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的事情实在太多,记忆堆积在一起一直没理出头绪的机会,你虽然告诉陶渺需要些时间整理是个独处休息的借口,但其实某种意义上也的确是实话。
在提瓦特大陆的“此时此地”中,雷电将军曾告诉过你,“此时此地”抓取的是“你”诞生的瞬间,当时你虽然否认了这个听起来有些荒谬的说法,但是冷静下来回想的时候就发觉这个说法或许是真的。
结合在提瓦特大陆之中收集到的讯息,不如先行假设“你”的诞生是事实,你提瓦特大陆内的躯体中诞生出了另一个意识,最初那个意识长期潜伏于那具躯体中,或许因为另有所图也或许那个意识还太过弱小懵懂,总之,在那个时间段里,你在提瓦特大陆的行动没有受到那个萌生意识的直接影响。
之后在望舒客栈时,按照魈的描述,他记忆里“你”的存在是十几岁的样子,懵懂无知宛如一张白纸,在武学方面颇具天赋,看起来像是个少年但行事像四五岁的孩子。魈说这些事的时候没有提到具体的时间线,毕竟这一切本就是他零星繁杂的回忆之一,你对此也不能苛求太多。
但是很显然,那个躯壳并没有因为你在提瓦特大陆流浪而消散,反而让那个意识自行长大了。
那之后根据魈的描述,那个“你”被人领养并寻找了一份差事,之后就杳无音讯了。
至这个差事是什么差事中间又发生了些什么,就没什么人知道了。
再之后就是“你”出现在某个惊人的战事中,很显然那个时候的“你”把整片提瓦特大陆搅得地覆天翻,简直仿制了一番坎瑞亚灭国时的灾难,到这里你吐出一口气,接着是提瓦特大陆的那些人不知道用了些什么办法,把你的意识再次拉入提瓦特大陆。
想到这你点了点脑袋,一时间居然有些想不通这种灾难把你拉入局到底有什么必要。
提瓦特大陆的那个躯壳里除你以外还有第二个意识,这点大概是在离开望舒客栈之后你才逐渐意识到的,迪卢克曾在晨曦酒庄问你有没有完全掌握自己身体的能力,在那个时候你大概完全确认了这个躯体并不只属于你自己。
思及此,你又有些困扰。
你本以为自己在提瓦特的那具身躯是地球的真实躯体放置到提瓦特大陆的投影,就像李空和阿贝多他们一样,是从一个世界映射到其他世界的投影。现在一看,似乎并非如此。
至于你。
留在提瓦特大陆的那个阿贝多给你做过身体检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你本就是一个未曾被“观察”到的能量体,或许能够达成这种情况的并不只有“从异世界而来的投影”这一条通路。
到这里你揉了揉头发,只觉得头痛欲裂,抓起来两张纸随手泄愤般的撕碎,稍微缓解了一下压力。
李空在被抓捕之前和你说过,造成提瓦特灾厄的源头诞生于坎瑞亚覆灭,指的应该就是另一个“你”。
当时他是怎么和你说的来着?
炼金术士莱茵多特曾仿照异世来客试图创造人工生命但都失败了,失败后她将失败品作为实验废料丢弃,而“你”诞生于那些实验废料中。
不,李空的这个言论与雷电将军告知你的信息相悖,和你自己的推论也并不一致。
李空说“你”诞生于废料中,雷电将军将“你”的诞生作为“此时此地”的时间节点,你则认为“你”的意识诞生于这个躯壳。
你的脑袋突然停滞了一下。
等等。
莱茵多特试图再造异世来客,但是失败了,于是把制造异世来客的废料丢弃。
在空和荧这对兄妹在提瓦特流浪的时候,这个大陆上其实并不只有他们两个异世来客,还有提瓦特还存在有另一个异世来客,就是你。
你在提瓦特大陆的躯壳,并不是你本来的躯壳,这点你已经知道了。
“你”的意识诞生于这个躯壳中。
你的脑中突然闪过一种奇妙的想法,有没有可能,你在提瓦特大陆行走时使用的躯壳本身就是莱茵多特的废料呢?
“本不应发生的超小概率事件发生了。”李空当时是这么说的。
这些废弃的质料就像是个空房子,无意中容纳了个年幼的异世灵魂,那个异世灵魂把空房子打扮成自己的样子,带着这个小房子在提瓦特大陆上行走。
直至这个小房子自己生出了真正属于小房子的主人。
这些始终只是你的猜测,你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如果要得到真正的答案,你现在需要的是李空和阿贝多的回答。
你站起身,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你现在不知道李空和阿贝多的情况,而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你本身并未受到陶渺他们的完全信任,不必说提出要去见阿贝多和李空他们了,你自己走出这个房间都是个大问题。
现在最首要的目标居然像你第一次到提瓦特大陆时一样,是得到陶渺以及她的同事们的信任。
路漫漫其修远啊……你崩溃地趴回到床上,把头埋在被子里,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哀嚎。
趴在床上休息了一会,认真想来,其实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坏处,起码你不用再惴惴不安地胡思乱想了,有了个短期基础的目标总比没有目标的胡乱焦虑抑郁强,起码在这方面还算是你比较擅长的。
还在你考虑应该如何为了目标行动的时候,这个房间的门响了两声蜂鸣,推开之后,陶渺从门外走进来。
你在听到蜂鸣声之后就抬头朝着声源处看过去,刚好和进屋查看情况的陶渺四目相对,这个房间虽说没有明显的摄像头,但是大概是有二十四小时监视在的,你的那声嚎叫显然引起了监视者的警觉,所以陶渺才会第一时间开门查看你的情况。
陶渺先是看了一眼房间内,视线先落在被你撕成碎片的白纸上,之后才看向你:“需要帮忙吗?”
你最开始先迟疑了一下,不确定要点头承认还是应该摇头拒绝,但是想了一下你还是诚恳点头说:“对,我需要你的帮助,而且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陶渺看着你,不知道她想了些什么,接着她并没有露出那个初次见面时那个官方但亲和力极强的笑,她只是微微弯了嘴角,长吐出一口气,将门大推开,对你点了点头:“既然是重要的事,那就移步到更重要的房间里去谈吧,”这么说着,她平摊手引向门外,点头示意你,她这么说着还不忘问你,“需要拿个轮椅过来吗?你感觉身体能承受的住吗?”
你比了个大拇指:“我没问题。”
从房间走出,走廊里忙忙碌碌往来不是作战服的士兵就是身着军装的战士,偶尔会有几个穿着核辐射防护服的人穿插在其中,其中两列身着作战服手持武器的士兵从你身边经过,你下意识侧头看了一眼对方手中的枪,金属的色泽落入视线内,你沉默地收回视线。
子弹上膛了。
他们是荷枪实弹的巡逻兵,而不是在普通的日常训练演习。
“李莹同志?这边走,”陶渺出声提示你跟上,“我们这里的巡逻强度比较高,你不要介意。”
这哪里是巡逻强度比较高,你看着再次迎面走来的另一队巡逻兵,这一队士兵和刚才那一队的距离不超过80米,几乎是无缝衔接的高强度巡逻了。
虽然你对这些大致也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是真的看到的时候还是觉得心头一震。
“当初和我一起被带走的那些人,为什么你们只让凯亚留在我的房间?”你跟上陶渺后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陶渺皱着眉头,脚步停顿了一下,侧过头看了你一眼,“剩下两个人拒绝与我们沟通,只有他主动提出了沟通意愿。”
哦……
你点头。
的确是他们的性格能做出来的事。
“这件事我恐怕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陶渺想了想还是出声继续补充,“你感觉醒过来之后胸骨和胸口都有明显痛感,其实是因为在你入睡后有一段时间进入濒死状态,当时我们不得不进行了一系列的紧急抢救,但是很遗憾我们没能保住你的生命。”
“你等等!”你伸手阻止陶渺,指了指自己,“你的意思是我死了?”
陶渺很肯定的点头:“是的,你死了,你的心脏停止跳动了二十分钟。”
“然后呢?我的心跳在你们心肺复苏的努力下恢复了?”你追问。
“不,”陶渺摇头,“我们准备放弃抢救的时候,唯一愿意和我们沟通的那个……你叫他凯亚的人,非常坚定地告诉我们,你没有死。”
“我不太相信你们会听他的建议。”你诚恳回答。
陶渺倒是因为你的这句话被逗笑了:“对,他应该是不太了解我们的医疗规定,不管他说不说那些话,我们都会在你的母亲签下放弃抢救的协议之前维持你的生命体征的。”
之后的事就比较简单了,在你还在维持生命体征的这段时间里,凯亚和他们达成了协助协议,而你则在心脏停止跳动半个小时之后,缓慢地再次恢复了生命体征。
也算是个奇迹吧。
你仔细询问了陶渺,你的心跳停止的时间具体是什么时候,得到陶渺的回答之后,你回想了一下,这个时间大概正对应你在龙脊雪山剖开龙心钻进去之后的那段时间。
“怎么了?这个时间有什么问题吗?”陶渺见你陷入沉思后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追问道。
“就是……”你张嘴本想解释,但是突然意识到你从来没告诉过陶渺关于你睡着之后意识会进入提瓦特大陆这件事,如果真的要解释起来你很有可能需要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讲起,但显然这段步行时间是不足以让你说来话长的,想了想你还是把话吞回去,“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陶渺点头,没露出太失望的表情,她抬起手指向前面。
“我们到了。”
你抬起头,看到的是三个巨大的电子光屏,每个光屏上都被分割成几块40寸的屏幕,屏幕上的图像是本市各地的实时监控,你从其中几个监控里注意到有“旅行者乐队”演唱会的舞台准备现场和你家小区附近的花园
屏幕下方,围成一圈坐着的几个面色各异的人,你环视一圈,居然在这群人里看到凯亚,他正扬着手里的电子屏幕对你笑。
“我们开始吧?李莹同志?”
你本看到凯亚居然会出现在这种场合还有些恍惚,听到陶渺的话立刻恢复状态点了点头,顺着陶渺手指的方向落座。
坐在座位上,你吐出一口浊气,心中提醒自己不要紧张。
你并非危害国家安全的敌人,也不曾损害国家利益,你坐在这个桌子上的目的,是为了防止灾难的发生。
所以你不必感到畏惧,因为面前的这些人,都是为了防止灾难发生而选择与你一同坐在这张桌子前的。
志同道合者,是为同志。
你是他们的同志,他们也是你的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