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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功名尘与土

    辛岐正出神时,安乐子忽得冲远方长啸一声,双翅振开,扬起漫天的黄沙。

    城中突然炸开一阵哄乱,孩童的啼哭与鬼怪的低吼交织……

    “不好,”

    辛岐心头咯噔一声,利落拾起被震开的武器,强忍着心头的担忧,

    “回防!”

    ——

    极低的阴云倏忽密布,沉甸甸向地面压来,无助的哭喊与野兽的嘶吼响彻云天,却又好似仅有这极北一隅的无辜之人受难。

    仓术抬手轻抚半边无神的眼睛,这是他曾梦寐以求的自由,这是他曾追忆百遍的外面的世界,可是——

    “娘子,我为什么不痛快?”

    他低声嘟哝,随手将一个孩子从地上拾起,轻拍他身上的尘土,将孩子死死箍在怀里。

    仓术的双臂越来越紧,直到那孩子在他怀里没了声息,一旁孩子的母亲喊得撕心裂肺,他却只是仍贪恋怀中拥有一人的感觉,不肯放手。

    到头来,他还是什么都没有……

    那孩子的母亲抄起一旁的瓦块,嘶吼着暴起,却在靠近仓术之前化作一团黑气。

    仓术抬手,有些无辜地将黑气打散。

    他丢下怀里孩子的尸身,再一抬眸,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的思绪便被他所控,成了人魔。

    他阖上眼帘,听着真正的魔和疯魔的人在屋脊上狂奔,听着周遭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绝望的哭喊,仓术仔细攫取这些人的情绪,不由笑了——

    对,对,当年就是这样,魔族阖族倾覆时,他便是这样绝望痛恨,都给我饱尝一番罢!

    “魔头!”辛岐忽然一声大喝。

    仓术睁开眼睛,漠然环视一圈,才将眼光定格在身前瘦小的辛岐身上。

    瞧她一介凡人,身后却似有浑厚的神力,炸开柔和的光晕相护,仓术冷笑一声,幽幽道,

    “有意思。”

    辛岐许久未曾这般如临大敌了,此时却也无暇顾及与神魔为敌是否螳臂当车,她只知道,她唤辛家阖族来此,不是叫他们来此送死!

    她大喝一声,抽出腰间长剑,大步流星向仓术逼近。

    仓术顿住片刻,抬手祭出厌器。

    他本可以用谛听之术操纵她,却敬她是凡人之中难能有骨气正面迎战之人,不如给她一个痛快——

    “小心——”

    辛岐忽被一阵力道弹开,向后退了数步才堪堪顿住。

    她抬头一瞧,身前那人利落束发,一袭白色战袍,手持节鞭,让人一眼便知他是天人,再望向左右,神兵天降,数团黑气不堪一击,一时之间已被清扫大半。

    “凌煦?”仓术收了厌器,“我还以为你如今是那共主的裙下臣,怎么没有她给你撑腰呢……”

    “凌煦”,辛岐仔细回想这个名字,原来他就是那日将军阁外与所谓共主争执之人,难怪一身凛然正气,就算不识也令她莫名心安。

    “私出结界,放纵人魔,”

    凌煦持节的手一顿,朝宗节耀起粼粼的金光,在阴沉的天色中蔚为壮观,他冷声道,

    “该杀。”

    凌煦话音未落便凌空而起,朝宗节在空中打着旋儿,积攒了千钧之力向仓术劈去。

    这小子能耐见长,仓术心道。如今他纵然对付凡人有余,可对上凌煦也难全身而退。

    他手上捏决,忽得化作一团黑雾,混入周遭乱象之中。

    凌煦抬头环顾,只见人魔肆虐,未被谛听之术侵袭的凡人已所剩无几。他定了定心神,此等情形,只能诛杀不可。

    “神仙!”辛岐见他恐怕动了杀心,忙奔过去攥住了他的护腕,“别,辛家族人都是无辜的!”

    闻言凌煦一怔。

    那次征战蛮荒,他尚且心软怀柔,可经过这千年涤荡,他竟也学会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到底,是往日优柔寡断的他错了,还是今时冷峻狠辣的他错了?

    趁凌煦出神,仓术闪身逼近他的后心,仍是一招擂骨手。

    凌煦猛然侧目觉察,伸手拽着辛岐绕个大圈,箭步迎上来势汹汹的仓术,云掌将擂骨手莫大的威势化开,下一刻虎口便钳住仓术手腕,俯身将他狠狠压制。

    “自从那次侥幸活下来,我一直在想如何破你这招……”

    凌煦举起朝宗节,狠狠抵住仓术的胸口,

    “记住,底牌不能用两次。”

    只要仓术死,谛听之术销,姊姊亦大仇得报!

    凌煦这样希冀着,朝宗节已然刺破仓术的衣衫,半分入肉——

    “等等。”

    忽来一道浑厚的修为将凌煦挡开,让他都向后踉跄几步,他驻足一瞧,竟是龙池。

    龙池钳住仓术后颈,冲凌煦道,

    “方才大批被香火控制的凡人献祭,浊牢吸收了太多浊气尚未修护,仓术若死在此处,魔气四散,恐伤及凡人。”

    凌煦冷哼,“在香火鼎中做手脚到底是不是你与荏染?”

    如今龙池是敌是友太难捉磨,他怎敢轻信,说着便去抢夺仓术。

    “去浊牢前,以他为媒,引魔气入牢岂不更好?”龙池身形利落,捏决便与仓术消失在原地。

    凌煦忙捏决向三桑树而去,不在话下。

    ——

    三桑树下,陈尸无数,凤凰真身高踞树梢,睥睨地狱般的人间。

    后世传说,凤凰神鸟食日月,启末世。

    龙池将仓术甩在地上,两手掌心相互摩挲,看着眼前一片肃煞景象,不由咋舌,

    “这世道,终归还是被她毁了。”

    “魔族此刻正占上风,仙翁何不助我除掉凌煦,下世将皆在你手。”仓术起身怒道。

    “别急,”龙池轻声低语,“还有出好戏未演呢。”

    龙池忽得抬手摁住仓术肩头,手腕一转便叫仓术背对他盘腿而坐。

    他的指尖不过柔柔搭在仓术肩上,却好似有千钧之力,让仓术无法动弹。

    随着龙池开始喃喃低语,仓术忽得仰头发出一声极痛苦的嘶吼,他裸露的肌肤上出现金色的咒文,好像有人用刀深深刻在他发肤血肉之内。

    霎时间,黑雾迷蒙,乌云蔽日,天地间的纷乱骤然静止。

    以仓术的躯壳为媒,从前被他操纵的一干魔族冤魂向他聚拢。

    人魔了无生机,魔气蒸腾四溢,他们无声地嘶吼,不知自己原本就该不复存在,此刻的逃窜不得只是一出滑稽的默剧。

    忽得一声尖啸,凤凰振翅如同重新照耀天地的丹阳,安乐子张扬的翎羽狠狠抽向阖目念着咒语的龙池,直唬得他向后踉跄几步,失去对仓术的钳制。

    天地重又聒噪,仓术尽力缓解浑身的痛楚,仔细运功才将周身的魔气收拢,强打精神控诉道,

    “龙池,你暗害我!”

    龙池拂去衣袖上沾染的浮灰,轻哧一声“碍事的东西”,抬掌便向安乐子攻去——

    “小心!”只听半空中有人大喝,再一眨眼,凌煦破空闪现在安乐子身边。

    他将朝宗节旋得生风,霎时将安乐子舒展的双翅托起,让龙池的掌力顺势穿透仓术的身体——

    凌煦冷眼瞧着方才躲在安乐子身后的仓术化作一滩黑水,向三桑脚下根裂的土地中下渗,带着万万魔族英灵,魂归浊牢。

    龙池长吁一声,低声道,“你竟还当谛听之术是什么好东西……”

    安乐子忽得焦躁不安,低鸣数声,传声与凌煦道,

    “方才仓术与我坦诚,是龙池利用了他,在香火中做了手脚。龙池此人,绝不能放过!”

    凌煦面上平静,心下却一惊,原以为是龙池纵容了荏染,却不曾想是龙池的主意,而龙池既助长浊气,便是要与灵希为敌。

    他暗自握紧了朝宗节,故作轻松地向龙池问道,“魔族余孽已除,老师也不必日日被困结界之中,可有何打算?”

    龙池却恍若未闻,缓缓上前两步,抬手微微靠近三桑斑驳却仍然遒劲的枝干,指尖骤然炸出一点蓝光,他眉头微蹙,似被灼痛。

    安乐子见状,利箭似的振翅向龙池俯身低飞而去,逼他退后。

    龙池冷笑一声,“碍手碍脚的扁毛畜生。”

    骂罢,他好整以暇地从袖口掏出一本册子,幻化一支毛笔捏在指尖,向前翻了几页便要落笔。

    凌煦瞧那册子眼熟,分明就是寒山圣殿他所读的那本《天运策》,他忙闪身上前,死死钳住龙池的手。

    他低眼一瞧,龙池落笔处正记载着,“神族长公主凌夕与魔族仓术诞育一女,名曰安乐子,神族于寒山血祭……”

    龙池笔下,墨点不过坠落纸页之上,安乐子的凤凰真身便若隐若现。

    安乐子察觉到体内的神息越发微弱,只强撑着扑腾两下翅膀,深入三桑树的枯枝,落脚时已形同凡鸟,在三桑树的遮蔽下不见踪迹。

    凌煦不免心惊,眉头紧锁,问道,

    “你,你怎可执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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