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人

    昨儿下午宴生忙着给别人送药还跑了一趟,今儿又来,肯定担心。

    ……不管咋说他都是关心。

    张嘴喝哥哥喂汤,哥哥说:“肖大哥的车虽然宽敞,可天愈发热,还是带顶的不易晒,也稳些,不如找李师傅?”

    正好缓和一下他们的关系,我张嘴笑道:“那下回再找肖大哥!”

    念宁准备好钱,等李师傅来书房,请他坐下,把钱和纸条都给他。我停下在纸上涂涂画画的笔,看身边的哥哥笑意从眼底蔓延,轻轻启唇,“大哥驾多年的车,我信大哥稳妥,这是一年的条子,还有三倍定金,若大哥愿意,这一年就劳烦你嘞。”

    李师傅的笑从不克制到克制,眼睛都是看到那两块大洋时那么亮。过几秒,就像回过神,起身抱拳鞠躬,“方老板愿意使,我哪有不愿的理?谢谢方老板抬举!”

    哥哥和我对视一眼,随后起身稳步走过去,扶住他小臂,“不必讲那虚礼。”他有些茫然地抬头后,哥哥笑得依旧温和,“我与大哥投缘”扫到我的眼很快扫回去,“小妹也中意大哥的车,以后要常劳烦大哥,讲那些也累的。”

    “谢谢方……”他微微直起了身,对哥哥松了口气,抱拳笑道:“谢谢兄弟!我忘不了你的好!”

    看李师傅缓和下来的神情,我托着下巴开心地笑,忽然听见身边的声音,侧目看康平不晓得啥时候挪过来,在我身边弯着腰,说悄悄话似的:“师傅可是不与闲杂人言语的方老板!肖大哥和师傅好些年的交情还有理,眼下他称兄道弟……姐姐你咋想的?”

    我嘴角下降几分,眼光逐渐朝康平看。

    “我咋想的?嗯……”朝他弯眼笑,“李师傅年岁太大,称兄道弟是不好。”

    看他迷惑又无语的神情,我嘿嘿跳着蒙混过去。

    我咋想的?想要平等,莫得各种压迫,至少我身边人是的。

    ……我的哥哥本来就是很好的人,别人不应该怕他。

    作衣裳的地方在南街,虽然也能走,但不太顺路,便说好我和哥哥康平他们先走。

    经过幺妹她们房间,我看也没看一眼,眼光跟着哥哥,直到车上,他看我。

    “咋嘞?”他坐我身边,侧对着我。

    连康平都觉得奇怪,那他本人呢?

    也在意他会不会不舒服,我抿抿嘴,凑近他,小声问他:“会不会有点勉强?”回忆初见,我垂下眼,“头一回见你,你对别人就莫得很亲密,今儿和他称兄道弟,你会不舒服吗”

    下垂的视线看不全他的眼,只微微见他嘴角、眼尾都是笑的,轻轻摇头,也小了声音:“李大哥也是踏实会做事的,以后相处的日子多,亲近些并无不妥。”听他轻声笑,我抬眼和他对视,他说:“称兄道弟,他年岁是大些,但如长辈那般敬着,就该雇旁人的车了。”

    还跟我开玩笑,至少莫得不开心,我也靠着他笑出声,“我刚才还和康平说嘞,李师傅年岁太大,称兄道弟不好。”

    面对窗口,看不见他神情,听声音像是笑的。他半圈着我的手摸我右臂,“哦?咱兄妹虽一心,可也不能改嘞,先叫吧。”

    “是啊~李大哥的活也不能丢了。”

    又听见他笑,问他笑啥子,他却跟我指窗外,“外头有卖物件的,可要瞧瞧?”

    注意到快掠过的影子,过去猫腰朝窗外看,卖的是些纸做的小玩意儿,“你能给我做的”我转身回去,再侧身坐下,“花那钱干嘛?”

    他垂下的胳膊向后伸,我顺势靠过去。

    脑后被他摸了摸,“一个个做耍不巴适,买些也热闹。”

    很快连那个小摊的残影都不见,我语调懒了一些,“现在还不想玩那个。”

    “得,不玩。”

    过不久,他忽然叫停车。

    我动了动莫得累赘的手腕,问他:“咋突然叫停嘞?”

    窗口的影子和细微的颠簸同时停下,他微微俯身站起来,浅笑着指对面的窗口,“那应当是卖钱袋的,下去瞧瞧吧。”

    街上的人虽然不多,可被他那样护着下车确实不咋好意思,但架不住他关心,下车后我埋着脸靠他,“再这样,下回不如不坐车了。”声音很闷地说。

    只听见他轻声笑笑,不久便抚摸我的脑后,“等你身子稳妥,我便不紧着嘞。”

    抬头看他将我裹住的眼神,这话不能信。

    我哼了一声,转身看刚刚他指的小摊,忽略他的声音小跑过去。

    “小大姐!”摊主笑得和太阳一样热,低头指摊前泛着光泽的布袋,“你瞧瞧,这里好些姑娘中意的样子。”摊主说话时他也走了过来,我面朝布袋,稍微看到他理我的头发。

    “姑娘们最多买的便是有意境的,您瞧瞧这几条鱼,头尾绕着,像花儿似的。”

    看来摊主不懂啥子意境,不过我还真有中意的样子。拿起红色的布袋,摸着感觉不晓得啥子布料,不过很软,光泽也很自然,上面绣的像飘散的白云,和面料融合,细看布袋的红泛着黄,像夕阳余晖。

    “您好眼光!这缎面的钱袋子绣的是一日最好的光景。”摊主说得热情,好像这就是最好的,我应当要它。

    而我却放下了它。

    转而拿起米白色的布袋,我对着阳光瞅瞅,大概是同一种面料,光泽一样好。

    我手拿布袋顺着他身边看,“回去你给我画吧!我要白天的阳光。”

    他点头,“得。”将我的布袋收进他的衣袖,“回去画你中意的。”随后拿出衣袖里的钱袋,差不多十几个铜板,“可够?”

    他付完钱,我转过身看路过好几回的一间铺子,余光看到他走来,我指了指,“这里不晓得做啥子的,前几日路过门不是半开的?今儿不晓得咋关门了。都忘了和康平去看看。”

    “应当过几日就开门嘞。”听他的话好像晓得啥子,我好奇看他,“你是了解背后的故事喽?”

    “听说是城里回来的小姐觉镇里传信太慢,办的报社,忙了有些日子。”

    “报社?!”没想到还能见到民国真实的报社,我感觉精神了好多,朝那里张望,“我要看!”

    “得。”他握着我手腕,“到时去看。”

    上车后我还想着报社,但因为哥哥,我没那么多闲心想。车到东街,我朝车窗外看下东街卖东西的商铺,我想起那时去文磨房里画画,思绪有点飘远。

    “有想买的?”刚才看见卖簪子的就听他这么问,眼下他又问,我回过神,有点好笑,“不是已经买钱袋了,咋一直想我买东西?”

    他笑得比我收点,浅弯的眼朝我垂,“钱袋是必要的。家里那箱几乎全是旁人送,应当买一些更合你心的才好。”

    那些东西我也挺中意,但他非想给我买的话,“我正好有想买的!”

    他笑意间显出一丝疑惑,好奇地看我。

    车到医馆前走了过去,停文墨房前面,他下车后接我下车,我拉他走到里面。

    小哥马上转身笑脸相迎,忽然露出一模比较意外的神情,“哟!小大姐!你还……”像才注意我身边,愣几秒,睁大眼睛,迟疑地叫道:“方方老板?!”

    好像他出现在这地方很奇怪的样子,我觉得很有趣,歪头对他笑。他略显无奈瞥我一眼,握着我手腕的手指轻轻在我掌心挠了一下,含笑面朝小哥轻轻点头,“陪小妹出来走走,买些文房物件,劳烦了。”

    小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转瞬笑容满面地点头哈腰,“真是稀客!”伸手朝里面迎,“我还看过方老板一回戏嘞,想不到有福气伺候您!”回头热情地说:“这里有上好的文房物件,您二位瞧瞧,有撒子叫我就得!”

    八成是碰到戏迷了。

    我笑着脱离哥哥的手,两大步走过去,小声跟小哥说:“我要我上回用的笔。”

    他停顿的间隙,哥哥走到我身边。

    他飘到哥哥那边的目光飘回来,挂着比较尴尬的笑,“您上回不是说嘞,给有缘人。”朝我们笑道:“前些日子春梧堂的先生来置办学生的笔墨纸砚,那笔也一并收嘞。”

    他快说完,我也想起宴生说过,还给宴生带了那本故事书。那时候说有需要的人,他却说是有缘人……有缘无分的缘吧!

    被握手腕才回过神,见哥哥朝我微微低头,“原来有想要的笔?叫人买嘞便再挑挑别的?”

    几乎瞬间,我回应哥哥的笑,“好!”

    带着哥哥往一边走,他也跟了过来。

    “小大姐是写字还是作画?中意撒子木?”

    余光朝他看一眼,“写字画画有啥子区别吗?”

    他拿起一个笔盒,取出里面的毛笔,手指抚过笔尖,“这是作画的笔,笔毛要顺一些。”垂眸将笔收回笔盒里,朝这边笑,“写字的会硬些。”

    回想也想不出差别,我看一层层板子上一层层笔盒,“我要画画。”

    他介绍着,给我指了几个。

    我拿起一木盒雕了长尾飞鸟的,打开盒盖,要拿起毛笔的时候,哥哥接过盒盖放上去,又拿过笔盒。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