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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启世站”入口附近一个不起眼的巷道，空洞的走廊和忽明忽暗的霓虹灯充斥着这个狭小的空间。除去机械耐压舱门的层层封锁，随处可见的警戒标识和醒目的红色字体 “危险！请勿逗留！”但危险的地方往往少不了追逐刺激的好事者，街头混混出身的莉娅就是其中的一员。

    她十五六岁离家出走之后就加入了帮派，从一个老头那里学会了如何更高效率地开锁，离开帮派后她靠着这门手艺接取悬赏探秘任务养活自己。

    作为一名有着“职业规划”的前混混现赏金猎人，莉娅致力于寻找最危险的地方和最难开的锁，这不仅带给了她与寻常生活相异的刺激，更是与她的宣言“世界上没有我打不开的锁”相称的做法。

    作为一名生长于“故障之城”的土著，头顶的星环一直是所有追逐刺激与冒险的“故障之城”年轻人的梦想之地。而她，在经过多方打听，终于确定了其中最危险、最难进入的地方，以“赛博幽灵”闻名于世，数十年来无人敢进的——“启世站”！

    这里！唯有这里！莉娅感觉自己的血液涌动，激动地甚至要燃烧起来。为此，她在“启世站”外埋伏已久，仔细钻研所有可以潜入的路径。

    而就在今天不久之前，她的梦想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折——有一个人无视“启世站”的所有警示语，大摇大摆地泊船，竟然还成功闯了进去！

    开什么玩笑！她才应该是第一个撬开“启世站”大门的人！莉娅风风火火紧随其后，却在电梯门口撞了一鼻子灰。

    “呵呵，”莉娅心想，天无绝人之路，还好她还知道维修通道这个通往大厅的捷径。挥挥手无视掉警示投影，她按照记忆中的路径资料终于找到了层层封锁下一个不起眼的漏洞。

    她轻车熟路地掏出了自己吃饭的家伙，对准锁孔，伴随着金属碰撞的脆响，寄存其上的AI迅速对门锁进行解码。莉娅摩拳擦掌，她几乎已经能看到充满名誉和财富的未来在向她招手。

    但意外总是如此突如其来，伴随着“噗呲”的轻响，解码流程被迫中断，莉娅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智能□□上莫名多了一个平滑的孔洞。

    她俯下身仔细检查，却发现门上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小洞，看起来破坏□□的东西似乎是从门的另一边过来的。

    内心的好奇最终还是压倒了恐惧，她凑近朝孔洞看去……

    那是一个无光的空间，远处隐约可见破败的墙体，在锈迹斑斑的金属地面上，黑色的藤蔓盘曲虬结。十几人东倒西歪地趴在地上，血色的刻痕自他们身下浮起。无数金属遗骸散落一地，簇拥着这方天地间唯一站立着的被“巨树”包裹的白色塔体。

    仅仅一眼，莉娅只觉得自己的耳边似乎涌现出无数低语，语言像钩子一样试图抹消她的反抗，将她拉入地狱。

    正当她感觉自己抵御不住，放弃的念头涌上脑海时——巨焰自塔中蹿起，光浪组成的冲击波荡平了一切魑魅魍魉。难以言状的尖叫响彻耳际，但随之而来的爆鸣声又盖过了尖叫中蕴藏的恐惧。

    莉娅感觉自己浑身猛地一松，她舍弃了所有物品，迅速转身回撤，头也不回地冲去了泊船处。

    正当莉娅庆幸自己的生还时，“启世站”内的情况却没有想象中的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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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受到爆炸的余波，格蕾感觉自己的头仍在隐隐作痛。从启世塔坠落后，并没有像预想中一样狠狠地砸向地面，而是如同在太空的失重环境一样，悬浮在半空中。

    格蕾扭头看向周围，她仍处于坠落中，但周遭的景象却像老旧的动画底片，在无尽无穷的下落中逐帧播放。但在她的眼中一切却似乎被按下暂停键，建筑碎片随着爆炸的气流四处飞溅，一块碎片划过她的视野，然后停滞在空中。爆炸的刺眼白光透过底片刺入她的眼帘，投影出光怪陆离的片段。

    这难道就是人生的走马灯了吗？格蕾想着，没想到自己的一生竟然会在旅途的开始就结束了。

    好糟糕的体验。

    “确实是这样，”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身着宽大防护服的女孩突然出现。女孩，或者说小花双手背在身后，在这种怪异的情况下，她竟然可以自由活动，这本身就说明了她的不正常。

    格蕾注视着面前微笑着的女孩。她是小花，从来到“启世之城”的第一天起格蕾就清楚地知道了这点。在“启世之城”的这些天，她从不同的人口中听闻了不少有关“小花”的事情：有人说她是受害者，过去曾因拥有无法受人类掌控的力量而被绑架、拆解；有人说她是支配者，以机械身躯控制着整个星球的经济命脉；有人说她爱着人类，同时有人说她试图毁灭人类……种种思想此刻在格蕾的脑海中相互冲击碰撞。

    小花，你究竟是谁？

    “我就是我。”

    格蕾自知刚才并没有开口，面前的女孩却似乎听到了她的心中所想。

    “没错，因为你就要死了，”小花对着自己的脑袋比了一个开枪的手势，“不仅是你，还有这里的所有人……受到未来的我的指引，你带来了祂被封印的核心，祭品、法阵、咒语，一切都已准备就绪，祂将苏醒并享用最棒的‘究极美食’——也就是你们。”

    “已经没有时间了，分明只要杀死李伟我就有理由让‘启世之城’的一切重新开始，回到可以改变结局的时候，再一次尝试拯救所有人……可是你却接下了那个傻瓜般的任务……让父亲真正放下了遗憾……这让我……让我怎么舍得重启这次的循环呢？”女孩微笑着，但哽咽的声音再也掩盖不住内心的情感，大滴大滴的眼泪向空中倒流而去。

    格蕾下意识地抱住了小花，泪水浸湿了她的肩膀。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李伟的话，”小花对人类的情感不仅仅是程序中的0和1，作为将她带到这世上的人，我也想要将这份爱与情感一并教给她。”

    格蕾只是默默地拍着小花，她无法切身体会这个女孩在无数次循环中为了拯救他人经历的种种艰辛，所能做的只有理解。

    在这一刻，仿生人与人类的界限逐渐模糊。格蕾不再思考小花是谁，因为她所看见的小花是眼前这个和她一样，为了拯救他人、拯救自己而在“未知”中挣扎的生命。这一刻，她放下了人与仿生人间的种族隔阂，她们不再是互相警惕的两个种族，不再是守护者与被守护者，而是两个相互理解、彼此信任的知心朋友。

    在距地表数十万千米的太空，回荡着一个孤独的机械智能体对人类爱恋，此时，这份因责任而过于沉重的爱终于收到了回应。

    不要妄自菲薄，你拯救了李伟，拯救了许许多多进入“未知”的人，带给他们对生的希望。他们的身体已经脱困，但残缺的灵魂仍遗留在“花园餐厅”地底，你陪伴着他们，避免被邪恶完全吞噬。他们的一些人也选择陪伴着你，就像阿碧她们，即使思维被未知的力量扭曲，仍旧选择以机器身体停留在你的身边，留在“花园餐厅”——为了不让你在无限循环的路上感到孤单，我猜的没错吧，“莉莉（Lily）”？

    女孩一时有些呆愣，她似乎从未想到这点。

    格蕾在心中叹了口气，百合花的花语象征着纯真的爱情，在小花身上也代表着她对人类澄澈而毫无保留的爱，真是个合适的名字。虽然只是猜测，但从小花的神情来看，可能也无限趋近于真相了吧。

    那么现在，距离成功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要怎样杀死那个邪恶生物？

    既然封印解除在所难免，那不如直接跳到最后一步，只要能干掉那个邪恶生物，就能解决他们面临的所有问题。

    祂在哪里？

    格蕾四下张望着，入目皆是黑洞洞的一片。小花伏在格蕾身上，指尖颤抖着向上方指去，“那里。”

    在现实与幻觉交叠的间隙中，她终于看清了黑幕的全貌。

    格蕾在半空中调整姿势，难怪她下降了那么久，原来是从祂的头顶跳下来的——黑色的巨物就矗立在眼前。盘根错节的躯体宛如巨树般向上下延伸，巨树表面的鳞片有规律地张合着，搭载着记忆的老旧底片从她的身上涌出，被其暴露在空气中的枝桠吞吐着。

    这种东西……真的是被封印的状态吗？未免也太惊人了吧？

    巨树似乎也受到了刚才爆炸的冲击，顶部浓烟滚滚，几只藤状触须恼怒地抽打着周围地面，但爆炸并没有带来什么实质性伤害。

    小花面色凝重，“那个怪物免疫爆炸和火焰伤害。”

    两个压箱底的手段被否决，格蕾来不及多想，一根树藤猛地抽来，她顺势甩上钩爪，全身绷紧，借力纵身向上跃去。树藤抽向地面，在金属地板上留下深深的凹痕，不难看出挨上一下肯定会得到脑浆迸裂的下场。

    不久之前，楠姐一行人也到达了塔下。为首的小乐眼尖地发现了被巨树层层包裹的启世塔下竟然有两个站着的活人，通过银光闪烁的机械臂，他们勉强认出了格蕾的身份。

    “那个机械臂！楠姐，是那个突然闯进餐厅的‘运输者’！”小乐顿时如临大敌，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此，除了敌人别无他想。更何况是那个行为怪异，分不清是敌是友的“运输者”。只见其中一个人交流了几句后，巨树竟然自动开裂露出了塔门。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塔中。

    见此情景，楠姐认为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于是他们守在不远处观察情况。

    不久后，黑色的巨树顶端突然爆炸，一个黑影落下……然后又蹿起，如猴子般灵活地躲避树藤猛烈的攻势。一连几次，险而又险地与树藤擦肩而过。

    格蕾发现地面似乎有几个人影，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幻觉，待到其中一人与她打招呼后才发现竟然是真实的。

    “你们……”她想要停下说话，但藤蔓却像长了眼般朝她袭来，格蕾只能继续在空中逃亡。没办法，她在空中滞留时不断打着手势，“我”、“有办法“、”杀死“、”怪物“。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得到楠姐许可后，小乐也在空中喷出火球，“？“

    “先“、”转移“、”其他人“，包括倒在塔旁的瑞安。

    在不断地上下翻飞中，格蕾不断接近穹顶又下落，基于此她意识到了一个足以改变战局的机会，但首先要保证其他昏迷的人的安危。

    观察到人员转移完毕后，格蕾一转攻势，通过不断骚扰巨树诱使其攻击她。只见她掏出扳手，趁其不备朝巨树紧闭的眼睛上狠狠一敲，然后迅速溜走，穿插闪现在藤蔓间。借势上跃，直到达到玻璃穹顶的支撑柱处。

    用于建造空间站的玻璃自然也不是什么水货，但钢筋铁骨在怪物的藤蔓面前就像随处可见的棍子，轻而易举地就被折断了。

    一连破坏好几个支撑柱后，摇摇欲坠的穹顶终于不堪重负，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半球形的玻璃穹顶上人造太阳光珠纷纷碎裂，裂痕逐渐蔓延。刹那间，凝聚了五十年前科技精华的巨型玻璃穹顶轰然落下，碎片四溅，将黑色巨树砸个正着。

    巨树徒劳地挣扎着，但在爆炸和火焰中曾保护祂的鳞片面对玻璃的切割却毫无作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碎片刺破表皮，喷涌出黑色的血液。虽然部分碎片也朝楠姐等人袭去，但在防御罩保护下好歹是平安无事。

    和格蕾猜测的一样，怪物并不免疫物理切割，她在心中暗自窃喜，如果爆炸和火焰都无法对其造成伤害的话，那在塔顶重创怪物核心的只可能是手臂爆炸产生的金属碎片。

    穹顶落下，澄澈的星空映入所有人的眼帘，失重环境下，氧气极速旋转着，消失在缺口处。巨树徒劳地挣扎着，但被玻璃和金属切割的断肢再也无法抓住塔体，只能在气流涡旋中冲出空间站，最终堵在了穹顶缺口处。建筑零星的碎片将启世站团团围住，就像被卫星包围的天体。但对于格蕾他们而言，现在却无暇欣赏这一美景，因为伴随着空间站完整性被破坏，氧气正在快速流失。

    格蕾伴随着建筑碎片落在地面，她打了几个滚卸去力道，好不容易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幸好上次被船坞老板耍了一遭后，她天天将便携宇航服穿在身上，没想到居然真的有用得着的一天。

    应急通道的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楠姐等人正在试图将昏迷的人运出去。格蕾清楚自己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在如今半失重的条件下，她两步并作一步，快速来到“花园餐厅“的废墟前，在小花鼓励的目光中翻找着断壁残垣，最终在一个角落发现了她——小花空旷且废弃的躯壳。格蕾阖上她的眼，轻柔地抱起她小小的身体，并收进空间纽，迅速扭头向出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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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年久失修导致结构老化，亦或是穹顶被破坏导致空间站整体结构不稳，随着穹顶倒塌，一道深不可见的裂隙从启世塔的废墟中出现，意图将空间站整个撕裂开来。

    时间不等人，当格蕾即将到达紧急出口时，一块几吨重的金属地板碎块受重力影响向背后袭来。格蕾急忙侧身避让，但却晚了一步，出口被碎片堵的结结实实。

    她一咬牙，实在不行只能另想他法了。但情况危急，空间站的裂隙还在不断加大，现在已经延伸到几臂远的地板处，哪里又有什么别的路呢？

    难道就要交代到这里了吗？

    不等格蕾心中延伸出绝望的情绪，她突然发现面前看似坚不可摧的碎块以中间为圆心，正在如蛛网般一寸寸碎裂。最终，金属如同豆腐渣般垮塌，露出了后面海藻般纠结的乱发，以及一张苍白且大汗淋漓的脸庞——是瑞安。

    这个一贯善于隐藏真实情感的鱼人少年，在看到格蕾安然无恙的那刻竟也罕见地松了口气。他放下了手中无风自动的古书，欣慰的神情和后方楠姐、小乐等人随时准备战斗的紧绷姿态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向格蕾伸出了手，却不料对方直接用力一扯，将他也拽入即将崩塌的启世站大厅。同一时间，火球呼啸着飞过，猛地撞向他刚刚站着的地方，留下了一个焦黑的深坑。

    “那个鱼人拿着禁书！他和召唤邪神的人是一伙的！”周围不时有人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小乐连忙招呼他们，试图使其和先锋队站在统一战线。

    启世站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眼见形势愈发危急，格蕾只能在心中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还有什么其他逃跑方式……等等，逃跑！

    就在不久前，她也曾以相同的方式逃离了“故障之城”。

    “你的飞船，我可以帮你联系到他。”小花漂浮在她的身侧，看起来她们的心灵相通并没有因为邪恶生物的离去而消失，古灵精怪且飘渺不定的电子音从耳畔响起，“只要也算上我一个。”

    “成交！”

    瑞安倒在一旁，他疑惑地望着自言自语的格蕾，但渐渐地，这种疑惑就转为了目瞪口呆——不为别的，只因为一艘飞船突然出现在背后不断扩大的缺口处。

    “彼特里科“号蓝色的尾焰在漆黑的夜空中刹那间掠过，留下一道优美的弧线。宛如天神降临，光与暗的交界处没上漆的金属外壳散射出耀眼的光晕。“彼特里科“号的金属铭牌在火光中闪闪发亮，金光流转之间，舱门开启，机械女声带来了久违的问候，”这里是舰载助手帆板，格蕾船长，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