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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韩园

    梁略一行人弃舟登船后,并没有急着赶去韩懿在渭北的“韩园”。反倒放慢行程,缓缓游赏起这一代芦苇水泽的广袤风光。

    这韩园所在之处,紧临渭水,荒僻少人,一望无际的是一大片芦苇水泽。水泽之外一直延伸到山与天的尽头,皆是山野广地,风色烟尘。

    唯有一条广道平坦宽敞,时而平缓,时而蜿蜒,因势依地,通贯达远,走马行车,不下官修驰道——这便是韩懿为往返便利,修筑的接连渭水之滨与其别业之间的通衢坦道。

    其时寒冬水泽,霜冷成冰,唯有天边一轮斜阳,其日圆转如环,硕大如轮。四面淡黄,驳杂烟紫,色泽斑斓而又冷淡凄凉。唯有那落日色如胭脂,红的不像真的。斜光如凝,照在这芦荻秋色之间,深深浅浅,冷冷暖暖,教人不禁沉醉忘俗。

    “好小子!花钱就和倾江倒海似的!”邵璟环顾道路两旁,赞叹道:“别看这芦苇水泽颇有野趣,其实是人工修整过的。我此前来这里,四处都是寸步难行的泥泞低洼之地,芦荻稗草杂生横长,一片混乱腌臜,根本没什么可赏的。他不但修了这堪比官道的通衢大道,还将沿途风景打理地宛如天然,堪称大手笔。”

    邵璟虽未明言,但梁略也知韩懿虽智如山河,才能如簇,却也并非全然无私。他建桥通路,规划合理,别人数年不得成的事,他一出手事半功倍。然就通往他私家苑墅的条官道及道旁风景,虽算不得假公济私,却也是公私两顾,省了多少自家钱财。

    况这韩懿老早就在渭北布局,更是趁着去岁饥荒,在此处购入良田无数。

    只是身为执政的梁略自然不能随意表态,便只是顾望四野,见百里荒原,不见人烟,唯有一条渭水支派东流不回,两岸芦荻迎风起伏,心感诧异,道:“韩懿这小子一向爱热闹,怎么将偌大苑墅建在这种荒无人烟处?”

    邵璟笑了笑道:“这小子,生的天人之姿,骑射在年轻一代中无人出其右,平日里花天酒地,实则运筹帷幄,关键时刻一击必中。心机手腕过人,实在看不透!”

    梁略听得默然不语,随即笑指一座不远不近的丘山,道:“如此广袤川原,不奋马骑乘,岂不辜负这浮生闲暇?你我便以此丘为限,驱马前往如何?”

    邵璟遥望无尽草野,却一副沉吟神色,道:“难得平侯有此兴致,只是今日……”

    见邵璟若有所思,欲言又止,梁略不禁疑惑,道:“今日如何?”

    一语未了,邵璟却大笑这驱马飞驰起来,一路的烟尘飞扬激射,惊起路旁栖鸦,惊叫着鼓荡羽翼,嘎嘎飞向云霄之间。

    梁略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二话不说,纵马去追。

    后面车中的郭霁正挑着车帘眺望,忽闻此声,不由疑惑地向外探看。

    杨佑见了,凑到车窗前悄声言明情状。

    郭霁听得兴起,却低头扯了扯身上襦裙——虽不是骑乘服饰,好在是宽松襦裙,她暗自庆幸今日没穿曲裾深衣,遂当机立断,喝命停车,翩然跳下车来,见梁邵二人马奴手中各自牵了备用马匹,皆是神俊良俊,走上前去,只一眼,便选定了邵璟的那一匹,翻身上马,就要离去。

    杨佑忙上前制止,道:“郭娘子且慢!右将军这马狡捷俊逸,却桀骜不驯,此前永安长公主不听劝诫,非要去骑,若非救护及时,定然摔伤,受了好大的惊吓。娘子快快下马,后面尚有良马数匹,我随娘子前去挑选一匹合适的。”

    郭霁笑而回顾,道:“杨君不必担心,这马我在凉州时就骑过!”

    说罢缰绳一紧,向着落日如画的方向催马飞驰。

    杨佑见此,忙唤过二人来,一同奔去追随。

    山丘虽缓,然此处地势极高。于是伫立山丘之上,俯瞰渭北川原,一切风景尽收眼底。

    一条渭水,贯通西东,流经整个秦川大地,最后与泾水合流,注入黄河,奔腾向东。

    渭水之南,正是庄严繁华的雍都城。渭水之北,亦是良田沃土,人间烟火。

    这渭北自去岁淤堵泛滥后,航路难通,及至影响了从中原入关中的粮道,酿成饥荒。于是韩懿便接手水务,疏通水道,兴修水利,汇流灌溉,填壑筑陂,令水归泽,令土宜耕。虽工程迄今未止,也已略有小成。此时天色欲晚,役者纷纷散去,尚有军士工匠在岸上指点筹划。

    为使渭北与雍都往来便利,韩懿又于渭水之上修筑三座大桥,其一同往豪富苑墅及渭北学宫,其一同往市井民居与郊野田亩,又有其一连通了仍是荒原的渭北水泽。

    而韩懿的别业便在荒原之中,由渭水大桥新修一道,连绵贯通。

    “那就是韩懿的别业?”梁略向远方楼院玲珑的建筑群问道。

    邵璟便点点头,道:“正是韩侯花了数年心血打造而成的园林,人称‘韩园’。”

    梁略听罢,不禁极目远眺,只见这供公侯之家消遣享乐的园林别业占地极广,目测足有数百亩。无论楼台还是庭院,皆是因势背山,俯瞰水泽,泉林河池,广厦高楼。院落数重,墙设瞭望,其间房屋错落,廊檐宛转,雕梁画栋,花木成趣。更有双楼互抱,复道相通,川水纵横,画桥烟柳,青雀之舫,黄龙之船。亦有校场马场,演武射台,珍兽野禽,奔走翱翔。此时往来车流涌动不息,华美绚丽如织金锦缎。

    一向爱热闹的美男子韩侯将此园建在尘嚣之外,却又穷尽奢华豪阔。正是巍巍峨峨高标孤立繁华之外,轰轰烈烈无不彰显簪缨鼎食。

    “一般人见了韩令德这靡费奢侈,只道这不过是个纨绔子弟。”梁略顿了一顿,道:“可是你若细察这水利河渠、良田桑农,却又不得不敬其出手不凡。”

    邵璟点头道:“大将军冰鉴识人,自能人尽其用。”

    见邵璟忽然改了称呼,梁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沉默半日,又道:“难得今日你我独处,正可言谈无忌,我有一事请教,元璨定要知无不言。”

    邵璟大约猜到了是骁骑营的事,却偏偏不挑明,只道:“平侯有问,定然倾尽肺腑。”

    梁略沉吟道:“自你离了骁骑营,便由令兄邵周暂领中郎将一职,然他近日屡次上书欲将辞去,挽留不得。元璨,你最清楚骁骑营的事,可有合适人选?”

    虽然二人一向惺惺相惜,然将兵之权、主帅之用,邵璟自然不肯轻易置喙,便摇摇头,道:“若论征战策划,我或可粗通一二,然若识人之能、人事任命,实在不宜插言。”

    梁略却执意道:“你如今是开府的将军,本有议政权责。况骁骑营虽属朝廷,却是先帝令你一手创建,你如何能事不关己?”

    “大将军如此逼问,我只好胡乱说几个人选,请大将军定夺。”邵璟见梁略追问得紧,只得搜肠刮肚地道:“公孙伯善、景拘、蔡都……或者令弟梁武,择一人即可。”

    “公孙伯善自能胜任,可惜尚在居丧。蔡都……我已有打算,晋阳营非此人不可。景拘无论能力、资历,也说的过去。至于梁武……”梁略说到这里,不禁咬牙切齿道:“这个不肖子弟,忤逆公主,如今太后亲下制命,贬为庶人,正在家中反思罪过。元璨提他,是嫌我不够窝火吗?”

    邵璟见他如此,却越发笃定此问正是为梁武,当即笑慰道:“令弟虽不拘小节,然治军谋战却的的令人心折。况他经此一事,以后定然收敛。”

    梁略将目光往邵璟面上一扫,笑容虽淡,眼神却愉悦,道:“他胡闹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我最担心的也不是他与长公主的事。”

    邵璟却将目光转向眼底的无限风光,不动声色地笑道:“大将军所言极是,好男儿志当拿云,若能建功立业,儿女之事又岂是阻碍。他如今年轻气盛,你若拘着他,只怕一身智力无法施展,反受压制,自然胡闹。不如放出去,等他经历世事,懂得何谓成家立业,功名也有了,妻贤子孝也有了。骁骑营虽是京营,却堪称虎豹,最能磨练性子。况别人未必镇得住。”

    梁略听罢低头沉思,又摇头笑道:“还是容我再想想,骁骑营不比别处,那是你的心血。”

    邵璟正欲答言,忽闻马蹄声来得疾,二人向山丘下路上看去,却见一骑飞驰而来,数骑又在后面紧紧跟随。待到了丘山脚下,马上女子便突然放慢马速,冲折之间,人在马上却没有丝毫颠簸。“你我光顾着酣畅尽情,竟忘了她。”梁略无意中瞧见郭霁所乘之马,大为愕然,道:“你那匹马性子烈,她竟能控御?”

    邵璟并不提从前凉州之事,只是向下瞧着郭霁笑而不语。

    而郭霁偏巧仰头而笑,恰与他二人目光遥遥相对。同时也也不驻马,任由马匹继续缓行,身体却只一错,便越下马来,那马似通人性,随即驻足,待马奴来收缰绳。

    “好俊的身手!我还只道她能控御你那暴躁烈马,没想到……”梁略眼锋一转,忽然明白过来,语气竟有十分意会神知,道:“你这马是从凉州带回来的吧。”

    邵璟不置可否,只笑叹道:“烈马不从庸人,唯驯顺于知马者。若非其人,千方百计亦无法驯服烈马。若是其人,自能令俊马与人若合一契,心神相通。”

    “你这说的是驯马之道,还是用人之道?”梁略笑着瞥了他一眼。

    山丘不高,二人说话间,郭霁已经提着裙裾奔上此丘之腰,眼看就在眼前了,邵璟便取笑道:“人家女子皆是迁延顾步、将翱将翔,你这算什么?”

    郭霁已登上山丘,也不答话,便立崔巍,迎着晚风游目骋怀,问了几处风光,赞叹一番。

    此时日没西山,霞光渐落,天已将暮,韩懿的园林之中已经一片灯火,虽则辉煌,然对比无边荒远的沉沉暮色,却令人心中顿起惆怅。

    “这里的黑夜来得真早。”郭霁蓦然叹道。

    “隆冬之际,昼短夜长。过了冬至便好了。”梁略道。

    梁略的话与她心中所思所想相去甚远,郭霁便知口中应着,却分明觉察邵璟的目光在暮色中袭掠而来,似乎看穿她的心思。身为身经百战、指挥三军的邵璟看人何等犀利,她并不敢回看,假意观赏风景混了过去。

    杨佑也率人登上山丘,向梁略道:“韩侯已派人在前面迎候,等候大将军并右将军多时了。”

    梁略与邵璟对视一眼,心中皆道,韩懿果然耳目神通,他们一行人出行本不欲张扬,无论车马护卫皆行事收敛,谁知就连这点动静还是为韩懿所察。二人心知肚明,人前却不肯点破,便趁势下了山丘,自有韩懿使者热情导引,很快灯光绚烂的“韩园”便在薄暮之中依稀可见。

    而不远处风灯点点如星,却是韩懿早得了消息,率一众人人乌压压在这距离“韩园”一里地外的草野孤道早早迎候。

    “这小子会做人,这点元璨你比不了。”梁略于马上向邵璟道。

    “不但我比不了,只怕这份人情世故,平侯你也比不了吧。”邵璟戏谑笑道。

    眼见着韩懿遥向这边快步趋行,二人赶忙下马亦逆着众人迎上。后面车里的郭霁早听见动静,也跟着下车,由杨佑护送着缀行于后。

    “难得大将军并右将军降尊临卑,这是何等荣耀。今夕何夕,我韩懿能见此硕人英豪。真乃蓬荜生辉!”

    人且未至,声已先到。大老远地,韩懿便热情洋溢地朗声笑迎。他身后的来客也都纷纷附和。

    梁略与邵璟因在上位,故而及至到了面前,方回应韩懿的遥向侯问,也不过是“久不相见,悬想渴慕”“劳动东道主亲来相延,有负盛情”等客套话。

    前来的都是京中豪贵,私人宴集往往纵情无忌,甚或有时荒唐难表,然礼数却重。

    韩懿当即率众人先向梁略及邵璟行礼,梁邵二人答礼。此后少不得又各按着个人身份、官职、年龄、辈分、亲疏靠上前来寒暄。此皆京城世家贵族子弟,人数虽众,又欲趋附大将军梁略,虽看着是随意言谈,然尊卑次序有度,故显得热闹而井然。

    梁略身为大将军,掌天下权,众人面前自然寡言威重。邵璟一向睥睨世人,不算合群,只今次要维护梁略尊贵,又有韩懿的面子,略加回应,好在众人也知趣,言语之间分寸拿捏得最是恰当。

    倒是郭霁隐在二人之后,又有杨佑等人护卫,并不惹眼,只冷眼瞧着眼前世态人情,反倒与从前身为贵女时感慨更多。正思量间,忽见正应酬众人的邵璟回过头来向她招手,而一向明察秋毫的韩懿也偏过头来,含笑目视。

    郭霁便猜知二人定是提及她,便上前去与韩懿等人行礼厮见,道:“区区微贱,因大将军与右将军之便,得踏贵宝地,得拜尊颜,实乃万幸。只是不速之客,冒昧唐突,叨扰劳烦,韩侯见恕!”

    韩懿何等精明,况郭霁之来,他早已获知,故而从容一笑,上前揖让道:“郭长御近奉太后,事务繁忙。我等遥相倾慕,未得觇见尊颜,正感叹恨,不意芳驾降临,何等有幸。”

    说罢侧身避让,躬身延请梁略等人上马前往,梁略等自然不肯托大,亦依礼谦让,如此辞让者三,梁略方率先上马,但并不催马,只等众人上马。

    邵璟并不急着上马,回身目视郭霁,命从人护持她上车。

    韩懿察见,笑而不语,只向身后一挥手,立时便有数名齐整侍婢拥上前来,围随在车旁,并有家奴跟在后面,与杨佑等护卫。

    “此处虽荒凉,却是某之寒舍。郭娘子的周全,右将军但请放心。”韩懿一面说一面指点示意,低声道:“她从兄郭四也在。”

    邵璟早已看见郭腾也在,于是再不担忧,便笑着颔首,与韩懿一同上马,并梁略等人先行离去。

    人群中的郭腾故意延挨迟滞,待众人皆去,方催马到车前,见郭霁要下车与他行礼,便伸手制止,道:“罢了,你我家人,何必虚礼。只是这等地方,岂是你该来的?”

    郭霁听了,心中大不服气,道:“四兄长来的,我怎么不得来?”

    郭腾有心责备,却念及她如今孤独处境,便叹了一声道:“阿兕,我们男子宴集聚会,况是夜晚,多有女子不便观瞻处。他们不顾及这些,可你是我郭家女子,我岂不顾惜你的声名?听兄长一言,这便回去。”

    他们——郭霁当然知道是指将她带来的梁略和邵璟,不觉失笑,道:“四兄长也看见了,有大将军在此,他们哪得放肆?”

    郭腾不禁头疼,他与本家兄弟姊妹一向疏远,然到底是亲族家人,遂耐着性子道:“他们自然不敢,大将军也自然会庇护你。可是你乃在室女,尚未婚配,传出去于声名有损。”

    郭霁便目视郭腾,目光灼灼,道:“阿兄,我既然已在河西偏郡做得刑徒,如今尚有声名可言?”

    “阿兕!”郭腾不禁喝止她,道:“刑徒之辱,乃身不由己。可眼前所为,也是身不由己?你是郭家女子,无论落得何等境遇,祖上清流之名当惜。只要你一日姓郭……”

    因年龄相差,郭霁素来不曾与郭腾有过嫌隙,然耳濡目染,多少年来皆是听兄弟们谈论这位从兄如何不肖,如何顽劣,故而心中早有成见。且兄弟们皆亡故流落,唯有他躲过了家族之祸富贵远胜昔日,虽知他当日袖手旁观也是无可奈何,然数年累积的不平不甘却在此时喷涌而出:“阿兄还记得我们都是姓郭的?”

    这一句出口,一向锋芒不露的郭霁愣住了,而如今青云直上的郭腾也愣住了。显然二人心中早知这句话早已横亘心中,迟早有一日要破口而出,只是谁也没想到会是在今时今日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的日子里。

    尴尬在沉默中静静游走,正当二人谁也不知接下来该当如何,忽有邵璟家仆返身来到车前,瞧了瞧郭腾,又瞧了瞧郭霁,道:“郭四郎君也在?大将军说此地深处郊野,或有匪徒虫兽出没,命郭长御速速跟上。”

    那仆从说的理直气壮,可是郭霁心里却清楚,那不过是邵璟知她处境,派人来打着梁略的幌子吓唬郭腾的。

    也不知是因听见“大将军”三个字,还是急于摆脱无解的尴尬,郭腾瞬间尽消底气,不由自主地便催马闪在了一旁。

    郭霁心中也暗自后悔——她因当初年幼未曾置身其中,于郭氏兄弟的旧怨,旁观者者清,亦知郭腾被家族排斥,并非一无是处。而他在家族罹难时独善其身也实则也是无能为力。后来他也曾暗中收葬伯叔兄弟,更对自己照顾有加。

    她这话是说重了,可惜覆水难收,无可挽回,只好命人驱车,就在车内向郭腾揖别而去。

    不久,雍都第一美郎君的“韩园”便在眼前了——这夕山之上遥望之气象万千的巍峨园墅,如今深潜暗伏于黑暗中,远看如群山静默,近看似龙盘虎踞。

    从远及近,郭霁一直默默地望着这独立世外的壮观名园,心中莫名地起了战栗——看似是享乐之楼台,却又恍似镇守的坞堡。

    多年以后,郭霁才知道,谋断虑渊、深有城府的韩懿,在渭北修筑的奢侈园林,竟果真堪称坚营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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