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曦禾将画舒意安顿在凌华殿旁的席星殿暂住后,准备将师姐的尸体放入北堂府的冰窖之中保存。
她将师姐的尸身用白玉葫芦暂存,随身携带,然后叫来晏鸣同她一起前往北堂府。
那冰窖本就是晏鸣建造,他自然有办法打开。
她们来到北堂府冰窖,晏鸣用法决开了门。
在冰石门打开之际,苏曦禾想起之前她对这冰窖多有好奇,屡次想要破门而入,都未能成功。
那时她怀疑这里面藏有北堂离骁的秘密,事实证明她没有猜错。
随着一股寒彻入骨的寒气袭来,她同晏鸣走进了冰窖之中。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冰窖之中,但她怎么总觉得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就好像她进来过一样。
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触目惊心的场面,过道两边放置了十几张寒冰床,每一张床上都躺着一位身着华美婚服的女子。
虽然她只认识兰月影,但她知道她们都是为了爱情被骗性命的可怜女子。
她们的心口处无一例外全是凹陷下去,看到这里苏曦禾心里直骂北堂离骁猪狗不如,为了自己活命就害死他人的性命。
不过只剩七个月的时间,就到下一个冥月冥日了,这些女子就可以活过来了,还算不幸中的万幸。
除了这些女子以外,她还看到一个久违的面孔——画云桥。
他静静躺在寒冰床上,还是如她记忆中的清风霁月、温润如玉。
她顿住了脚步,沉声道:“北堂离骁的元神也可以复活云桥天师吗?”
晏鸣摇摇头:“不行,他的元神里又没有画云桥的心脏。”
苏曦禾疑惑:“那他为什么要留下云桥天师的尸体?”
“或许是因为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敬重画云桥的吧,总想着也许也能有办法复活他吧。”晏鸣越说越激动,“其实他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坏,他做很多事都是有苦衷的,至少他为了你……”
苏曦禾瞥了晏鸣一眼,脸色比冰窖的温度还低:“如果你要为他开脱罪名的话,我不介意让你去地牢陪他。”
晏鸣只好闭嘴,他本想留在苏曦禾身边慢慢化解她和圣君的矛盾。
可苏曦禾真是恨毒了圣君,这段时间只要他敢说半句圣君的好话,她便要发怒,一句也听不进去。
苏曦禾又继续向前走,冰窖最前面竟有一张空的寒冰床,独独这张床上没有尸身。
苏曦禾并没有想那么多,只以为是北堂离骁留给后面的女子用的,正好可以用来放师姐。
只有晏鸣清楚,这张床是当初圣君亲手为她而建。
她拿出白玉葫芦,将师姐的尸身放出,置于寒冰床上。
师姐脸色红润,哪里像是死了,分明就是睡着了。
是啊,她多么希望师姐只是睡着了。
好在,她已经杀了玉无痕,等到了冥月冥日,杀了北堂离骁,就算彻底为师姐报了仇。
安置好师姐后,她又看向晏鸣:“晏鸣,我有一些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
“你说。”
“七年前我在冥月冥日自杀后,北堂离骁没有得到浮白之心,为何能安然无恙?”
“圣君他不愿取你的心,所以回到三十年前取了葵桑花续命,还因此被下了诅咒,活不过千年,不得善终。”晏鸣叹气,“你知道他胸口痛疾吧,也是因为葵桑花导致的。”
苏曦禾眼神微眯,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时他那么淡然,竟是早已有了对策。
葵桑花还对他下了诅咒,看来如今竟是诅咒应验了,他果然要不得善终了。
晏鸣沉声道:“邪神大人,其实圣君他真的很爱你,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苏曦禾根本听不进去这种话,满心的厌恶:“我不稀罕他的爱,他的爱令我作呕,我再问你,我又是如何变成邪神的,而且似乎我还有了情魄?”
她清漪草一族本就天生无情魄,为何成了邪神,体内就长出了情魄呢?
如果没有情魄,就算她失忆了,她也不会心甘情愿和北堂离骁在一起。
晏鸣回答:“当初圣君为了复活你,找到你埋在桃花树下的传送符,进入元空秘境取了邪灵珠,将邪灵珠汇入你的元灵,复活了你,你就成了邪神,你不再是清漪仙子了,自然有了情魄。”
晏鸣说的和她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只可惜,她几百年来求而不得的情魄竟会在她成为邪神后长出。
还作用在了北堂离骁身上,实在令人唏嘘。
苏曦禾双手背后:“那他是怎么得到邪灵珠的?杀了闻姜?”
“这倒没有,具体怎么得到的,我也不得而知,只有圣君和玉无痕知道,可他们从未提过。”
“他这奸诈之徒,想必定是对闻姜用了什么卑劣手段。”苏曦禾又苦笑,“我死了就死了,复活我像现在这般痛苦的活着又有何意义,难道他以为这样做我就会感激他吗?”
晏鸣还想说出圣君为了她,放弃自己毕生成为邪神的心愿,与魔族长老们对立的事。
可苏曦禾已经愣怔地迈着步子离开了,他也只好跟上前去。
她心里只剩仇恨,就算知道这些又如何。
她就会放过圣君吗?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苏曦禾回到凌华殿时,夜柳已在殿内等候她多时。
她一见夜柳,想起玉无痕的死,夜柳莫不是来找她报仇的?
出乎意料的,夜柳看到她,毕恭毕敬拱手行礼,面色平静如常:“属下拜见邪神大人。”
苏曦禾坐到主席之上,漫不经心看着夜柳:“你是来为玉无痕报仇的?”
夜柳头低得紧,语气慌张而诚恳:“当然不是,属下怎敢,无痕他做错了事,以命抵命也是理所应当。”
苏曦禾惊讶,夜柳竟然有这觉悟?
她记得夜柳和玉无痕好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应该说是情深义重的。
现在她居然非但不为玉无痕报仇,还要投靠杀了玉无痕的仇人?
呵,他们的感情不过如此。
以前当真是她高估了爱情,现在看来,爱情在利益面前一文不值。
苏曦禾还是再次问道:“你真这么想?”
夜柳仍旧没有抬头,语气坚定:“千真万确,绝无半句假话,邪神大人法力无边,天下无敌,继位圣君之位乃是民心所向,属下日后也定当忠心不二。”
苏曦禾掂量着夜柳的话,无论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时间会印证一切。
反正她现在法力高强,又有谁能是她的对手呢。
她不再去追究夜柳的话,又问道:“那你在这等我,所为何事?”
夜柳突然变得吞吞吐吐:“是关于圣君……不……是北堂离骁的事。”
北堂离骁的事?
只要他不死,其他的她一点也不在意,也与她没有半分关系。
搞了半天,夜柳是为了北堂离骁而来。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不外乎就是来为他求情的。
苏曦禾目光淡漠地扫了夜柳一眼:“你想为他求情?”
“不,不是。”夜柳犹疑开口,“地牢是我的职责属地,刚刚来报,北堂离骁他快不行了。”
苏曦禾猛地一起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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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离骁被抬出地牢时,已经奄奄一息,身体处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连辉给躺在床上北堂离骁包扎好伤口后,连连叹气:“但凡再晚一点,他就会没命。”
他心里暗骂:苏曦禾真是狠,让地牢狱卒没日没夜用刑,又不让他死。
苏曦禾坐在一边冷眼旁观,好像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良久,面无表情吐出一句:“没死就行!”
说完,她正要离开,连辉却跪地祈求:“邪神大人,他不能再回地牢了,在那样的环境下,他真的会死的,你不是留着他还有用吗?”
苏曦禾顿住了,那帮狱卒真是不知轻重,她已经说过不要危及他的命,可他还是差一点死。
看来,地牢真是不能再待了。
他死不足惜,可那些女子还等着他复活。
“凌华殿后院有一马棚,我看那里环境挺好,就让他去那里吧。”苏曦禾思索片刻后,拳头紧握,咬牙切齿,“以后我亲自‘照看’他。”
连辉惊讶道:“马棚?那是畜生住的地方,怎能给人住呢?”
苏曦禾发出冷笑:“北堂离骁也算人?不过是一个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可……”连辉还想为北堂离骁求情,却被苏曦禾一个狠狠的眼神硬生生瞪了回去。
圣君啊圣君,你这是作的什么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