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暑假，两兄妹一直过的很开心。
快要开学前，房湛启才得知，章之瑶不需要他送去学校，跟黄琼约好坐她家的小轿车一起去。
他面上微笑，心里不舒服，从小依赖他的妹妹，现在已经学会自己做决定，安排好一切。
提前将妹妹需要的东西搬到路边，章之瑶只需要站在路边看送行李，房湛启来回好几次终于搬完。
他买了两根冰棍，兄妹俩站在树下边吃边等。
已经入秋了，早晚温差大，下午还是很热。
房湛启不在乎这些细节，坐在旁边的台阶上，温声嘱咐妹妹在学校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贪凉，想吃什么就买，不要担心钱。
如果有什么事情，记得呼他，他会来学校找她。
章之瑶爱干净，犹豫几秒，撕了张书包里面的笔记本纸垫在兄长旁边的位置上。
她挨着兄长坐下，不停应声。
隔了会儿，房湛启蹙眉，又说起谈恋爱的事，让她谈恋爱也要先观察男生一段时间，不要轻易就跟人在一起。
“阿瑶”他絮叨说了很久，“万事都有哥哥在，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找哥哥。”
“知道啦”
章之瑶舍不得兄长，港城对外贸易学院离家远，现下假期不知道多不多？
她轻轻靠在肩膀上，“哥哥，你也是，我不在家，你也要自己吃点好的。”
“我会不定期回来抽查”语气突然严肃，“要是被我抓到你不好好吃饭，我也是会生气的。”
“就像上次你生气那样，一直不理你。”
房湛启哭笑不得，拿手揉了妹妹的头，“好，欢迎阿瑶回来抽查。”
之前章之瑶读高中，一个星期放一次假，她大多时候都要放大假才回家。
每次回家都发现家里没什么吃的，只有几个馒头，桌上也是光秃秃，连水果都没有。
知道兄长节约，没想过他节约直至。
厂里面有员工食堂，一天三顿，他不住宿舍，上夜班只能在家吃，很多时候就馒头面条对付，不吃荤腥。
“要吃肉”章之瑶想了想补充，“厂里上班累，不吃肉你身体会垮，到时候要让我从学校请假回来照顾你，会耽误我的学习。”
“好，吃肉。”
她跟兄长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当然懂得说什么让兄长听话。
靠着手就不自觉抱住胳膊，继续佯装没事说话。
原本章之瑶想念师范专业，师范学费便宜，国家有补贴。
她学习成绩优异，不偏科，学出来可以直接当老师。
尤其在这个年代，每回英语能考这个分数，学校没几个，学出来当个英语老师和翻译都可以。
章之瑶仔细认真思考一下，又去学校问了老师，遵从内心选择经贸管理。
她常看新闻，知道国家现在改革开放，对外贸易是个缺口。
沿海一带又在大发展，搭建对外窗口。
不断有外资企业进入国内，国内也需要出口，这些都需要懂得相关知识的人才。
“你觉得好就行”
房湛启不懂这些，也不会胡乱讲话，“生活费拿够了吗？”
“够了”
章之瑶仰脸静静盯着兄长喉结看，说：“放心吧，我可不会替哥哥省钱，饿着自己。”
他还是最担心章之瑶在外没有钱花，高中就发现章之瑶会趁周末去给别人补课。
又说：“阿瑶，念书就好好念书，等念完书再出来打工。好好享受在学校念书的日子，可以适当交一些好朋友。”
“喔”她眨眼，“男性朋友也可以？”
“不可以，等你毕业再说，那时候我不会在干涉你谈恋爱的自由。”
“好吧，哥哥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章之瑶趁机打探，“没有也没有关系，可以先说喜欢什么类型？”
她看看自己符不符合要求，在适当调整。
房湛启笑，目视前方想了想，“不知道，从来没想过这个。”
他只想妹妹好好读书，自己努力挣钱，争取买的起彩色电视，搬离现在这个地方。
汽车的鸣笛声打乱兄妹俩的继续谈话，车子停在面前。
新换的一辆加长版小轿车，开车的不是之前的司机，是黄琼的哥哥黄泽。
黄泽推开车门下车，入目的是三七油头，花丝巾搭配简单的竖条衬衫，灰色西裤，布洛克皮鞋。
他缓慢走过来，斯文有礼同他们问好。
这人骨相生得好，又穿得不俗，自然是不输给大明星。
黄琼叽叽喳喳拉着章之瑶开始说话，两位妹妹上车，哥哥们负责将行李搬上车。
房湛启之前没见过黄泽，只在高中给妹妹送东西时见过黄琼，对方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矜贵又礼貌。
说话分寸拿捏的十分精准，他沉默了很久，还是忍不住提出坐车一起去学校。
开学第一天，别人都有家里面的人送，不能就章之瑶没有。
章之瑶见哥哥上了副驾驶，嘴角浮现笑意，四个人一路聊天去学校。
有了两位妹妹在场，场面一度和谐又温馨。
早就有黄家的人办好一切的手续，连带章之瑶的手续，教务处易老师领路带他们直接朝宿舍去。
话语间已经得知黄家捐赠钱修建教学楼，带领的易老师就是安排接待黄泽的学校代表。
易老师个子不高，处事圆滑。
说话一口一个黄生，说是晚上学校安排晚宴，邀请他一起去吃顿便饭。
黄琼平静，显然早就知道，只有房家两兄妹脸色变了变，很快就恢复正常。
等搬完东西，章之瑶主动说她要带领兄长参观学校，顺带离开这个场合。
关门间，还听易老师小声问，章之瑶是黄家什么人。
怕是有打探的嫌疑，黄泽礼貌回她是黄家的朋友。
黄泽久在商场，见惯这些人喜欢看人下菜碟，不想妹妹的朋友在学校受到轻蔑的对待。
“麻烦易老师好好照顾两位妹妹”他含笑说:“之后学校还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给我来电。”
房家两兄妹虽然穿着朴素，言语间也是知理明言，自尊心极强。
不是那种喜欢占人便宜的无赖小人。
章之瑶和房湛启都是第一次来学校，随便乱走，一路边走边寻思等会吃点什么回家。
在学校外面吃了两人份渣渣煲，房湛启又在商店给章之瑶买了点水果，再次反复叮嘱妹妹才转身回家。
港城对外贸易学院，在港城非常有名。
环境清幽，师资力量雄厚，这个年代都有外教上课。
每次上课，外教的课都是高朋满座，有真正爱学习的，也有来看稀奇的。
就如友谊商店的店员，遇见一个外国人，每次回去总要对家里吹上半天，仿佛是多么罕见有意思的事情。
或许是从小的经历所致，章之瑶对这些没什么兴趣。
在争抢奖学金的同时，主动向老师说明家里的经济情况，帮她留意有什么家教、临工之类的工作。
她可以半工半读，好朋友黄琼还是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对学习的事情并不是特别上心，只是不旷课。
大小姐经济优渥，生活过的滋润，最为难的事不过是发愁每天吃什么，与吃多了甜品会发胖而已。
一到没课，黄琼就跑出去跟李昂那几个人朋友四处玩，去吃美味的食物。
或者是看最近的电影，去酒吧夜夜笙歌，个个都是少爷小姐，挥金如土。
章之瑶再没有跟他们一起聚过，她忙着学习和去图书馆打零工。
一天的工资可能也就十几块钱，还要加上图书馆老板给她的晚间额外补助。
暑假在一起两个多月，房湛启突然离了妹妹，十分不习惯。
总是趁假期跑来给章之瑶送吃的，两人一块吃晚饭，再沿学校外面走上一圈马路，在送她回学校。
“哥哥，下一个星期五我回家”
章之瑶站定在学校门口，“你不用过来了。”
秋风瑟瑟，刚下过雨。
她穿了一件格子的长袖，脸庞清瘦，下巴尖尖，在黑直发中偶见两只雪白的巧耳，若隐若现有耳坠的光感。
“好”房湛启每回来学校，穿最好的衣服，梳三七头发，一身都干干净净。
他盯着章之瑶看了许久，“你瘦了。”
“没有”
章之瑶不敢实话实说，“哥哥，我这叫智者劳心。”
“好”
房湛启不懂什么意思，也不再说话，只是继续盯着妹妹看。
“下次回家我要吃大虾，乳鸽，清蒸鲈鱼，”她开始掰手指，把自己爱吃的东西全数了一遍。
数完又催促，“哥哥，不早了，你快回去，不然没车了。”
“那……”他黑眸起了一丝笑，“我走了。”
……
章之瑶并不是清纯甜妹的那种类型，相反她长相是属于比较冷艳，但因为爱笑，无端给人非常好接触，好追的错觉。
学校追求她的男生趋之若鹜，买cd，送花，送礼物都有，传呼机的号码却没有一个有。
大家都当做章之瑶没有，只好暗戳戳的写信，抄了书店里面的名人名言来传情。
这些信件章之瑶没看过，放假回家把这些信件和礼物全带回来。
“哥哥，我好烦啊”
她嘴里说烦，脸上笑盈盈盯着房湛启看。
“阿瑶，别想这些，也不要被别人影响，好好读书”
房湛启读过初中，基本上识字，随带扫了一眼桌上的拆开的信。
只看懂了喜欢两个字，其余是什么意思，他还不懂，现在的学生写情书文绉绉跟写诗似的。
安抚和鞭策妹妹几句话，房湛启起身，从屋里拿了一枚珍珠花夹，当做妹妹学业水平进步的奖励。
当然不是——
念专科后，每次回家都没有固定的时间，见面间隔时间比以前要久很多，回家就收到哥哥的一点小礼物。
章之瑶很开心，立马夹在头发上，凑过去要兄长看，整个人贴上去，挽住胳膊。
眉眼带笑撒娇，“哥哥，快夸我好看。”
“好看，我妹妹最好看。”
她把脑袋放在肩膀上，超小声地得意，喔，我的心上人夸我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