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想象！茉莉，这曾经使我产生消极情绪，不过现在我只觉得真好。”

    “自由自在？”

    “不。”茉莉与夏洛克异口同声地答道。

    约翰：“......那么？”

    两人又很默契地缄默了。

    “偶尔也希望在安稳的前提下，追求一下久违的刺激，很普通的想法——”赫德森太太不满地抱怨，“拜托不要用看老太婆的眼神看着我，至少现在吧。”

    “打得真准！而且什么枪都很擅长。”茉莉痴道。

    “这没那么难，我的小甜心。”赫德森太太附近茉莉耳边悄悄续言，“就算没有毒枭丈夫也可以。”

    看着赫德森太太喜悦与鼓励并存的笑颜，茉莉终于发自内心笑了笑。

    她只摸了猎枪与霰弹.枪，尽管用的是适宜新手娱乐及训练的较轻型霰弹，茉莉还是被后坐力与完好的飞碟狠狠挫了志气。

    这离她的最终目标还差得远呢。首先为防变故，她必须掌握使用武器的方法以防身；其次，她还要准备一些既不影响电影结局，又能使剧情更快更好的小计划，目前来看可能涉及武力。

    子弹发完了，茉莉放下枪，夏洛克正盯着手机，眉头紧锁。

    “新案件？”茉莉将手掌轻悬于枪管上，那里正发烫。这热感刺得她愈发清醒，夏洛克正在身边，第三季已经接近第二集了。

    “嗯。当然。”

    旷野上，风在不远处的灌木间猎猎作响，天空蓝得可怕，与地面泾渭分明，可又与其带状的豌豆绿与苹果绿契合得如梦似幻。

    二人心里同时回响着：熟悉的一切还在更陌生。

    一行人坐的士回到221B，茉莉在心里掂量应该向谁咨询获取枪械的途径。

    思来想去，好像在这栋房子里也没谁不能问。夏洛克和约翰正在断案，茉莉很自然地选择了赫德森太太。

    随后没有意外地在大挎包里顺着一把手枪回了家。

    “无聊。你的妻子每天早起离开家不过是因为她‘出轨’了算命水晶球。比起这个，你还是警惕着点侄儿为妙。”

    “我没有侄儿，只有侄女。”

    “那就是侄女。约翰，送客。”

    夏洛克嘟囔了一句“魁梧的侄女”，放下小提琴，烦躁地走到门口，赫德森太太碰巧迎面而来。

    “噢！夏洛克！当心着点，别打翻下午茶。”

    “茉莉在哪儿？”

    “已经回家了。转眼的功夫！她应该多留一会儿......”

    “别废话了，赫德森太太。”

    赫德森太太反驳的话语声并未激起涟漪，夏洛克抿茶，默不作声推理起来。

    当天晚上，奇怪的梦再次袭来。

    依旧是那丛茉莉花，这一次，土下的根系在茉莉眼里无所遁形，清清楚楚地暴露在阳光之中。而所有绿叶开始慢慢幻化成眼。

    “是在恐吓我吗......”

    忘记了害怕，茉莉很自然地从包里掏出手枪——她竟然真的能这么做——给了这丛神奇植物一子弹。

    洗脑的声音竟然就此停止——茉莉将其初步定义为洗脑，只因为那人声只会说着“你是茉莉”，仿佛这将成为她永远停留在这个世界的证据。

    这其中一定有猫腻吧。灌木丛生出遍地的根须，蔓延直至茉莉脚边。手中的枪随着阳光的湮没一同消失了，世界开始摇摇欲坠。一声轻叹，梦散人醒。

    时间还太早了点。她将笔记摊在书桌上，往下接续：“‘人声’立场可能有异。”

    看起来“神”希望催眠她，使她模糊对余茉莉的身份认同，从而永久滞留。

    是的，茉莉坚定不移地守着自己余茉莉的身份。她大胆地猜想，这个送她来到剧中世界的“神”，在她身上有所求。

    就算是想多了，也好过因没想到而被肆意左右。如果真的是独立于她的大脑、以梦为介质的存在，茉莉就耐心地等祂更多线索的展现。

    凌晨，夜最黑沉的时候。茉莉关掉台灯，坐于床头。重新适应黑暗后，她若有所思地向窗外望去，后院里，欧洲茉莉的朱红陶盆在寂静里略显着色彩。

    早晨。茉莉一直有条不紊跟进的报纸这时整齐地摞在桌上，她按掉闹钟，双目锁定最上面那份报纸的某一大标题，她已用红笔圈出了的。上次与格雷格见面时，她已提醒过对方。这几天约翰与玛丽开始着手准备婚礼事宜，茉莉编辑短信：

    “嘿，约翰，请不要贸然给夏洛克请帖，他会叫警察的。最好当面把他的问题解决掉。”

    这的确是可有可无的节目效果。就这样制造浮光掠影，给格雷格造点福好了。

    一条新短信忽然发送过来，竟然是汤姆。剧情，是“神”在引导剧情回到“正轨”吧？

    “有空的话，可以一起吃个晚饭吗？就今天。”

    *

    一家很典型的西式餐厅，装潢大气，光线有些昏暗，人们的私语点点溶在橘黄灯罩里。

    “希望你能理解。我的父母最近对我的婚事极为上心，我想这可能是我的表妹结婚造成的影响。”

    “那就相亲看看也不错？”

    “我已经相亲过很多人，觉得还是找认识的朋友一起吃饭舒坦。我每周都要来这么一遭，以应付他们......你意下如何？饭钱都算我的。”

    “请客倒不必。我会付我的份，只不过是搭伙吃饭而已。但我有要求。”

    汤姆顺着话问：“什么？”

    “我们一起去远些的地方探店吧？这附近我已经吃腻了。”

    “哈，这我可不可能拒绝。实不相瞒，我和你一样。”

    二人会心一笑，餐厅面向街道的落地窗外，身披黑色风衣的男子一起变了脸色。

    茉莉的异常，只是因为和这个男人的饭局？

    他的大脑在告诉他：无法关联。

    可是，是的，上午她思虑重重，下午她早早离开，并且似乎即将使用枪。

    枪杀那个男人？不不不不。拜托集中点精神吧，夏洛克，她压根没带赫德森太太的枪出门。而且此时她确实很开心，前倾的上身，外张的双臂；熨帖的衣领，打磨过的指甲，不同寻常的新修的鬓角刘海——尽管早上就已修过——他们分明是在约会。

    那个，叫什么来着，汤姆？不用说了，他此时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他的目不转睛引来餐厅内外人们讶异的侧目，但夏洛克毕竟从未在意过。

    他确乎有些失控，“约会”一词像癌细胞一样在视野中无限复制，盖过了许多细节提示。

    可这不是夏洛克想要的结果。

    茉莉。反常态。有目的地持枪。

    餐厅内的二人起身拾起外套，夏洛克大脑里警铃大作，原因仍然是：无法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