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敌

    “佯攻?”

    “没错,刚刚的溯行军远程攻击只能算是佯攻,真正的奇袭大约会在后半夜。”

    一枚红色的旗帜被插在淀川靠近我们的这一侧,指代溯行军。

    歌仙兼定提出他的观点,“事态没有紧急到要立刻出阵的地步,趁这个空隙好好思考战术,手入刀剑的时间也还充足,不要自乱阵脚。”

    后面那半句显然是说给红时雨听的,看她的表情,像是接受了歌仙的提议。

    但,为什么?

    既然溯行军已经抵达我们的本阵附近,为什么不直接对羽柴秀吉或者神户信孝这样的关键人物下手呢?

    歌仙难得耐心,解释说,“因为付出和收益不成正比,一般情况下历史修正主义者只会在一个时代执行一个目标,他们已经蛊惑了织田信长,就没有必要冒风险派遣溯行军刺杀其他历史关键人物。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积累到触发检非违使的阈值。你所熟知的效率论,不能直接套用在历史修正主义者的身上。”

    好像有点道理。

    就任审神者以来直接与溯行军直接交锋只有出阵本能寺的那一次,虽然明智光秀的确死在了不正确的时间节点,却不是由溯行军直接动手的,而是通过织田信长,将其诱骗至本能寺中,由人类刺杀....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一层复杂关系。

    “首先要搞清楚的一点是、敌人是谁,这一点对溯行军或者我们来说都尤为重要。”

    歌仙拾起树枝,轻敲沙盘的边缘,“人类之间的战争我们无法插手,能够打击的对象只有历史修正主义者和受他们统率的溯行军。”

    “我认同歌仙阁下的观点。”长谷部捏着下巴点头,“若山姥切国广带回的情报准确,已经渡过淀川先遣敌刀部队大约有十二振。不能排除织田信长身边还有更多溯行军的可能。即使不考虑对方的刀种构成,单从人数上来说,我们并不占优势。”

    “能充当战斗力的只有三位刀剑男士和我而已。”红时雨担忧的看向还在昏睡中的山姥切,“不能把阿琉姬放在第一线。”

    “为什么?”

    歌仙挑起一边眉毛,染着红色的眼角在灯火的映照下尽显妖艳。

    “显而易见!这家伙已经没有可以对敌方刀剑直接造成伤害的武器了。靠她那时灵时不灵的半吊子唯心术式,连自保都很困难。”红时雨对上歌仙,右手在我背上啪啪猛拍,“最好是装进箱子里藏起来。”

    “我?”我猛咳几声,连连摆手,“等等,前辈,我们之间的情报还没有更新。”

    “士别三日啊,我现在已经不是几天前的我了。”

    “哈?你想表达什么?”红时雨眉毛拧起来,一副“你这话说的等于没说”的别扭表情。不过还是大发慈悲,给了我解释的空余。

    我说,“歌仙替我用刀装材料制作了弓,用那把弓做引、可以射出由灵子构成的箭。”

    原理和当初吉行托付给我的火铳大致相同,不必携带箭矢就能射箭,在战场上省掉许多麻烦。

    红时雨半信半疑,“.....”

    我握住她的手,“你说的对,我的确没有什么过人的才能,时灵时不灵的术式用来自保都很困难,但我相信自己的‘心’。”

    “疑人不用,前辈不是刚刚才说过要怎么做由我自己做决定吗?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红时雨脸憋的通红,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所以?”

    我拍拍自己胸口,“我来做诱饵。”

    *

    在长谷部做担保人的前提下,红时雨和歌仙勉强接受了我的提案,军议进行至拟定策略环节,为节约时间,红时雨选择一边为山姥切手入一边参与讨论。

    被唤醒的山姥切了解到我主动要求担任诱饵后,提出“钓野伏”的策略。

    “是指耳川合战中岛津一方使用的战术?”歌仙思考后、用木棍在沙盘上画出口袋模样的图案,“的确是能将地形利用到极致且避开人数劣势的方策,但是这个战术对诱饵的要求很高。”

    大家都点头附和他的话,只有我摸不到头脑。岛津?耳川合战?

    见我面露不解,歌仙老师无奈补充,“所谓钓野伏,即是诱使敌人进入采取口袋阵的伏兵包围圈,再配合前方主力将敌人一举歼之的战斗方式。”

    “但是这个打法需要诱饵足够灵活,不仅需要吸引敌军的注意力,还要有适当反击的实力,以上两点,你勉勉强强能够做到,只是——”

    歌仙苦笑,“既然身为诱饵,就要做好牺牲的准备。一旦被敌刀追上却没能进入到伏兵的攻击范围内的话,就等同于落入虎口,回天乏术了。”

    气氛骤然沉重。

    “我明白。”存了半口气在胸口,我仰头对他们笑了笑,“怎么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被追上有危险,不被追上就可以了。”

    “没错。”长谷部率先回应了我,“那么由我来接应阿琉姬,作为‘袋底’的封口迎击敌人吧。”

    “考虑机动性,的确是压切长谷部最适合前往最远处的堵击点。”歌仙指向沙盘,“我在靠近淀川的右侧伏击,山姥切和你在左边,可以吗?”

    红时雨冷哼一声,“事到如今这么安排也没办法。但我要求和这家伙一同前进一段路程,快到伏击点的时候我再离开。”

    她恶狠狠的剜了我一眼,“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背后一凉。

    决定独自执行任务都没让我这么紧张,鼓起的勇气已经泄了大半,为避免节外生枝,就按她说的做好了。

    *

    红时雨与我共乘小白毛,这匹性格乖戾的战马今日十分反常,不吵不闹步履稳健,被红时雨连连夸赞是匹稳重的好马。

    “开什么玩笑,之前它可疯狂了呢。”

    “那多半是因为它也知道自己现在承担的是生死攸关的大任务所以认真起来了。”红时雨的笑声像银铃一样,伸手拍拍小白毛的脖颈,“和某个不知轻重的家伙比,可靠多了。”

    “捧一踩一不可取啊,前辈。”我默默将调整背后背着的弓的角度,让自己坐的舒服一些,“我也没有气度小到要和马争个高下。”

    如今我和红时雨是一条绳索上的蚂蚱,字面意思。

    她在前我在后骑在小白毛身上,为了方便我使用弓箭,缰绳暂时由红时雨掌握。她担心我受颠簸栽下马去,用一条绸带捆住我俩的腰。这种处理方式使我们不得不紧贴在一起,虽然都是女性,但超过社交距离的亲密接触总让人有些不好意思。

    红时雨察觉到我的别扭,狠狠夹住马腹,小白毛随即顺着山野小道奔跑起来。我的前胸撞击她的后背,正被她肩胛骨戳中,疼痛感使我不得不回神。

    她是故意的!

    “我们已经在战场上了,阿琉姬。”红时雨收起往常装出的刻薄语调,像个真正的前辈般对我说道,“我只能陪你到半途,过了前面的山,就得你自己往前走了....”

    她的语气诡异的顿了顿,就像刻意留出我提问的缺口似的。

    我突然明白了她创造两人独处时机的缘由,单手搂住她的腰,向前凑了凑。

    “前辈,难道说你现在心情不错?”

    “呃、松开些,我喘不过气。”红时雨的脸微微发热,顺着空气传递到我脸上,“有话直说,时间不多。”

    “初遇时,您说自己心情不好只允许我提三个问题,但只回答了我两个,剩的那个现在还作数吗?”我追问说,“你现在心情好的话,我能多问几个吗?”

    “当然不行!”

    红时雨勒紧缰绳,小白毛扬起前蹄,猛然施力跃过拦路的木头,“我们一直都是两清的,只唯独欠你一个问题,所以只能再问一个。”

    “.......”

    “那我想问刚刚出发前你是怎么和羽柴秀吉他们报备我们的行动的?”

    “笨蛋吗!”红时雨猛地向后仰头,后脑磕在我额头上,“只有一次的机会,你就问我这个?!”

    当然不是。

    我捂住额头,“我怕真的问出口,就很难回头了,红时雨前辈。”

    红时雨沉默。

    良久,才苦笑道,“我们早就没有机会回头了。后面,敌人出现了!拿出你的弓!”

    羽箭破空而来,钉在道边的树干,小白毛向左跳跃躲开攻击,杂乱的马蹄声出现在背后约百米的地方。

    诱饵的效果开始出现了!

    我取下弓,艰难的扭转身体,向后射出一箭。

    萤蓝光芒的箭矢在夜间的森林中格外醒目,可惜我的灵力有限,没有击中目标的箭矢很快消失在空气里。

    作为暴露坐标的道具够用了。

    我再次拉开弓弦,灵子箭矢凝在弦上,这时红时雨突然开口,“我和羽柴秀吉说我们要去为他扫清阻碍,开辟属于人类的战场。他是聪明人,有些话看破却不必说破。所以就放我们离开了。”

    ......

    我松开手,弓弦弹回原位,灵子箭向后蹿出,远远地、炸开呈烟花状。

    击中敌人了?

    说明溯行军越来越近,大概不足一百米。

    红时雨没有给我说话的空隙,自顾自继续说,“我知道你真正想问什么,你是拥有敏锐直觉的人,就算我不说你也一定猜到了大半的真相。”

    “没错,我曾说过我在这里的目的是拯救某人,但你和我不一样,虽然我们要达成目的就必须到她身边去,但真正到了那一天,我们的立场注定要成为彼此的敌人。你明白了吗!”

    红时雨反手将缰绳塞给我,随后解开捆在我们腰上的绸带,她扶着马背,颤颤巍巍的面朝我站立身体,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的杂技表演,连惊呼都忘记了。

    红时雨的袖子随风猎猎作响,她伸手指向我们前进的方向,“山,到了。”

    “我们要分开了。”她的脸隐藏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我听到被压抑的哽咽,“再见,后辈。”

    “祝你武运昌隆。”

    红时雨轻踮脚尖,巨大的滑翔翼展开。

    她的身影和最后的话语消失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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