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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家堡雪柔夜归

    凌云度和叶小七一路回宜城不提。

    且说雪柔一路上哭哭啼啼向回走去,犹记得来时路上满是风景,她和凌云度两人有说有笑无比惬意,怎料得不过数日光景,竟落得个形单影只,孤苦回还。她越想越伤心,越想哭得越痛,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索性骑着马一连赶了七天七夜,连人带马一齐跌倒在家门口。

    雪柔的爹爹是凌家堡里德高望重的老郎中,半夜正在熟睡,听到门外动静便出来查看,一看便见到自家女儿跌倒在门口,慌得连忙抱进屋里,盖上薄被,又烧水又揉捏穴道,直到雪柔身上暖和起来,渐渐转醒。

    雪柔一睁开眼,叫了声“爹”,就又是止不住的两行泪流了下来。她眼中满是未干的泪痕,脸颊苍白如纸。那泪水犹如决堤的江河,把她心底最深的痛楚一并冲刷了出来。她的身体在轻轻颤抖,那是无声的悲鸣,从她的灵魂深处透出。

    雪叔陪着雪柔流了会儿泪,又递送了些茶汤水米,沉默半晌后只说了一句话:“孩子,这样不行,你还得回去。”

    雪柔瞪大了迷蒙的双眼盯着雪叔,简直不敢置信这话是从爹爹嘴里说出来的。她的心如被刀割一般,疼痛难忍。这一刻,她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她痛苦地回想着凌云度当着自己的面那么亲密地抓着叶小七手的场景和对自己漠视的表情,心里不禁一阵抽痛。她怒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难不成爹爹不是女儿的亲生父亲,那凌云度才是爹爹的亲儿子,爹爹收养雪柔只是为了给他献祭不成?关键是人家还不要!”她越说越痛,到了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雪叔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深深地叹息一声,眼中似有万千言语却无法说出口。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感,有无奈,有痛惜,有对未来的担忧,却独独没有能安慰雪柔的任何话语。他那苍老的面容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憔悴,仿佛承载了世间所有的苦楚。

    雪柔的心如坠冰窟,她看着父亲的背影,眼泪越发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这一刻,她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连唯一的亲人都不再是她的依靠。她失去了方向,失去了希望,只觉得生命中再无一丝光亮。

    “吱呀”一声,门在雪叔背后沉重地合上了。那声音如同大山压顶,将雪柔的心彻底压垮。屋子里瞬间变得漆黑,再没了半点光亮。安静的空气里,只留下雪柔自己难以抑制的啜泣声。那啜泣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凄凉,仿佛在诉说着她心底那无限的孤独与无助。

    雪柔躺在床上,眼泪湿透了枕巾。她的思绪回到了那段甜蜜的时光,然而每一段回忆的背后却都带着刺骨的痛。她想起凌云度的笑脸,那眉眼间的温柔曾让她无比向往;她想起两人并肩走过的每一条小路,那时的她是那样幸福。可是现在,这些都成了她心底最深的伤口,每一次想起都如同被利刃割过。

    她的心中充满了混乱和迷茫,不知道未来还有什么值得她去追寻。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叶孤舟,在无边的黑暗中漂泊,找不到前进的方向。所有的希望和梦想仿佛都在瞬间崩塌,剩下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痛苦。

    夜深了,外面的风声渐渐变得急促,似乎也在为雪柔感到悲伤。屋内的烛光在风中摇曳,映照出她那张苍白的脸庞。她的眼眶红肿,泪水早已干涸,却依旧无法掩饰内心的悲痛。

    点点滴滴,直挨到黎明时分,雪叔才又手里端着热汤返转回来。

    雪柔把脸扭向里侧,不愿意搭理他。

    雪叔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汤放在床头的桌子上,低着头沉思了半晌,缓缓开口道:“你可知道那个叶小七,何许人也?”

    雪柔听见这话,默了一下道:“我只打听说她是表哥在外偶尔救到的女子,两人互生情愫,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分开了,这才刚刚寻回。”说着,又想起了凌云度说雪叔也知道他的婚事,又问道:“爹爹,表哥说你明明知晓他已经成婚,还非要把女儿送于他做平妻?这可是真的?”

    雪叔未理会雪柔的问话,径自说道:“你试着把叶小七的名字颠倒过来想想。”

    雪柔便在嘴里念叨着:“叶小七,七小叶,这有什么可说的?爹爹你怎地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玩味一个名字?”

    雪叔眼神骤然变得犀利无比,道:“你可继续想想,是谁把云度这孩子……把我们凌家堡最为出众的青年才俊残害到如今这个地步的!?”

    雪柔应声而道:“不是说是七王爷么?这有什么……七王爷,七小叶?”念及此,她骤然抬头,惊愕万分地看向雪叔。

    雪叔沉重地点了点头。

    “怎么会?怎么会?”雪柔忘记了悲痛,不敢置信地嘀咕着:“七王爷怎么会是一个女子?七王爷怎么会是一个女子?”

    雪叔冷笑道:“一个公主,竟然能用手段欺瞒住天下人,甚至连她父皇都不知她是男是女,这是一个多么心机深重,令人胆寒的可怕妖孽!云度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男人不象个男人的样子,也是那个孽种给害的!云度是我们凌家堡的希望,我们怎可让她这种人常在他身侧,荼毒于他!”

    雪柔急切哀求道:“爹爹你快救救表哥!”

    雪叔叹息说道:“我救不了他。他为了救七王爷而身中剧毒,自己配药治疗失败,第一次求助于我之时,我提出让他娶你,他竟然断然拒绝,宁可不做男人,宁可寂寂然了此残生都不肯妥协半步。后来若不是他在宏远县见了那妖女一面,只怕到现在都不肯治病!”

    雪柔问道:“表哥为何见了那……那妖孽之后就愿意了?”

    雪叔冷笑道:“还不是想和那妖女再续前缘?他算出那妖女会流浪至宏远县,便到那里提前布局。气氛也烘托到位了,场景也布置好了,他以居高临下的师爷身份,鼓足勇气前去见了那妖女一面,结果那妖女一开口,竟让他想起了自己身上的毒,身上的病,刹那间自惭形秽落荒而逃!经过这次剧烈的心理变化,他这才再次求到我面前,答应以娶你为约,换取了我的药。”

    雪柔羡慕道:“七王爷何德何能,得表哥如此看重?”

    雪叔冷笑:“依我看,就是妖术,妖法!他千里飞书告知我族弟,说他遇到了心爱的女子,因要救人来不及归家,需要行一些不方便之事,索性讨要了一纸认同书,与那女子仓促成了姻缘。族弟本以为只是个普通女子,想着既然云度喜欢,索性就成全了他,后才得知那女子竟然就是害云度至此的七王爷,也曾怒携全家千里围堵云度,力求反对掉这门亲事,不料云度竟宁死不舍,气得族弟单方面宣称与他断了关系,互不往来。族弟也是气糊涂了,哪能就此撒手不管呢?我们全族的希望都寄于他一人身上,怎么能就不管了呢?”

    雪柔说:“那现在怎么办呢?”

    雪叔看向雪柔:“现如今,云度那孩子谁的话都不肯听,但我们没有办法,不代表你没有办法呀。”

    雪柔说:“可是……表哥对我无意……”

    雪叔道:“怎么会对你无意?你忘了小时候,他最喜欢跟在你身边转悠,有了好东西,千里万里都不忘给你带一份来,他对你是有情意的。”

    雪柔眼睛亮了一下,喃喃道:“对我有情意……”

    雪叔说:“现在,我们族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你必须回去,把云度那孩子从那个妖女手里抢回来。”

    雪柔说:“可是,表哥万一铁了心不搭理我,我也是没办法的呀!”

    雪叔道:“傻孩子,怎么会没办法?他现在是同意娶你的,只是你自己跑了回来,他才不和你成婚了。他现在是大将军,众人都知道他和你有契约,都知道他一旦病治好了就要娶你为妻,只要你不走,他不能在天下人面前失了信用的。你呢,就寻找机会给他们制造矛盾,久而久之,他们自然有相看两生厌的时候,到那时,你便可伺机而入。最后再找个机会,致那妖女于死地。”

    雪柔受了惊吓:“爹爹,你怎可教我去害人?”

    雪叔叹息道:“你除掉了坏人,怎么能算作害人呢?你是我的女儿,我也希望你能够嫁得个宠你爱你的如意郎君,可是和咱们凌家全族人的命运比起来,我们只能舍小我为大我了!”说完,他又看向雪柔:“你不也一直都很喜欢你表哥的吗?爹爹这也是在帮你遂了你自己的心愿呀。”

    雪柔问道:“可是,我若是一点机会都没有怎么办?”

    雪叔笑道:“没有机会就制造机会。他们两个怎么可能一点矛盾没有呢?就算是他们两人真的没有矛盾,你这么一回去,他们还能依然没有矛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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