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提及“张月”时,她用的词是“她”,并非胡馨那样的坦然名字。
这是一种典型的逃避以及“特殊”对待,如若不是极好,那就是极坏。我想起她说的,“谁会跟一个欺负自己的人做好朋友”。
“是不是她...、也欺负你?”
她松开了手,眼珠子不停的来回转动:“不会,怎么可能。”
“那好,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她的神情一楞,像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的原因。她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找谁。”
她躲避着我的眼神,口吻心虚着。
摔落在木板上的玻璃碎片反射着透明的水渍,茶水从缝隙间渗透下去。我重新拿了个杯子,又重新倒了杯水给她。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还未接过水,闻言抬头看了过来。她说:“我叫张月。”
空气凝滞了一秒,我恍惚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我维系着微笑再一次询问的说“什么?”
女孩似乎深知我会是这种反应,她缓缓低下头形成一个羞愧的动作,声音闷闷的:“你没听错,我叫做张月。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两个字。”
这世界上重名的人并不罕见,但发生在这里,这件事,且是那件事情之后,极为蹊跷。
我把茶杯轻轻挪了过去,碰了下她垂着的手背。
她先是看了眼手边的茶杯,过了好一会才接住捧在手心,然后向我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你难道不觉得神奇吗?”
我笑了笑,端起茶杯轻轻的喝了口:“这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张月捧着茶杯喃喃着重复一遍我这句话,像是陷入了一种自我漩涡里。
她的眼睛像是没有归处的孩子,充斥着不安以及自我怀疑。
“能跟我说说你是在哪看见的张月吗?”
“张月”迷茫的眼睛一下子就聚焦起来,她放空走远的神情似乎是在回想看见她的那副场景,就听见她说道:“就是今天早上的十一点,我在女厕所看见她了。”
现在的时间是刚过十二点,从学校到我这里来需要的时间差不多就是一个小时。这么说,她是一看见张月,就来找我了。
怕我不相信,“张月”拉住我的手眼睛死死的看着我说:“我真的看见了!”
我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那么你找我,是想我做些什么吗?”
“你们不是一直在找她吗?”
“你一定要快点去,要不然她又会不见的!”
…
“安小姐,根据监控显示,学校大门以及后门都没有异常的人员出入。是不是你看错了?”
今天是周日,除了老师和领导很少会有学生的身影出现。我们细细看了三遍,确实没有发现有“张月”的身影出现。难道她是骗我的?
道谢完保安后得到允许,我在校园里逛了一圈。周日的学校,空荡荡且安静的。
高中部的女厕所只有一层,我看了看离胡馨所在的教室并不远。
刚想走进去就迎面撞上一个刚打扫出来的阿姨:“哎,女厕所维修中,暂时不能使用。这位老师去学校外的公厕将就下吧。”
我看了看,厕所门口确实放了个维修禁止停用的标牌:“阿姨,这是啥时间开始维修的?”
“就从昨天就开始了,不知道什么情况,看来要到周一都不一定会好哦。”
我看了看里面:“会不会有人不知道就走进去了?”
阿姨连忙摇了摇头否定的说:“不可能,从昨天的早上七点到现在我寸步不离,这里面爆了根管子。”
阿姨似乎看到了那样的场景,捏住鼻子厌恶的说:“这一进去就是换了个人种出来。”
离开学校时,我停在保安亭前询问了句:“你好,周六日学生到校需不需要登记?”
保安点了点头说:“要的。”
要来登记表后,我查看了今日的访客,是零人。
这下我意识到确确实实被欺骗了。
甚至在我回到办公室时,张月也还在门口等着我,我走时明明嘱咐她先回家来着。
听到脚步声,张月猛的抬头看了过来。
“有没有,她在不在?!”
她急切的询问甚至于频频望向我的身后,那神情,不像是在骗人。
我招呼来在一旁看着她不放心的陈凉:“你先带她回去,安全把她送到家里。”
张月立刻就着急了,她推脱开陈凉的手,看着我:“她在吗?!你告诉我!”
不记得是什么情况了。匕首似乎是被她藏在袖子里,情绪一激动她就抓着匕首本来是防护的姿态,但躲避过程中擦伤了一条细小的伤痕。
“安医生!”
陈凉拉着我的手。
张月也愣住了,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手里的匕首,一颤,掉在了地上。
“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我看向陈凉:“先把张月送回家吧。”
陈凉皱眉紧盯着我手臂的伤,我伸手拍了拍她安慰的说:“没事,先处理正事。”
刚送走她们,徐志洲突然来了。他推开门时正好看到我往胳膊上贴止血贴。
“怎么了?”
我抬头看了眼,撕掉隔黏贴揉了揉丢进垃圾桶。把剩余的止血贴放回医疗箱里。
“没事,不小心划到了。”
徐志洲看着我的手臂坐在对面:“胡馨的事我都听说了,这是警局给出的保证书。”
徐志洲把书面报告顺着桌面滑了过来。
有了这个,胡馨就可以出来了。我把报告和我整理的条款一并放在抽屉里。
我重新看向徐志洲:“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徐志洲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着说:“龙妈来接陈茉那日,她哭着喊着不愿离开家,抱着家里的柱子,就把东西往地上砸。我们害怕她伤害到自己,就没办法先离开了,大家都无计可施了。”
孩子不愿离开家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陈辛....?
“陈辛呢?”
“我已经申请了当地的精神证明,为了陈茉的安全,她暂时被关在了医院里。”
“陈茉知道吗?”
徐志洲摇头:“我们并没有跟她说明,只是说陈辛有事要一段时间才能回家。”
“我派了几个女同事驻守在陈家,保证陈茉的安全。”
到现在,这样或许才是最好的方法了。
“对了,胡馨怎么样?”
我把去医院的内容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他听。
“这么看来,你又得欠你老同学一个人情了。”
说到这里,徐志洲表情突然变的八卦起来,他贼兮兮的突然靠近然后不怀好意的看着我说:“这位老同学,关系不一般啊。”
徐志洲知道,在上学时,安雀儿就不爱结交朋友,甚至于到了不愿结交朋友的程度。她独来独往,性子高傲。
我知道徐志洲在想什么,我伸手推开他八卦的脑袋:“别瞎想,就是老同学。”
“我可听说过这位秦公子,出声名门望族,世代都是医学世家。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我起身顺带着拉起徐志洲把他往门口推:“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
徐志洲“哎呀哎呀”的被我一把关在门外,留了句“你安心去赴宴,这里交给我”后离开了。
周五一早,就收到了秦舒发来的信息。
“今晚七点,世外山庄。我来接你。”
回了他后,我着手处理手上的其他文件。一晃神再次看向落地窗外时,天色已经渐浓,伸个懒腰,一条语音通话就跳了出来。
垂眸看了眼,接下。
“在医院吗?下来吧。”
我看了看窗外已晚的夜色:“忙着忘记了时间,给我两分钟收拾一下。”
秦舒爽朗的笑了声:“我安排了,你人到就行。”
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贴心,我还担心自己准备没专业的专业,给他丢脸啥的。
“好,麻烦了。”
“客气。”
站在商务车旁气宇轩昂的男子引得路过的人们频频回首,不由得还发出几声感叹。
秦舒今日的打扮和常日那样医生模样大为不同,光亮油锃的大背头梳上,露出光洁的额头,比寻常他和朗如风的气质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我尽量让自己在最靠近车旁时才表现出是要上他的车,怎料秦舒笑着突然朝我走来。
注意到是朝我走来,已经有人对我的脸评论起来,我半遮住有些哀怨的看着他。
秦舒眉眼弯弯,半揽着我的身子往商务车里送。
直到关上车门,我靠着舒适的背垫看着贴了层防窥膜的车窗外的众多视线深深的呼了口气。
“怎么了,跟做贼似的。”
我笑着看了眼秦舒:“工作性质,习惯了不宜张扬。”
车子开了出去,秦舒递来一瓶水。
“路程有些远,有人为你服务,你可以舒服的睡一觉。”
秦舒按下一个按钮,一个小型的衣帽间和美妆桌露出。偌大的商务车内化妆师走了出来:“安小姐,由我来为您服务。”
跟着化妆师的指引,我坐在化妆镜前,舒适的背椅确实让人生出几分困意,我闭着眼,缓缓的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