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名

    “莫得事,我头一回见也新鲜。”她坦然的话语引我抬头,见她眼里的笑很舒服,朝怀里的娃儿看,给娃儿擦了擦嘴,转瞬看向了我,“你想瞧便瞧吧,这里也莫得旁人坐它。”

    一直看确实不太礼貌,我摇头拒绝:“不用了。”脱口问:“你为啥子会坐这个呀?”更不礼貌嘞!我马上补充:“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她莫名看一眼我身边,随后淡淡笑道:“六年前乱的时候摔断了腿,我家老爷几年前去城里,看见有人坐这轮椅,便给我买了一个。”

    听完她的回答我有点庆幸,松了一口气,“还好。”

    感觉他忽然动了下我的手腕,我微微转头看他轻蹙眉,随后摇了摇头。

    “??”刚冒出疑惑,看到康平不太好的神情,想起我刚才说了啥子。确实容易被误会!我马上对她说:“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还好不是啥子天生的病,还好莫得丢掉性命。”

    说话的时候注意她有些平静,含着笑拿一枝那边小姑娘手里的花,逗她女儿。

    “听你这样说,我只是腿残,似乎也是好事啊。”她说得云淡风轻,好像真不在意似的,但我不是那么想:“只是比起那些不好,算是好事。”

    我认真摇头说完,她在期间朝我看的目光偏向我哥哥,笑容似乎有些加深,“方老板看姑娘还是一如既往地准。”随和笑着的目光又往前看,“那两个丫头应当也有新意?”

    感觉她的话像是在夸哥哥也是在夸我,但他并没回应,而是牵我到后面不远的椅子上坐下。

    康平在他身边也坐下,他在这时脸上笑意不减,朝前说:“两个粗使丫头我也莫得细瞧过,只是我同小妹说了她们不容易,小妹看她们可怜,便叫我找李玉要了她们。”

    她眼睛笑着低下去,晃了晃怀里小朋友的手,“静仪,以后咱可不能听方老板的戏嘞,省得他把累赘往这里送,晓不晓得~?”

    说话的意思好像拒绝,但神情平和还带着笑,又像要接受。我猜她啥子意思,看到娃儿冷不丁抓住那只花,上下晃了晃手,咿咿呀呀地说:“得!哒得~”嘴里吐出来的口水要到黄色的上衣上,她拿着手帕擦了擦,“你看你,叽里咕噜的。”

    “那些心思不在那里的都听,你们不听,岂不是叫那些人污了戏?”他的神情也淡淡的,貌似随意地朝外面瞥,“你家要是不要她们,我明儿再去别家问问,今儿就叫你瞧瞧我小妹。”

    他目光回来,我也看向前面。

    面前貌似看他的视线朝我移动,我渐渐听到轻快柔和的笑音,“不但惦记我们的戏票钱,还同我炫耀妹子”像是无语的眼光瞬间冲着我身边,“我看方老板才懂营生。”

    他也轻声一笑,“以后要是有需,还请邱老板赐教。”

    “下回你同他说吧,我管不了那些哦。”她把怀里的娃儿转了个方向,让娃儿坐在怀里,随后低着的头朝前看,“叫她们过来,我瞧瞧。”

    领我们来的男人从二三十米外几坛花边走上前,低头,“是。”

    男人很快把她们带过来,她们俩双手交叠在肚子前俯身、低头,在这边还能看到她们的侧脸,低眉顺眼的样子和花园里的他们没差别。

    “叫撒子?”她反射日光的目光平淡,声音带有一丝丝严肃,“多大年岁?从前在主家做撒子的?”

    “小的十八,叫发财。”

    本来我还没啥子说话的欲望,可听见这话瞬间懵了:“你不是叫秋禾吗?”这名也不像人叫的啊!我被牵着的手在腿上抠。

    秋禾似乎朝这边微微侧了侧身,依旧没抬头,“秋禾是前主家赐给小的的名。”

    秋……她退步将身子侧回去,我看侧对我的身影,我不晓得该说啥子,认识这么多天,竟然连她的名字都不晓得。

    ……一个人的名字,那么容易就被改了?记得她说过幺妹的父母不是她的,那她到底叫啥子?难道和我一样,真实的名字被抹去……?

    “小的在前主家洗过衣裳,在灶房打过下手,伺候过”发觉她朝我看了一下,而后继续说:“伺候过几日姑娘。”

    “伺候过几日?”

    “是。因为伺候不好,老爷罚了小的,不准小的伺候嘞。”

    她语气就像说别人的事,轻描淡写将那几鞭子带过,也如哥哥说的莫得暴露我。

    接着邱夫人又问到幺……不晓得这是不是她本名,我想法止住,听幺妹说完心里的不确定才消停。

    “你们两个都不得,看来那姑娘蛮不好伺候。”邱夫人笑着说的话让我感到有点冷漠,我有点不是滋味,心里堵塞地看她对她们说:“发财这名不中听,便叫静水吧;幺妹……木鱼吧。”

    我名字的寓意虽然不咋好,但也是用心想过的,可她们的名字呢?就这么被草率地决定了?我心底还抵触的时候,她们二话没说就跪了。

    “谢谢夫人赐名。”

    异口同声,就好像理所当然。

    我轻轻叹气低下了头,不想再看一个人被看轻的过程,可堵不住耳朵。

    “琴韵,把她们给管事,让她给她们些杂活。不准她们一处做活。”

    在她话语中逐渐听出命令的语调,即便有女孩咿呀呀的声音,也无法减少让我不安逸的压迫。

    哥哥抚摸我手背时我才后知后觉手一直在他腿上。我抬头看她身后的女人领走的她们,我见他和康平都看我,他包容的笑依旧冲着我。

    “虽是累赘,但也留家里做活嘞,不能白要她们,你要卖多少钱?”

    见到她不在意的神情,我还是有些抵触。

    不过不像从前那么抗拒。以前常顺同我说过,契约是为了防止下面的人三心二意,按她们的想法不会不签。

    这两天没想到这些,自然也没和哥哥说过,但侧目看他的眼神,他好像早就有想法了。

    “我与她们非亲非故,不好要她们的卖身钱。”她貌似也看出他没说完,在我之前看着他,我们一起看他说:“夫人家中不缺奴才,不如要她们的活契?二十年,两人六块大洋。待夫人与她们签契,每年给给她们三十九文,夫人以为可好?”

    现在都搞不清楚钱的算法,也没想到两个人的二十年就值六块大洋。……当时要在饭馆做一年,就有两块,那么……

    “呵~”轻柔的笑声将我的想法截断,我看她把怀里的小朋友给身边的姑娘,放下手,“今儿我和老爷说一说,过几日非要叫你单给我们唱一出。”

    咋又扯到唱戏了?我带着疑惑扫他,他笑得淡然,“奴才都留你家做活嘞,我就不受累了。”眼里好像又有昨儿那股劲儿,完全没被压住,不卑不亢地朝前笑道:“二位要听戏,我可免你们两张票子。”

    她不晓得为啥子笑了好几声,我飘着不解看她说:“真是鱼。”

    “鱼?”又看了看身边的他们,眼神问。

    “我家老爷说啊”他和康平似乎也没听懂,在康平和我露出相似的疑惑间,我随她的声音回过头,“方大老板就像鱼,旁人就算要把他扒皮吃肉,也会被扎得一手血。”

    我才懂是说他带刺。有些恰当。可面向哥哥时又不那么觉得,就算有刺……他浅笑着低下头的柔和神情,让我感觉,就算有刺那刺也是酥的。

    悄然间他看向了我,笑意对着我,“不知进退的才易出血”见他移眸,我想那话也不是对我说的,“邱老板准莫得功夫把满手血当乐子。”

    仔细想他说的话,我慢慢意识到他和她不像表面那么和谐,然后情不自禁握紧些他的手。

    “生意人又不是刽子手,自然莫得。”她浅笑撇了一眼,“怪不得是一家子。”

    他回应我似的握我的手,对着我的笑朝向那边时变得没那么柔和,“一家?你不如给我改了姓。”感觉手被拉动,随即见他起身,“在一家学一家的规矩”我和康平跟他起来,看他说:“她们要是有不妥之处,你们咋管教都得,只要不落了伤残。”

    听到一半还以为他改想法没和我说,多余的想法刚冒出来就被他熄灭。

    “我也不是刽子手”她话音带笑,“可不喜见血见伤的。”刚看她,她就向我移动视线,“若是放心不下,得空就带你妹子来瞧瞧。”

    “劳烦邱老板费心了。”他浅浅垂了下眼帘,“还有戏本子莫得改好,我便带小妹先回去嘞。”

    她就像出于礼貌,让带我们进来的那个男人送我们出去。我和他上车后,康平也坐进了车里。

    被颠波动的身子晃着往他身上靠,我疑惑好奇地歪头看他,“好奇怪啊,你和那个夫人关系好不好哇?”他偏向我的视线和我对视,我继续说:“不好吧,来前你又没叮嘱我应当做啥子;好吧,感觉你们说话怪怪的。”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