说话。阿星急挥手止住了她,道:“公子且安歇,待我将这草药捣碎。”说着便转身进了进了厨房,自去忙了。
唐月儿心中欢喜,暗道:“这人即便再顽劣不堪,可是一旦服了毒也便都成了好人。”想至此便不由得意之极。
片刻后,阿星端着一只搪瓷碗来至近前,内中盛着满满的浓绿色浆汁,又传来一股子刺鼻气息。唐月儿便觉一阵恶心,疑道:“这草药何名?看着便不是好东西,你莫不是又要害我?”
“公子多心了,这是天雄草,却是极其的稀罕物,善能活血化瘀。”阿星嘻嘻一笑,“我打小自山野间长大,以追逐野兽为生,但凡受了外伤,我家师尊都以此药治疗,灵得很!”
唐月儿虽于毒药毒草多有涉猎,但对于此种寻常外伤草药却所知不多,但闻其气味便知并非好物,不觉犹疑起来。阿星见状已知她的心思,叹了口气,便直接抓起一把往自己脑门上重重一抹,望着唐月儿道:“我先试药,这总放心了吧!”
“嗯。”唐月儿点了点头便坐了下来,撩起裤管儿,脱下了鞋袜,露出白生生一只脚。阿星见状一愣,赶紧将那药碗放下,低头小声道:“公子请自便。”
唐月儿一愣,抬头望着他道:“你什么意思,难道还要我自己动手?”
“这——这——”阿星红着脸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唐月儿心中暗恼:“这狗才平日里脸皮极厚,怎的今日却如此扭捏,竟然还红了脸?可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阿星犹豫了半晌才缓缓单膝跪地,一只手将唐月儿小腿轻轻托起,但见纤足柔嫩如玉,脚背上几根青细血管点缀。阿星不觉一阵失神,暗暗吞了口唾沫,呆呆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凑上去轻轻在那足背上吻了一记。
唐月儿见状大惊,一把将他推开,红着脸吼道:“你做什么!”
阿星登时回过了神,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一张脸便如烧着了一般,连脖颈都红了,呆呆地道:“公——公子勿罪,这——这——男人嘛,有时忍不住的。”
唐月儿冷不防被他亲了一口,此时颇觉难堪,也不敢再看他。二人一时尽皆无语,尴尬了多时唐月儿才定下了心神,偷眼看去,只见阿星躬着腰,一手遮脸,头也不敢抬,于是便小声道:“你不必怕,我理解你们男人的难处,我不打你!我只是觉得对不住你,你我相处时间也不短了,我竟没有察觉到你还是个君子!”
“公子此话何意?”阿星一脸不解,只觉她言语古怪,似乎不带好意,便不由顺势退了一步,防她暴起伤人。
“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上来便动嘴,还不是个君子?”
这句话连讽带刺,甫入耳,阿星便险些昏死了过去,只得以手遮脸,憋了半晌才道:“公子过誉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
见他如此窘态,唐月儿又不禁暗笑,便轻声说道:“算了,我不与你一般计较。只是你这人可好生奇怪,平日里对着我这个大活人还能谨守礼节,怎的对着一只脚却乱了方寸?这未免变态了些!”说着便托着下巴思索了起来,良久才自言自语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恋足癖?”
“哎呀……”阿星一声轻叹,“求公子莫再取笑我了,我变态,我该死,我已是无地自容,从此以后我定然改邪归正!”
唐月儿一阵大笑,心中暗骂:“狗东西,你也有今日!”笑够了多时才又道:“来,继续!”
阿星赶紧施礼道:“还是公子自己来吧,我再也不敢了。”
“占了我的便宜便想一走了之,天下哪有如此的好事!”唐月儿厉声斥道。
阿星只得哆嗦着身子重又单膝跪地,轻轻捧起唐月儿小腿。唐月儿在旁提醒道:“药!”
“哦,对了,药——药呢?”阿星又是一阵尴尬,于慌乱中接过了唐月儿递过的药碗,“哎呀,公子其他伤倒是无妨,唯有这足踝之伤倒是不轻。”阿星望着一片黑紫的足踝皱起了眉头。
唐月儿心中一动,问道:“依你之见如何?”
“嗯——”阿星略一沉吟,“伤你之人修的乃是外门功夫,功力不弱,幸好未曾伤筋动骨。其实就算伤筋动骨也无所谓,我这药最是灵!”
唐月儿见他言语神态恢复如常,便又动了心思:“这狗才那日心神大乱,如今已是不记得当时之事,若想探得隐秘还要旁敲侧击才是。”想至此便道:“那人练的乃是金钟罩功夫,一出手便将你打昏了,厉害的紧,幸好张三出手相助,你我才幸免于难。”
“张三可是个好人哩。”阿星一边给唐月儿伤处抹药,一边心不在焉的答道。
唐月儿笑道:“确是如此,只是人家不能常在你我身边,若是我再遇到那般高手该如何如何应对?你以前也是江湖人,见闻广博,如今功夫虽已尽失,可是见闻还在,必然有应对之策。”
“公子客气了,其实这金钟罩的功夫也不难破,”阿星笑嘻嘻的说道,“你只要找到他的罩门即可。”
“这罩门人人不同,可不好找。还有没有其他省力的法子?”唐月儿继续问道。
“有!”阿星手上动作不停,“只要内力深厚,一掌便可震伤其肺腑内脏。金钟罩能防得住刀剑,可防不住深厚内功;又或者也可以用毒,这是公子的强项。”
“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法子?”唐月儿两只眼死死盯住阿星继续追问。
阿星笑道:“当然有,打不过还可以逃嘛!”
听他如此一说,唐月儿面上瞬间罩上了一层寒霜,暗道:“这狗才还在骗我!他杀屠伯之时用的手法诡异狠毒,绝非他说的那些法子。”心中虽怒,却并不点破,只是淡淡地说道:“你说的也是,这些都是好办法。——不必再抹药,已然够了!”言毕自行扯了块袍巾将伤患处包扎了。阿星欲要帮忙却被她一把推开,只得厚着脸皮嘱咐道:“公子好好休养,用不几日便可恢复如初。”
唐月儿闻言回首冲他一笑,阴阳怪气的说道:“我这外伤容易恢复,你的病可不好治喽!恋足癖也是病,……得治!”
听她如此一说,阿星顿觉无地自容,心一慌,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正在惶惧之时,猛听得唐月儿又道:“你速去准备行装,此处待不得了,咱们得速速离开。”
阿星不敢多问,急将一切收拾停当,二人便即离了镇魂寺。唐月儿拄了拐带着阿星不向山下而行,反直奔后山而来。阿星心中疑惑,不由提醒道:“公子,咱们的路怕是走反了。”
“我现在足上有伤下不得山,要不你背我?”唐月儿笑道。
阿星赶紧摆手道:“公子说笑了,我背不动你。”
“你话中之意似在说我太胖么?”唐月儿冷冷盯着他。
“公子莫误会,我绝无此意!”阿星忙不迭的解释,“人家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何况再背着个大活人?万一脚一滑便掉万丈深渊了,忒危险!”
二人边说边行来至后山,又寻了处隐蔽的山洞,唐月儿吩咐阿星将山洞收拾干净。阿星不解道:“公子放着庙里的大屋子不住,却来住这般所在,真是……真是……何必如此麻烦哩!”
唐月儿白了他一眼道:“你不懂,善人村出了大事,死了不少人,算算时间,如今必然已惊动了官府,那镇魂寺与善人村颇有关联,必也在官府调查之列,你我住在其间必惹人注目……”
唐月儿正自说话,猛抬头见阿星双眼中一片茫然,表情阴晴不定,顿时心头一震,暗道一声:“不好!我与他说这些作甚,观他情状似又惹动了心魔!”想至此也顾不得伤患,急纵而起一掌击在阿星脑门儿。阿星中掌,只发出一声闷哼便扑倒在地,已是昏晕过去。
唐月儿长出了一口气,暗道:“幸好我应变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