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电脑面前的安室透活动僵硬的身体,顺便再次查看盘在沙发里睡的白露。转眼,恰好对上一双惺忪迷蒙的眼睛。白露刚刚醒来,满面倦怠。到晚上气温下降,安室透给她盖了床薄被,此时滑落到地上,白露没觉察到似的撑着身体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安室透捡起薄被,叠好。观察她的精神状态,说:“好了?”
白露含糊的“嗯”了一声,视线就在屋里上下左右搜索。
安室透问:“你找白纸吗?”
白露摆摆头:“不开灯?”
安室透唇角微扬,未解释,直接去开灯。灯光亮起,白露就看到了矮几上搁着的画纸以及各个型号的素描笔。
“你们才是精神上的怪物。”白露没来由的吐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拖沓着步子到矮几边席地而坐,铺开画纸。左手撑着脑袋,右手压着画纸,食指中指在纸上上下摩挲。摩着摩着,她突然停下,注视安室透:“你见谁了?”
“谁也没见。”安室透说。
“真的?”
安室透见她完全不信,开门见山坦白:“苏南小姐找过我了。”
白露神色如常,铺开画纸,修笔。
安室透也席地而坐,盘膝坐在矮几对面,静静凝视着面无表情的白露,语声低而沉:“我该对你说声‘谢谢’。”
饱含讥讽的轻笑在白露眉角弥散,安室透在她毒舌发作之前抢先道:“真心的。”转而又道,“可是,我若是苏南小姐,多半也会生气。”
“哦——”白露猛的翻身往安室透怀里撞,安室透下意识跳起躲开却晚了一步。白露整个人扑过来把他摁地上,双手被她右手死死箍住反扣头顶,她左手捏着安室透下巴,媚眼如丝,语声甜腻夹杂十足的挑衅,凑近安室透耳边私语,“你要怎么谢我?以身相许吗?”
温凉的气息在安室透耳廓萦绕,散落的发丝落在他脸上脖子上又酥又痒,但却让安室透感到了阵阵恶寒。他集中收力,欲从白露的魔掌下挣脱;然而,无论他如何使力,身体都像被旱在地板上一样。白露左膝抵住他命门,右腿竟然以常人无法做到的姿势打横压住安室透双腿。
安室透感觉到捏住自己下巴那只手的力道加重了,压在他身上的人撑起上半身,言笑晏晏依旧是那副妖娆魅惑的表情,“怎么了?不是以身相许吗?”
“你还是女人吗?”安室透冷脸如霜。
白露动动左膝,明知故问:“你指什么?”
“果然,你真的是……”气愤的安室透咬牙低骂,话到嘴边的“怪物”一词又生生噎了回去,脑子飞快运转,懊恼自己再一次被这个间歇性神经病牵着鼻子走。他收敛心神,马上换了一副万事好商量的面孔,“以身相许,可以。”
禁锢他身体的劲力松了,白露脸上露出了万般无趣的表情。安室透赶紧推开她,抱着笔记本回自己卧房,卧房门砰然关上的瞬间,安室透心底总算吐出一口气。
后半夜,安室透发送完修改后的报告,打开卧房门倒水喝,发现白露还呆在客厅里。
白花花的画纸铺了一地,那个瘦削的身影低头伏在矮几边画着什么,笔尖落在纸上发出有节奏感的“沙沙”声。安室透走到她身后,从落在矮几旁的成品看到几张凶神恶煞的脸,他捡起一张一张查看,共八张,都是陌生面孔。白露没搭理他,一心专注在她自己的画上。安室透不便打扰,就静静瞧着慢慢从她笔尖成型的人脸。
宽阔的客厅中,灯光明亮,两个大活人互不理睬,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连呼吸声都压制得恰到好处,安静氛围里只有笔落纸上的“沙沙”声异常明显。
安室透坐进单人沙发内,右腿搭在左腿上,双臂环抱,好整以暇地观察她。安室透不知道她还要画多少,看得久了,意识渐渐被睡意席卷。再次睁开眼时,外头天光大亮。
“睡过头了。”安室透摁着眉心,揉着太阳穴,祛除少睡带来的疲倦。
矮几边,地上蜷成一团的白露睡相和猫如出一辙。
安室透轻手轻脚地往洗漱间走,嘴里低声吐槽:“这姿势亏她睡得着。”
“你说什么?”
见她醒了,安室透直言:“你睡姿不好,睡相也差。”
白露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挤开已到洗漱间门边的安室透,木着脸回?:“关你什么事?”
现在的安室透心宽了许多,完全不介意她的冷言凉语。
不多会儿,白露满脸水哒哒的出来。安室透顺手扯下架子上的毛巾,递给她。白露横眼怒视。安室透说:“擦一下,滴得满地都是。”
“穷讲究。”白露白眼一翻,扯着衣袖往脸上一通乱抹。
安室透都给气笑了。
白露没收拾客厅,地上全是画好的画和废纸废笔屑,对她而言这是平常,但安室透看不下去。
安室透边整理边说:“这里是我的家,你多少注意点。”
白露搂着抱枕坐地上靠墙发呆。
“我明白你为什么生气。”安室透把所有画稿叠一起,规整地放在矮几上。
“你的身体省着点糟践。”他不指望得到白露任何回应,还是真诚叮嘱,“雅人先生说的没错,不要和你的医生作对。”
白露听得一皱眉,“你怎么跟个老太婆一样!”说着起身去摸画稿,原本怀里的抱枕,自然而然的被丢弃于地,安室透再次替她捡起来,放回原本的位置。
“先吃早餐吧。”安室透摁下白露手里拿着的画,说,“吃饱了才有精神工作;而且,你画这些应该不急用吧,着急的话你也不会在我这里磨蹭了。”
白露看他一眼,随后目光环视一圈房子各处。
安室透问:“你又找什么?”
“苏南,空手来的?”
安室透有点忍俊不禁:“不是。”说着,他到另一间空置的卧房置物架上拿出一个小包裹,提到白露跟前,“你的衣服。苏南小姐让我转告你几句话,‘你的东西,你爱收收,不收扔掉,反正你财大气粗,随时随地都能辞旧迎新。’你的朋友很好,你走的时候除了证件手机一类必要物品,其他都没带,甚至连续命的药也故意落下,他们担心你有个闪失,特地改了机票提前到日本找你。”
白露嘀咕:“她竟然会抱怨,还是跟你抱怨,真少见。”
“不是抱怨。”安室透纠正,“苏南小姐可是横眉怒眼咬牙切齿说的。她说她怕控制不住想揍你的冲动,拒绝了我让她上楼的邀请。托你的福,我也受到牵连。”
正在翻包裹的白露“噗呲”一声笑了,“你绝对误会了,不是托我的福,她其实也很想揍你,奈何呀奈何……”
“嗯?”安室透不解其意。
白露丢个钩子引起安室透好奇心,却不答疑,转而问道:“苏南就说了这些?”
“就这些。”安室透说,“以下是我个人的一点猜测。其实,苏南小姐才是你真正的医生吧。雅人先生只是紧急情况下的备用,而且,两人给你的用药极有可能是相冲的。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苏南小姐知道雅人先生给你治疗后,会有那种痛心疾首的表情。”
“所以,我才讨厌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所谓的侦探。”白露没否认,抱着换洗衣物往浴室去,被她翻过的包裹旁又散了一地衣服。
他盯着冰箱里有的食材思考。
安室透没有强迫症,白露既没有随时保持整洁的自觉性,也就随她去,暂时的凌乱安室透还能接受。
白露从浴室门探头,说:“蛋包饭。”
安室透无语:“大清早的……”
“大清早怎么了?”白露没好气,“吃过个饭还分时间,你们哪那么多臭规矩。”
“是是!”安室透不与她争辩。
白露洗澡的速度快得离谱,安室透还在灶前忙活,就听到洗衣机转动的声音和客厅里窸窸窣窣的沙沙声。等他端着两份饭从厨房出来,客厅里乱七八糟的地方已整理妥帖。
安室透不由得感叹:“真难得!”
吃饭的时候,白露把她画的人像摆安室透面前,说:“BOSS养了些死士,记好。”
安室透握勺子的手一顿,沉声道:“从没听说过。”
白露轻描淡写的说:“世界那么大,没听说的事情多了去了。”
洗碗的活白露自觉接收了,安室透记了几遍画中人的脸,然后去浴室冲澡。出来之时,白露已收拾妥当。她说:“你的车……”
“还在维修。”安室透回道,“租的车没还。”
白露倚在玄关前等待:“换衣服,走吧。”
安室透照着白露指的路线行驶,看路线不像是与组织的人见面,终于忍不住问:“去哪里?”
“你见过的。”白露说,“躲不掉,总得谈谈。”
安室透明白了:“苏南小姐他们?”
“嗯。”
苏南他们住的地方很隐蔽,周围低矮的建筑大同小异,巷子窄小,车子进不去只能步行。
白露在前带路,安室透边跟着走边记关键信息。
“省点力气吧。”白露好像背后长眼睛似的,“你记下也没用,这里是临时落脚地。说不定上午在这里,下午就搬了。”
“相当辛苦啊。”安室透表示理解。
“假惺惺的同情别表了,相当令人作呕。”白露突然停下,拿手机拨号,接通之后说了句中文,安室透没听懂。
安室透上下左右探头查看,问:“不走了吗?”
“有人接,后面的路,我不认识。”
等了几分钟还没来人,白露无聊至极,托着双腮往墙角蹲。安室透站到她身侧,说:“你们把那个人弄哪里去了?”
白露懒懒地说:“那个人?哪个人?说话含糊其辞暧昧不清,也是你们的传统吗?”
“清水怜治。”安室透想了想,改口,“应该是秦治才对。”
“哦——他呀!”白露似是真的才明白,“送回中国了。”
安室透扯起一抹狡猾的笑:“果然是你们。”
白露大方承认:“是我们。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你们不也百分百认定是我们干的嘛,反正人已经送走了,跟你们没完没了地拉扯也是浪费时间。”
有时候安室透还真有些敬佩她这厚颜的坦率。
“再说了……”白露续道,“不是有两人给你们了嘛,二换一,不满意啊!”
“意思是,我们该感谢你了?”安室透着实忍不住回呛的话。
白露抓着他手腕当拐杖起身,双手叉腰站他对面歪着脑袋,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派头:“是你们扭捏作态,拧巴又别扭。有话不好好说,有事儿不好好谈,现在好意思怪别人。”
“你真的是颠倒是非!”安室透脸色越来越黑,一时间竟气得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反驳。
白露扬起下巴,完全不满意自己目前的表现,持续开火,越骂越起劲,“人活一世,在社会上混的开,与能力相当的还有人脉。要变成蜘蛛四面织网,才方便捕食,前进的道路才通顺。”
安室透插话:“谁又跟你谈人脉啦?谁要做蜘蛛?不恰当的比喻别乱用。”
白露充耳不闻,暴力输出:“而你们呢?独善其身玩得很顺嘛!我不想麻烦你,你也别想麻烦我。”她重重点下脑袋,“嗯,做得非常好!那眼镜小鬼和眼镜大鬼干嘛拉拢你呢?你又招惹结城绫干嘛呢……”
话头突然掐断,安室透终于忍无可忍上手捂住她噼里啪啦放鞭炮似的嘴。
“叽叽喳喳的,吵死了。”
白露瞪着眼睛怒目而视。
安室透松开手,平静地说:“最后一句才是重点。绫小姐的事,我很抱歉。”
“抱歉顶个屁用。”白露脏话脱口就来。
结城绫那小姑娘自认为藏得深的微妙心思,在安室透他们这些过来人面前,简直无所遁形。细微的感情什么时候生的,安室透也不确定。彼时,安室透确实需要结城家的这条线来更多的了解白露。作为成年人,他知道自己明确的目标,每走一步他都拿捏好适当的分寸。可是,很多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世事又无常,人心更是难以揣摩和控制的。
白露明着说是要放开结城绫任由她发展,可人是有心的,有心就有感情有情绪波动。毕竟,是她亲自看护着长大的孩子,哪能说放手就放手。安室透清楚总有一天,白露会因为结城绫的事找他算账,这账要怎么算,在哪儿算,他无法预知。
在此之前好好的,安室透只要什么都不提,与苏南他们好好谈一谈,说不定就能得到利于己方的信息。是他自己无话找话说起秦治,才点燃白露的一阵邪火。
一个人影自巷子深处出现。
安室透说:“来了。”
“听到了。”白露转身朝那人而去。
安室透随即跟上。
张团芝和苏南在一栋小楼房等他们。张团芝将他们迎上楼,苏南坐在挂了薄纱的窗边,见他们露面只是简单点头致意,表示打招呼。
给他们带路的男人退到楼下,安室透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张团芝见状,主动解释:“陈靖安,他不善言辞,请见谅。”
“没关系。”安室透说。
另一边白露化身小甜狗,给苏南送殷勤,变着法的逗苏南,指望她消气。
张团芝和安室透默默看了一会儿,又都默默地移开视线;张团芝莫可奈何地摇头叹气,安室透则说:“所以,你们需要谈什么事?”
“在国内,我们商量好的,这件事该由阿露跟你谈的。”张团芝苦笑,请安室透坐,“可阿露的脾气,一言不合就骂人。昨天苏南找你的时候,见你的状态不像是阿露跟你谈过的样子,因此,我才让阿露把你约出来。很抱歉,明明知道你很忙。”
安室透神色平淡,以微笑表示无妨。
苏南还没消气,白露就在她身边舔着脸磨。安室透暗自观察这几人,揣摩他们的脾性,张团芝从容不迫的性格确实是最适合谈判的。如果有必要,白露是能做到的,可白露懒得在他面前装了。
安室透淡淡地笑着:“张小姐是替人上战场啊。”
“没办法,工作嘛,总得开展。”张团芝倒了杯茶,放在安室透面前的桌边,“况且,小事一桩,不算战场。”
“工作嘛。”安室透琢磨个中含义。
“没错,工作。”张团芝无比坦然,“是我们有事相求。”
“哦,何事?”
旁边嬉闹的白露安静下来,盘坐在苏南脚边出神,苏南把脸撇向另一侧谁也不看;这是给他们腾出了谈话的舒适氛围。
张团芝说:“我是缉毒警,具体细则恕我不便明言,我相信安室先生能理解。”
安室透沉默良久,在心底暗暗长舒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在张团芝用一句简单的话坦白后无比踏实。虽然,对白露模糊不清的身份,安室透先前就有所怀疑,可没得到任何证实的情况下,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别得意,啊!”一旁的白露幽幽念叨,“团子,说的是‘我’,不是‘我们’。”她朝着安室透挑眉,“懂?”
张团芝白了她一眼,柔声骂:“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别瞎插话。”
“我好心提醒,免得某些人误会——哎哟!”白露嘀咕着,突地抱着脑门哀嚎,委屈巴巴地盯着苏南抽回去的手,泪眼汪汪,“干嘛打我!我再受伤了,还要劳烦你。”
苏南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叫你闭嘴,你听不见吗?”
白露扁着嘴:“哦。”
“你们关系真好!”现下,安室透特别轻松,带着些微的艳羡,仿佛看到了他自己走过的曾经。
张团芝笑容苦涩:“我们都不太好,别被表象迷惑了。”
“明白。”安室透懂她的言外之意,“说正事吧。”
“其实,是我们有同事在贵国境内失联了。”张团芝说,“我们在此没有执法权,又是不能声张的秘密任务。所以,上级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取得贵国相关部门的协助。按正规程序走流程,于我们而言,会消耗不少时间,我们的同事恐怕等不了那么久。”
安室透思考片刻,说:“你们的同事是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吗?”
“可能。”张团芝也不确定,“他们任务地本不在贵国,都是被动被带到日本的。”
“论起找人……”安室透的眼睛瞟一眼白露,“她的势力,不是可以适当用用。”
“我不行。”白露托着小凳子坐过来,“我的人非凶即恶,他们适合宰人,不适合找人;并且,让那群人知道我下的命令是寻找警察,你觉得以后,我还使唤得动他们吗?”
安室透不以为然:“你说的这些,都不算真正的理由。”
白露张口欲辩,张团芝以眼神制止她。说:“抱歉,安室先生,阿露提的只是小部分原因。阿露与我身份有别,她有她的难处和阻碍,无需我多言,我相信你也能明白。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们想把他们正大光明地迎回家,他们是英雄!我们真正需要的是贵国有关部门的武装协助。”
安室透波澜不惊的心仿佛被巨石砸中,全身热血在张团芝沉着冷静的最后几句言语里逐渐升温,那些隐匿在暗处踽踽独行的无名英雄,云开月明之际都该拥有属于他们独有的蓝天;可很多人却撑不到雨霁天晴的那天。
对于张团芝的请求,无论是情感还理智,安室透是支持的;但给准确答复的不会是他。
安室透说:“这件事,我会如实汇报。具体结果,还请张小姐耐心等待。”
“要快哦。”坐小凳子上的白露把下巴搁在齐高的桌面,张口说话一顿一顿的,“否则哪天你们在新闻上看到自己国家某个荒野小岛燃起来了,可别惊讶。”
“阿露,好好说话。”张团芝提醒她。
白露坐直身体:“我有好好说话嘛。”
安室透感觉自己习惯了白露的阴阳怪气,左右这女人的行动和语言不同步,他不多计较。问:“你们的同事在哪座岛上呢?”
张团芝欲言又止,有点为难。
安室透说:“你们早就查到了,何必跟我绕弯子呢。”
“没跟你绕弯子。”白露辩白,“团子刚刚明确说明,她需要的你们正规的武装力量,出师有名呀。”
“我知道了。”安室透明言,“找到你们的同事,送回事宜……”白露打断他的话,“后续外交流程,自然有人接手,不是我们管的事儿就不管。”
“说完了你们的事儿,该谈谈我们的了。”安室透开门见山,“我也希望,我能得到我想要的。”
白露眨巴眨巴眼睛:“不是给你了吗?怎么还要!”
“几张人脸算什么?”安室透感觉她在逗小狗。
张团芝站起来:“阿露。”
“嗯?”白露立马应到,“在呢。”
“安室先生想要的,只有你才能聊清楚。”张团芝吩咐,“好好谈。”
白露伸着懒腰活动活动,说:“那就走吧,能不能谈好,过了今晚再说。”
回去的路上安室透接到一个电话,挂电话后改变行驶路线。
白露懒洋洋地趴在中控台边,“你的车修好了。”
“好了。”安室透目视前方,嘴里却说,“你这样很危险,坐回来,安全带系好。”
“是是是……”白露顺着他意,嘴里叽叽歪歪的念,“你们都是祖宗,只有我是孙子。”
“谁敢把你当孙子。”安室透忍俊不禁,“那是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留念了。”
“讨厌!人家哪有那么凶。”白露翘着兰花指,嗲声嗲气地抛媚眼。
安室透被恶心得头皮一阵阵发麻:“你正常点挺好的,别总装腔作势膈应人。”
“什么叫膈应人!人家那是剧情需要。”白露捋捋额发,柔情百转,娇滴滴的语调嗔怪,“臭男人,不解风情!”
安室透暗自深呼吸,不理她了。
冲矢昴在修理厂已等了几分钟,所有的费用他已付完。一同跟来的柯南一直心事重重的,今天两人又被叫到警视厅去做补充笔记了;虽然两人在一夜的“串供”前提下,填上了之前的一些小漏洞,但现场那么多人,又有餐馆工作人员的供词,想糊弄过去可没那么容易。
“别担心。”冲矢昴安慰,“总有办法的。”
柯南揪着眉心:“可是,那个白露,到底想干什么?”
冲矢昴面向前方,微笑:“问本人不就行了,如果她愿意坦诚的话。”他话音落地,一辆轿车在他跟前两步处刹住。
安室透面容和善地给两人打招呼,柯南习以为常,冲矢昴却露出一丝不可捉摸的笑。白露扒拉着副驾驶车门,百无聊赖地一个呵欠连着一个呵欠地打。
“喂!”白露盯着安室透。
“怎么了?”安室透往修好的马自达出走。
白露说:“今天星期几?”
“星期二。”安室透坐进进查看车辆内部,隔得不近,回复白露的声音有些飘。
白露踏着懒散的步子走到马自达旁,说:“学生都不用上课的吗?”
安室透回:“听说帝丹想训练孩子们自主生存能力,给了一个星期的假,让他们去野外实践。”
“哦——是吗?”
白露依靠着马自达后座车门,安室透从车内出来,说:“不止小学,初中部高中部都有。”
“哎——”白露语调上扬,“真羡慕!哪像我们写作业写到大半夜,补习班上到精神奔溃。”话锋一转,“训练小鬼,可以理解。初中生高中生没有自主生存能力?你们真怕亡国啊?”
安室透“砰”的一声摁上车门。
白露眉毛一抬:“才修好的,轻点,再坏可是你自己付费啊。”
两人你来我往地拉扯,全然把冲矢昴和柯南晾一边儿了。柯南听他们聊得一愣一愣的,白露的话其实是在打听自己的事情吧,她却能把一个人的话题搁另一人那儿聊得津津有味,柯南觉着自己脸上现在挂着的微笑一定非常尴尬。
检查完,安室透拿着手机拨号喊代驾。
白露问:“你不自己开吗?”
“不是有事吗。”
“哟,知道低调啦。”
他俩的对话,柯南和冲矢昴好像完全掺和不进去。
临走之时,安室透看着柯南:“今天警视厅的警察有怀疑吧?”
“暂时没事,不过……”柯南目光似是无意间看了眼白露,“人太多了,恐怕不好轻易遮掩。”
安室透说:“是吗,没关系,之后不会有了。今天麻烦你们了。”
最后这句是对他们表示感谢。见张团芝之前,白露和安室透都关了手机,警察联系不上他们,只能先补充其他人的笔录。两人出来之后柯南给安室透打电话通知车已修好的消息和在警视厅的详细情况。
“那个,安室先生……”柯南叫住他,“你们接下来是要去做什么事吗?”
安室透递给白露一个眼神,意思是询问她的意见。
白露掩嘴打哈欠:“回去睡觉。”
安室透摇摇头:“就这样。”
柯南和冲矢昴双双沉下脸,目送他们飞驰而去。
“你呀,是不是稍微放松一些比较好呢。”
路上,安室透还是委婉地表示,白露的做法有点过分。
白露秒懂,回道:“你让我决定的,照我的想法来,你又觉得不合适,你怎么不自己做决定呢!”
安室透无语。
“你们不是死对头吗?关系什么时候变好的?”白露又说,“掺杂的人越多,事情就越不好办。他们于我没助力,反而很麻烦,我何必自讨苦吃。”
“随你去吧。”安室透不想劝了。
安室透以为白露说回去睡觉是借口,没想到是真的。这回她不是盘地上和沙发,安安心心地进了安室透给她准备的另一间卧房,关门之前,她还好心叮嘱安室透:“你最好也好好休息,不然脸会越来越黑。”
“几点?”安室透忽略她的胡言乱语,问出门时间。
白露脸卡在半掩的门缝边,耷拉着眼皮:“半夜十一点。晚安!”
晚上,白露穿得特别厚实,五月中旬的天气,她硬是穿出了初冬的味道,还搭了件呢子大衣。安室透看看她的穿着,再对比自己短袖休闲裤的随性,仿佛不是两个季节,而是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安室透照着白露发的定位行驶,到达目的地,白露抱着膀子一个冷噤。安室透问:“去年冬天没见你这么怕冷。”
“去年冬天,你见过我几次?”白露使劲儿搂着双臂,以云淡风轻的语气许愿,“我没有下个十年咯,希望在死之前,能杀了他们。”
安室透一怔,眸色暗淡如鲠在喉。
“你磨蹭什么呢?”白露转脸目视安室透,“还不去?”
安室透同样的眼神看着安如磐石的她。
白露理解了,说:“我又不去。”她想了想,伸手拍拍安室透的肩,“放心,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是代表我去的,他们不会拿你怎么样。退一万步,就算你被他们杀了,你的棺材底下一定会有十八层楼高的人肉垫板,我会给你报仇的。”
“我真的谢谢你!”安室透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脚步迈出去又倒回来,把车钥匙丢给白露,嘱咐,“锁好。”
白露晃晃手里的钥匙:“锁紧?敌袭的话,那我岂不是要当鳖。”
安室透语塞,无言以对。默然少顷,他轻声微叹:“白露……”
“嗯?”
“去年,你眼睛那事,很抱歉!”
白露瞅着眉头回忆,突然提高音量:“哦——”
“所以……”她神采飞扬,眼睛里溢满期待闪闪发光,“你要怎么补偿呢?”
安室透毫不犹豫甩脸而去。
周围嘈杂的环境音随着车门的关闭安静了不少,听着轻缓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白露闭眼细细感受:林间虫鸣;微风拂叶;无尽的长夜;晦暗的天色;漫无边际的阒寂中驱之不散的荒芜感。
半晌,她睁开眼睛,嘴角牵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下车往林中而去。
一辆红色斯巴鲁停在距离他们不过半公里的林间小道边,白露慢慢走近,车窗随着她步子的拉近一点点放下。
车里坐着的人展颜微笑,车内未亮灯,双方靠着夜里那点晦暗的光线视物。白露胳膊撑着驾驶位敞开的车窗上,眯着眼睛笑得无比和善:“饿吗?”
冲矢昴推推眼镜:“才吃过了。”说着立马提过副驾上的袋子,诚邀,“岩崎家的面包,味道不错。吃吗?”
白露手指勾着袋口,正儿八经地挑起来,没找到想要的口味,扁扁嘴表示不满意。
“真遗憾呐。不过,以后还有机会,请白露小姐一定赏光。”冲矢昴看着白露的穿着,“白露小姐,不如车内坐,外面冷。”
白露轻哼一声:“你说你累不累!我都不演了,你演给谁看呢?”
冲矢昴调侃:“与白露小姐搭戏,能很好的提升自己的演技。”
“我跟你们很熟吗?”白露霎时面色如霜。
“一回生二回熟。”老到的冲矢昴自然不会被这点程度的变脸吓到,“况且,我们见面也不止两次了。”
白露环抱双臂,饶有意味地欣赏这些老油条万年不变的微笑扑克脸。嘲讽:“你屁股后面的狗皮膏药,竟然没贴上来,难得呀难得。”
她的话外之音,冲矢昴秒懂:“嘛……成年人的世界很复杂,小孩子参与太多,会影响身心发育。白露小姐的话应该是能感同身受,不然,绫小姐不会那么辛苦。”他语调微扬,用自己所知的信息反将一军,“您说是吧,白露小姐!”
冲矢昴等着她发作,就像前一天在餐厅里对刀疤男一行破口大骂那样;然而,白露的情绪仿佛冰冻似的,毫无波澜。她轻起唇齿,轻飘飘的将一句话送到冲矢昴耳中。
“Kir死了,你们或者说……你准备转换目标了吗?”
冲矢昴笑嘻嘻的扑克脸霎时凝滞。
白露的声音依然轻似呓语:“答应和你们合作的安室透目睹我的身体状况,心生悔意;你们着急了,才这么上赶着贴呢。”
眯着眼的冲矢昴缓缓睁开眼睛,他摘下眼镜,一双墨绿的瞳眸锐利幽深,他摁下脖间变声器,低沉的嗓音带着一种磨人耳膜的金属质感,“所以,白露小姐要如何做呢?”
“你们能带给我什么好处呢?”白露感觉脖子上脑袋累了,支起手掌撑着下巴,慢条斯理地说着,“我想安室透应该提醒过,我——不是善类。有利则聚,无利则踢,你想想你们现在有何资本呢?”
“确实。”冲矢昴觉得她说的对,“我们是没有同等价值的信息与你交换;但是,我们却有能力掣肘你在日本的行动。”
“威胁我!”
“不。”冲矢昴纠正,“这叫合作共赢!”
白露双掌捂脸,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笑够了,她直起身斜倚着斯巴鲁副驾车门,面向深夜丛林深处。今夜星月皆隐,他们的眼睛都看不到此刻烂尾楼里的安室透是何神情。
Vermouth很是嫌弃Gin选择的会面地点,这个阴鸷冷酷的男人好像特别钟爱破烂的建筑物。Vermouth的哈雷和Gin的保时捷停在烂尾楼外,开着大灯,对着他们所在位置的侧面方向,勉强为这个灰暗的夜晚做简单的照明。
安室透到达之时,两人正在互呛对方品味,见到他的到来,两人神色都有些异样。
Vermouth视线越过他身后,问:“她人呢?”
安室透想起临行之前白露的表态,说:“我代表她。”
两人反应意外的统一,都没反对。
“就你们两个吗?”安室透似是随口一问。
Vermouth瞧着Gin阴沉的脸色,说:“别说你还不知道,上次行动我们的损失很大。”
安室透是从公安那儿得知最终结果的。至于组织内的动向,行动也好任务也罢,白露什么都没跟他说。他们这次会面是为何,安室透一概不知。他想起白天白露的说辞,能不能合作得看今晚。白露的意思是否是组织下达任务后的完成度才能做最后决定呢?
“真是很遗憾也很让人愤怒,那么……”安室透面色无常,刻意留白,探探他们后面的口风。
在海森是白露抢了他们的逃生工具,断了他们的后路才有接下来不可避免的折损。安室透绝不相信组织会轻易放过白露;可是,不仅没听到组织的处置风声,此刻他们竟然还找白露,委实令人费解。
“捞人。”Vermouth和Gin的目光死死钉在安室透脸上,似乎是要从他不着痕迹的表情中找到点什么。
“我不擅长救人,你们另请高明。”安室透毫断然拒绝。
“本来就没指望你去。”Gin点燃一支烟,一串烟圈绕着他僵硬的脸孔散开,“那个女人不会是想就这样算了吧!”
安室透说:“你们的请求,我只能代为传达,不能替她做主。”
“Bourbon!狗腿子当得很幸福嘛。”Gin丢掉大半截烟头,脚板摩擦沙士地,狠狠碾几下,猛然拔出□□,扣动板机。
寂静的深夜,枪声震得林间鸟虫尽散,隐匿在黑暗中的人惊骇莫名,冲矢昴立马从斯巴鲁驾驶座里冲出来。
“枪声!”他思考不及,腿脚快过脑子,往深林中奔去。跑了一段,发现不对劲,回头看离自己十几米的斯巴鲁车头处,女人纤瘦的身影笔直地站立,岿然不动。
冲矢昴侧身,这距离在晦暗中,他看不清女人是何面目,只听她冰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你——想被一锅端吗?”
“你让他去送死?”冲矢昴杀气凛然,几乎可以肯定白露的算盘就是这么打的。
“那又如何!”白露紧了紧敞口的妮子大衣,语调低而平稳,“临行之前交代过,他的仇必报。”
冲矢昴转过身一步一步慢慢走,左手不动声色地移到腰间,此刻他前所未有的冷静。如若安室透死了,拿下这个女人也未尝不可,即使严刑拷打也要逼问些信息出来。冲矢昴没见过她真正的身手,单论今晚这一身怕死的穿着,她的身体状况应该好不到哪儿去。为什么要推安室透去单刀赴会,是不是因为她自己的身体支撑不住呢?
他与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白露似乎没发现他的异常,扣好了大衣的牛角扣,背着身反手双掌撑在引擎盖上微微用力,整个人坐在了斯巴鲁的前车头。她无比悠闲的撒着脚丫子,一左一右,一左一右,慢慢的……摇啊摇……
两人之间只剩五六步的距离;然而,冲矢昴心底的某根弦,断了。他定在原地,没有前进,握住枪把的左手擦着腰侧,轻轻的往下放。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轻敌了。
白露的视线穿过他身侧,投入到静默幽深的林子里。冲矢昴缓步走到车旁,背对她斜倚着驾驶座那边,侧眼看向她目光所及的方向,只有灰暗无穷尽地延伸。
时间在两人无言的等待中溜走。冲矢昴抬腕看表,已经过去半小时了,白露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夜越深,温度越低,白露抱着双臂使劲儿搓。冲矢昴不动神色地瞟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她还在等,他就继续等。
终于,在他们目之所及之距,出现人影轮廓。
坐在引擎盖上的白露滑下来,靠着车头,懒懒散散的姿态。
冲矢昴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微笑脸,可很快,他上扬的唇角渐渐收紧。对面那个朝他们走来的人的确是安室透,可他浑身的气场不对劲。
白露眼底溢出若有似无的笑意,平静的迎接他的归来。她想到去年糟糕的平安夜,血腥的圣诞节;石卷港头冰冷的夜晚;想到满是海腥味的空气和那头燃火的狮子;她目中的笑意渐渐暗淡下去。那头愤怒的狮子变成了沉默隐忍的狼;而她,收敛了恶趣味的挑衅。
如她所料,安室透一把揪住她衣领顺势将她仰面摁在引擎盖上,但力道收了不少,甚至是无意识地扯着她领子没让她后脑勺与车盖碰撞。
“是你!”安室透咬牙切齿地低吼,所有的愤怒压抑在喉间,换作一句嘶哑的质问,“是不是你?”
白露神色惫懒,伸手抹掉他右颊颧骨处的血痕滴下的血珠,然后几根手指轻轻捏住他手腕。很无奈:“这姿势,我挺难受的。”
安室透松开手劲,后退两步,才注意到冲矢昴似的,“你们真是难缠!”
来的路上他们就发现了尾随而来的斯巴鲁,从烂尾楼回到停车位置没看到白露,安室透就猜测她一定在冲矢昴这里。
冲矢昴完全没在意他嫌恶的态度,立在原地一点没有避嫌的意思:“你们有话要谈吧,看来是找到答案了。”
后面一句是对安室透说的,能把安室透气到怒火中烧的事情只有Scotch的死。
“FBI给我闭嘴!”安室透压着嗓子低喝。
Gin的子弹确实是冲他而来,如果不是安室透身体本能的危险预知,在对方扣动扳机前行动,此刻的他已是烂尾楼中一具冰冷的尸体,好在只是擦伤脸颊。他以烂尾楼承重柱作掩体,掏出手枪防御。
没听到Gin进行下一步的声音,却听得Vermouth的抱怨:“Gin,你做什么?”
“杀了他!”Gin杀意凌冽。
“请你换个时间,换个地点。”Vermouth挥挥手,“我可不想现在死。Bourbon,你出来吧。”
安室透拒绝,眼神四下巡睃,警惕周围:“这样就可以。”
“真是……”Vermouth说,“和那个时候一样,我们的大小姐真会给人找事。”
“不一样。”Gin语气森然,“差多了。”
安室透不知道他们在提哪件事,直接打断他们:“除了捞人,还有其他的吗?”
Vermouth恍然大悟似的:“Bourbon你不知道对吧。也是,那个时候你在外执行任务。”
“少说废话。”
Vermouth却自顾自的往下说:“内查行动组的时候吧。”
安室透呼吸一滞。
“让她去查行动组的老鼠,她借口推脱。Rum朝她脑袋开了一枪,遗憾的是没打中。”Vermouth少见的啰嗦,“后来还是结城家的丫头起作用,虽然只查出了Scotch,漏掉了Rye,也难怪,她也挺忙的。说实话,这些老鼠无孔不入,真让人火大呢。”
“哦——”安室透不与他们照面,调整呼吸不仅要给Vermouth的演讲捧场,还不能假装不知道当初的调查,“星见祈吗?”
“啊啦!”Vermouth惊讶莫名,“Bourbon你竟然还记得!”
安室透讥讽:“她死后没多久,组织就下达清缴命令,太明显了。”
Vermouth承认:“的确,Scotch是叛徒这件事是她查到的。”
“果然是情报精英。”安室透感觉脑子嗡嗡作响,黑暗中他猛掐自己大腿保持清醒,“所以,这次捞人之外还是情报?”
“你跟她说把人捞出来。”Vermouth说,Gin接道:“她知道该怎么做。”
两个人走了很久,安室透才摸黑从烂尾楼里出来。
白露掸掸衣服上根本没有的灰尘,说:“怎么样?你的态度。”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是我。”白露双手揣进大衣兜里,“星见祈是我。”
此言一出,连冲矢昴都不得不佩服,甚至后怕。当时他们三人没一个是忠于组织的,星见祈活着的几个月里要查他们,以大小姐的正常水平,三人谁都不能活。转念一想,星见祈和白露是一个人,事情是不是有转圜的余地呢?
冲矢昴默然以待,静观安室透的态度。
“还有两个问题。”夜色掩护下,安室透的表情明灭不定,“那个警示,是你吗?”
“警示?”白露没想起是哪个。
“行动几个小时前,我们收到的警示。”
“哦。”白露淡淡的说,“不是我,你小伙伴被杀的时候,我不在日本。你不是知道吗!”
“那是谁?”安室透紧拳,他真的很想揍她,“第二个问题:他的遗体在哪里?”
Scotch的遗体由组织善后的人员负责,安室透知道销毁了,但他并没有亲眼见证销毁过程。
“我怎么知道!”白露笑了,认为他的问题很蠢。
安室透往前迈了两步,身影逼近,声音很轻:“你知道公安是怎么审讯间谍的吗?”
“我知道。”白露无视他的逼迫,身子偏移从他身侧擦肩而过,站在他身后,背向而立,“这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光明正大,是他们要的,不是我。我清楚你在想什么,但在我这里必须得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就算我会救,也不会白救。”语毕,白露向他们的停车位置而去。
安室透转过身,冲矢昴抬起视线,两人不约而同看向没入林子深处的白露。笼罩在他们头顶的阴霾犹如冰川见阳,逐渐融化。两人错开目光交汇,各自回程。
无言的交流只有一句:
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