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京中,各方都于不同时接到了消息。
相府书阁内,僚属禀告入室,对子敏文行一礼,遂弯身向子丞相耳语。子丞相听罢点点头,便转对子敏文说:“殿下方才送子徽仪离京了。”
子敏文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猛高声道:“什么!”
子丞相挥手令僚属亲随退下,淡定摆茶杯,子敏文瞪大眼道:“什么时候的事?送往哪里了?子徽仪好歹也是我们府上的人,殿下把人送走为何都不知会我们一声?!”
子丞相嘴角带了丝很淡的笑意,眼眸深邃道:“你说呢?”
她登时哑住,少顷闷声坐下。
子丞相抬手斟了杯茶放到她面前,道:“这件事之后我不会过问,你也不许去提。听到了么?”
子敏文惊讶抬眼,刚想问个原因,便听到母亲再次沉肃的询问:“听到了么?”
“……听到了。”她垂下头应答,闷坐了会儿,又问,“那是不是该去告诉慕霁空一声?毕竟——”
“何必?她是聪明人,不需要你多此一举。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你也都不必打听。”子丞相慢慢拿起茶杯,对她笑了一下:“且饮茶吧,人难得糊涂。”
-
静心园,青竹林。
慕归雨坐于竹林亭下,正与人低谈,玄棋快步穿林而来,至身边弯腰低语,慕归雨微微倾身附耳,听罢直身,向对面的谢燕翎说:“失陪。”
谢燕翎皱眉沉面,少顷起身:“慕大人,我的事……”
慕归雨停下脚步,回首笑容淡雅礼漠:“我会办。我的话,女郎也请稍稍思量。疑者途末,早作决断。”
竹林沙沙作响,人影远去,谢燕翎站在亭中,低头凝眉,将手中金杯一点点捏瘪。
“说得轻巧。”
-
自城门归府路上,风临转道去军衙接了宁歆。
宁歆心情似乎不大好,人有些消沉,但见了她仍强打精神露出笑。风临没追问,只聊着闲话把她带上车,眼神示意属下转道。
车一路驶过主街,往京西坊间去,宁歆坐在车厢内好半天才觉察不对,问:“不回王府吗?”
风临神情灰黯,却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没多说。待车停下,风临先下车,站在地上对宁歆伸出手,作邀请状。宁歆笑呵呵走出来,刚想打趣,忽瞄到前方府邸,整个人突然定住,瞪大眼睛,神情骤变。
在前方,一道悬着“敕造威远将军府”的府邸,正立于眼前。
熟悉的门墙与阶砖像一层层海浪扑打来,带着久远到模糊的回忆,宁歆站在车上,两只眼瞪得大大的盯那府门,身躯在无言中开始颤抖。
“这是……”
风临说:“这是你家。”
宁歆望着略显陈旧的府门,像傻了一样,抖着声音重复道:“这是,我家……”
“你们宁氏罪名将清,过去收没的东西也理应返还。孤这几日找了户部和刑部的人,把将军府的封条拆了,原有的物什,能找到的也都放归回去,却也不知摆的对不对。”风临伸手拉住她,缓缓拉她下车,轻声说,“安愉,你进去看看。”
宁歆两脚落地,心咚咚巨震两下,自到此地后,她的两眼便一刻不离地望着这座府邸。听到风临的话,她的声音明显哽咽了:“大姐给我俩记刻身高的柱子,不知还在不在……”
“在的。”风临说,“进去看看吧。”
宁歆眼睛霎时通红,两脚使了很大的劲才向前迈去,她抓着风临的手一路踏上阶,走到府门前,要迈进门时却胆怯了,一阵微风过来,她像想起了过往,竟有些慌乱地低下脸,想转身走。
一只手拉住了她。
宁歆脚步停住,眼睛红红地看向身边。
风临对她笑着,忽然伸手,在她面前抓了一下,好像扯下了什么,尔后朝着天空抬手一抛,刹那间,宁歆好像看到那无形的面巾被风临抛远,在蔚蓝的天下化作一缕辉光。
风临的声音伴着刺目阳光落下:“威远将军府宁歆,欢迎回家。”
宁歆仰头望着天空,嘴唇剧烈颤抖,终于抑不住发出了呜咽的哭声。
“八年了……我终于……回来了!”
-
将宁歆与府内的宁家三人送归旧府后,风临不打扰他们一家的时光,悄然退去,折返归王府。
下了车,她的神情于瞬息转阴,面无表情地垂看地面,向映辉殿方向走去,正穿过前府时,忽见寒江携一众人立于道中,像是早在等候她。
一个穿着医吏服饰的男子被捆摁在地上,风临走上前问:“怎么回事?”
寒江忧立道中,戚然望着她道:“公子走前托明非告诉奴,府内有暗桩。”
四周忽地静了。风临望向那名医吏,沉默半晌,开口问:“是你告诉他的?”
那男子没说话,嘴死死抿着,脸色发青地跪在地上发抖,不敢直视风临。
寒江愧然躬身:“府有外奸,是奴失职。”
风临未接话,从医吏身上挪开目光,淡淡道:“拖下去。”
-
两刻钟后,慕归雨到了。
风临坐在昭德殿中等待着来客,对她的到来不意外,只在心里想:哦,她是第一个。
“公子走了?”在入殿端端正正行过礼后,慕归雨问了这个问题。
“嗯。”
风临的神色没有流露出抵触,但慕归雨于此事上相当有分寸,并不多说一句,话题一转:“殿下,眼下战事将启,正是用人之际,那顾崇明您是否有起用之意?”
她问完,风临没回答,只挂着极浅的笑看她。二人在殿中寂静对坐,风临打量她的脸庞,噙着丝笑慢慢开口:“徽仪走前曾与孤相谈两次,皆要孤勿迁怒你们。”
慕归雨微微屏息,静等后文。
“孤应允了他,暗桩之事不再追究。”
风临凝视她笑道:“从前的事,在孤这里就过去了。”
慕归雨不发一言起身,朝着她深拜了下去。
“但孤想不明白啊,一个铁了心要走的人,居然还会为两个利用他的人求情。可对真正掏出心待他的人,他却毫无留恋,不回头地走了。”
风临微笑道:“慕大人,你觉得这讲得通吗?”
闻言慕归雨缓缓抬头,道:“臣不懂,但臣以前常会遇到难理解的人,渐渐地琢磨出一种办法。”
“你如何做的?”
慕归雨暗望她神色,试探开口:“臣会像解题一样解一个人。”
殿内微静,风临注视她眼睛,脑海中忽似被点了一下,嘴角的笑容慢慢放大,却道:“你放肆。”
慕归雨立刻低下头道:“臣不敢。”
风临挪目望向她,沉默许久,在她看不到的方向,于殿影中露出丝晦明难辨的笑:“既答应了他,过去便不再提了。你也是,孤也是,我们彼此都珍惜这次机会吧。”
慕归雨垂眸,很久没说话。末了她现出一点笑,抬头对风临说:“臣有件东西想送给殿下,正巧应此时,请殿下等一等,容臣呈来。”
她说话时,笑眼难得有几分真心的光星闪跃,抬手行了一礼,步伐飞快往外走。
风临深深注视她的背影,嘴角逐渐沉降。
她坐在昭德殿正厅等待慕归雨,未想先等来了宁歆。
宁歆抱着个细长的木盒进来,一入殿便直奔她面前,“殿下。”
“刚搬回去,该和家人好好相处一阵才是,怎么来这儿了?”风临问。
“我有东西要给你。”宁歆站定,将那木盒献宝似的递来,伸手掀开盒盖,朝她一送:“恭贺殿下入主东宫。”
风临笑着低眸向盒内望去,看见了一把轻俏修雅的长剑。她的笑容凝在了脸上,目光逐渐讶然,带着一丝伤感。
宁歆说:“你那两把重刀都砍缺口了,磨不出来了,正巧我看它不顺眼很久,干脆就别用了,这阵子你胳膊又伤着,暂时舞不起偃月刀,这段日子就先使这个吧。”
她说着,上前把剑拿出塞到风临手里,飞快退了一步,像不好意思地扭开脸,小声说:“恭喜你成为太女。”
风临两手握着此剑,一时怔住。
早在宁歆向军衙预支俸禄时,她就猜到宁歆可能要送件东西给她,可她确确实实没有想到,礼物会是一把剑。
风临低头看去,目光细细端详。
这实在是一把轻俏的剑,无论鞘与剑都精雅美丽,白与金的配色,剑鞘上嵌着贝母作花,饰成兰花的形状,淡金描彩自剑鞘底部起笔,勾出三四片修丽的兰叶,点着贝母兰花,雅致俏丽。剑身修长纤韧,光亮如雪,品貌俱备,剑格饰以云纹,剑首中间鑲了块拇指大的菱形白玉,极尽高雅风流。
就像京中那些意气风发的少年人佩的一样。
而最让风临意外的还不是此剑的样式。
而是,这把剑,竟与君子冠出自同一人之手。
她手拿剑上手一掂,看着剑身的工艺,道:“江大师隐居数载,今年近八十了,早已不再开炉,你是怎么说动她的?”
宁歆说:“唯诚而已。”
心有触动,风临抬手轻抚长剑剑身,道:“真是一把好兵器,可惜孤已不能使剑了。”
宁歆说:“你能的。”
风临说:“孤的右手废了。”
宁歆低着头,沉闷而执着道:“不是还有左手吗。”
曾几何时她听过相似的话,风临不觉间目光恍惚,回神时已垂望长剑,喃喃道:“左手……休说从头来过不是易事,即便练成,孤又配执此剑么……”
“怎么不配?它就是为你打的。”
宁歆说:“你在我心里是干净的。就像这把剑一样。”
风临忽像被剑刃割伤了,情绪瞬息将崩:“孤配不上那两个字。”
“你配得上。”宁歆抬头看向她,小声却坚定地说,“我一直看着你,这些年里,无论你改换何种兵器,在我眼中,你挥舞的始终是那把君子冠。”
“殿下,佩剑吧。”
-
王府前,寒江陪同慕归雨前去取物,一到地方,就见慕归雨步伐匆匆走向车驾,连踏凳都没踩,两三步上车进了车厢,不多时抱着个深红绸布包裹的、足有半人长的狭长长方物件出来,一跃跳下车。
寒江微有惊讶地看着她,见她抱着东西快步走来:“走吧内令。”
“好,大人。”
往府内走的路上,慕归雨礼貌探问:“若不为难,能否问下内令,公子为何突然走了?”
听此问话,寒江惆怅低眸:我哪里晓得,我也百般不解啊……前天夜里还唤水,今天就……
她叹了一声,却终还是没有将所想尽述于口,只道:“我也不知,前天他们二人还很好的。”
慕归雨略有思忖,微笑不语。不多时二人走至昭德殿庭前,正要迈步往里进,正巧见风临拿着一把白金长剑出来,与宁歆浅笑交谈,时不时用手拿起剑看一下。
慕归雨的脚步一下就停住了。
站在远处宫庭外,她抱着那物什愣看了会儿,慢慢收回脚,将身影挪到墙后,垂眸默了一瞬。
寒江在其后问:“大人?”
慕归雨微微抬眼,十指收紧,片刻后,她莞尔轻笑,摇头道:“行至此处,忽觉此物欠妥。请内令容谅,许我回车中再换一件。”
寒江心有疑惑,但也没追问,慕归雨笑笑,抱着那蒙着深红绸的东西走了,不多时折返回昭德殿,送罢告退。
最终,交到风临手中的是一块水色竹纹翡翠佩。
回去后,慕归雨没有外出,她独自进屋,将捧了一路的长方物件轻放到桌案上,然后坐下,就这么看着。
她对着面前的长匣,默坐到天黑。
-
入夜,京内某处酒楼雅间,闻人言卿正在与几个约见的老官员交谈,双方面色都不大好。
正说着话时,忽响起叩门声,闻人言卿唤:“进。”本以为是呈菜的侍人,不想竟是子敏文。
她的到来令屋内所有人都意外,各面面相觑,闻人言卿更是表情暗沉,蹙眉挪目,“子女郎,您怎会来这。”
“我来寻你的。可否移步稍谈?”
子敏文笑容彬彬有礼,亦打扮尊贵,然面上却着实憔悴。近来许多人皆知,风临将她提为东宫少詹事,看着是个容耀的职位,然风临至今未迁入东宫,摄事都在王府,东宫詹事府职此时与虚职无异。而太女给了她这个虚职,反去了其外州的实职,其中态度不得不让人琢磨。
风临下不去手杀她,但能狠下心下手压她。从家事到官场,只用了几日,便将她的精神压得难以支撑。
子敏文在短短几天受尽煎熬,昼夜愁眉,整个人瘦了一圈。
闻人言卿自然将她状况看在眼中,但因前番事,并不接她的话茬,别开脸去。她印象中子敏文看着随和,实则是极要面子的人,晾几下必受不住会走,没想到今晚子敏文却像打定主意要找她,无论怎样也不离去。闻人言卿看了看对面几人,实在无法,便答应与她到门外私谈。
“你找我什么事?”
子敏文说:“我有件东西想送你。”说完,她从袖中拿出一牡丹螺钿漆木匣,朝对方递去。
闻人言卿蹙眉,摇头道:“多谢女郎,但无功不受禄,宥我婉拒。”
子敏文有些讨好地将螺钿漆木匣递去,说:“看看吧。”
“真的不敢冒受。”
“看一看吧,就看一眼。”
闻人言卿蹙眉不语,站了会儿,到底还是接了过来,道:“想不到还有女郎给我送礼的一天……”打开盒子一瞧,话音戛然而止,怔怔地看着匣内。
在漆木匣内,一枚蓝宝石发簪静静躺在绸布之中。
于她左耳畔,一枚蓝坠子于空中缓缓晃动,闪现出与匣内簪一样的蓝彩。
不需询问,闻人言卿不会认错,这枚簪上的宝石,正是当年父亲卖掉的那枚宝石坠子。
曾经做耳坠的水滴形蓝宝石,已被人改了样式,镶在了金簪上,但它的线条与色彩仍与当年一样,深邃的蓝像一只眼,倚在匣中望着她。
“多谢……”闻人言卿再张开嘴时,只说出了这两个字,耳边的蓝坠于脸侧剧烈摇摆,在她眼中晃出一片烁动的蓝光。
子敏文说:“这些日子没来寻你,就是在找它。”
她走上前,努力露出笑容:“望归,我们聊一聊好吗?”
闻人言卿直直看着手中漆木匣,抿唇点了头。
与房内人稍作招呼后,她跟随子敏文去往另一个雅间,入门一坐下,子敏文便情绪波动,对她说:“殿下骗了我。”
-
定安王府,文轩阁内,二楼议事厅。
座案前,风临把笔放下,将面前最后一本奏文盖上印,转看四周僚属:“事都办完了?”
徐雪棠与左序立刻起身,扫了眼文牍道:“回殿下,今夜的事务基本处理完了。”
“嗯。”风临收好印章站起身,朝三楼走去道,“那孤去忙点别的。没有要紧事,任何人勿扰。”
“遵命。”
风临入室便反锁门,一进就是两个时辰,直到将近子时都未出来,也没有传出一点点声音。
门口守着的乐柏与张通鉴神色不禁有担忧,却因性子沉稳,都未言语。随着时间越来越久,楼下白青季等人越发坐不住了。风临呕血刚好还不到一月,身体仍未恢复,白日里那公子又给送走了,谁知她会有怎样反应?
众人越想越觉得不妙,本没觉大事的人,随着楼上长时间的静默也逐渐心慌起来。终于,在子时半,一众人都坐不住,三三两两悄然登楼,手里拿着几本文书装样,暗听动静,互相对眼神。
徐雪棠敲了两下门,“殿下?”门后无人应,大家一下子都慌了起来。
“不行,可不能再等下去!但有万一谁能负这个责!”白青季上前道,“起开,我要开门!”
张通鉴立刻拦住:“别冲动!我们再敲门唤一唤,若是再没应答,踹也不迟——”
“晚了怎么办!”白青季内心大慌,怕她再有万一,立刻道:“有什么怪罪我担着!”推开众人上前,两脚便踹开了门。
只听一声轰然巨响,伴着木料裂隙的声音,木门撞开,贴满纸张的屋墙猝然展现在众人眼帘。
启门之风飒然横贯屋内,吹起墙上数百纸张“沙沙”作响,白纸黑字在满墙摇晃,杂乱无章地贴着,一张盖一张,一张接一张,像满树白叶,而在白纸墨字的中央,风临左手持笔,在纸张沙鸣中慢慢回头,看向众人。
白青季愕然看着这一幕,目光掠过墙上纸张,见上面写着许多杂乱无序的话——
“六月二日,他问我药贵不贵。”
“六月一日夜,他醒后瞒着我外出,被问起时,说‘想去外面看看月亮。’”
“他说五月十五日就想走了。他不好奇自身遭遇,对昏迷期间发生的事全不在意。不在乎自己性命。没见到他因伤势流露情绪。”
“同六月二日,闻人言卿、慕归雨相继见了他。”在这行字的后半部分,有重笔画的两道圈。
“父亲言其性傲,意坚,有情有义,绝非趋炎附势之辈。”
“六月四日,他要求我不追究姑姑与她。”
“六月三日,态度稍和。原因?”
“六月四日,他摇头否认讨厌我。”
“六月五日夜,有一个问题他没有回答。”
“五岁失父母,长年寄人篱下,自小习练文史礼乐琴棋书画,课业繁重,不曾闻怨。相识十二年,从未听过其喜恶之物。幼受责打而不改神色,弃于道而无现屈畏。骨傲而身卑,抑欲而绝念,其人必郁,不寿之——”最后几字没有写完,被狂乱的墨痕划去,像是悔言涂改所致。
“六月六日,‘殿下,还未恭喜您入主东宫。可惜我已经没什么能再给您的了。’‘愿殿下万事如意。’”
“五月十五日夜,城门分离,毫无求生意。”
“在长姐亡故,我离京,子家受创之最艰难时期,于深宫照顾父亲与依云五年。彼时年幼,仍不弃。意志坚定。重情。品行端纯。”
“暗桩二年,忍辱不发,一字不漏。为达目的抛情弃命,不见犹疑。心狠,果决。”
“心狠。实在心狠。”此六字乱得几乎不能辨认。
“撒谎!撒谎!”
“‘我曾不自量力,奢望身能似月,百年随君。’我曾不自量力,我曾不自量力我曾不自量力……”
“此念荒唐,错是什么?虽有缘而无分,有花无实。天定如此,不再强求。不再强求?惟愿殿下如意。又是如意。”
诸如此类,无数字句横七八歪地铺在纸上,写满了旁人根本看不懂的话。
白青季眼睛混乱地在数百纸张中穿过,一时头晕目眩,心内咯噔一声,骇然看向风临,莫名心虚道:“殿、殿下……”
风临缓慢放下执笔的左手,目光在她们脸上扫了一圈,开口:“谁让你们来的?”
“白青季,你现在都敢踹孤的门了?”
“殿下恕罪!”白青季咣当一声跪在地上行礼,满额冷汗,“是属下莽撞了,属下、属下……”
“去领罚。”
风临抬起左手,以笔尖点了下门的方向,“把门关上。”
“无要事,任何人不得打扰孤。听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