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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与重]二十

    “被害不是失足落水。”裴右重复了一遍,“书记如果和村里其他人有接触的话,应该会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水鬼抓人。”

    徐德福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裴、裴队长,你们公安的,也信这些鬼鬼神神的?没这回事,我们村里,一直都挺太平的,也没出过什么怪事。”

    “不是说我信,”裴右不被他打动,“有些事还是该查清楚,这就是为什么最好封村,不管是人是鬼,反正都在村里。村里通向外面的路有几条?”

    “我们这好多做生意的人,每天都要到外村去做买卖,这太为难人了。”

    “死人了,还管买卖?谁知道今天掉河里一个人,明天会不会是十个人?”

    “这、我……”徐德福被唬住了。裴右径自绕开他,走向他后面的来村长,他后面站着的是陈主任和宋主任,以及乡镇派出所的所长:“几位主任,我们建议封村,你们看怎么样?”

    “封吧,我没意见。”来村长竟然毫无异议,把烟头一扔一踩,从大树下走开了。

    “裴队长,”所长有点犹豫,“平时出入的人很多,这么做确实影响挺大的。”

    “我知道,但案情不允许。不封村,人随便跑出去,危险更大。”

    “明白,那封吧。”所长也答应了。裴右和他握了个手,走向他后面的警员:“有带警戒线吗?”

    “带了。”一人回答,“现场围护要用,还剩很多。”

    “你们这……”徐德福企图让他们的行动缓下来,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他的掌控了,“等一下几位,现在就封吗,不告示一下?”

    “书记觉得有必要的话,就去贴个告示吧。”裴右懒得理他,“让大家不要随便出门,最好待在自家里,更加不要到河边去。”

    徐德福彻底哑了。另一旁的警员已经取来了围护专用的胶带,开始问来村长村里的主要道路都是哪些。裴右和乡镇派出所长交代了几句,后者点点头,两人又握了一次手,然后分头去了。先是进村的主路,几个人来回走了一遍清场,而后把警戒线拉在两边的电线杆上。路上进出的村民虽然奇怪,但意见不是很大,听说案情有问题后更加顺从了,都折返回村里去。

    眼看着主路封了,裴右拿着胶带,就要往下一条路去,徐德福没辙了,只能跟上。另一条出村的路在村尾,几个人坐上警车,开了没几分钟就到了下去把路封上了。一路看见有人经过的,裴右都用办案需要为理由把他们劝走了。公路封完后,轮到了土路。乡镇派出所的警员不时会来村里办事,对地形很熟悉,知道平时人们会从哪里出去,裴右便扯着警戒线把这些地方都拦了起来。

    “裴、裴队长,”站在路边,徐德福强作笑容,旁边是一片树丛,连那里都被拉上了警戒线,而始作俑者正拿着一大卷还剩下不少的胶带自顾自站着,“村里所有的路都封了,能不能给我们透个气,计划要封多久啊?”

    “看什么时候找到线索,往少了算,两三天。”裴右答得言简意赅,把胶带绕到手腕上,抬头看到了河里的水哗哗留着。他往河里一指:“把河岸也封上。”

    “胶带够吗?”乡镇派出所所长问。

    “够。”裴右看了眼左手,完全把旁人当了空气,“下游不封没关系,对面都是田,封上游。”

    “裴队长,您您您说的上游是指?”徐德福嘴巴已经开始哆嗦了。

    “从尸体发现现场开始,往上走,包括河对岸的荒地,全部都封上。”裴右毫不避讳。

    轰隆一声雷又响起,天色转暗,刚停的雨看上去又要开始下了。徐德福的脸色越发变白,试图劝阻:“裴、裴队长,事发现场这个我理解,但河对岸,那那那都是荒地,好像不封也没关系吧。”

    “徐书记,村里有传闻,河对岸闹鬼。”裴右不容他辩驳,“不管属不属实,和这个案子的关系都很大,不封,我们之前折腾的这么多都白干了。您要是怕,可以不去,我和派出所的同志去就行。来主任?”

    “封吧。”来村长没有停顿地答应了。

    “你们……”徐德福一时语塞,雷声在他不说话的间隙又响了,他几乎是抖了一下,然后咬牙:“我跟着你们去!我不怕!”

    裴右转头就大步朝上游走,来村长随后,徐德福一步一停顿地艰难跟上。陈主任和宋主任也在,他用目光朝他们求救,两人却没理会他。徐德福深呼吸几次,像是鼓足了勇气,头一甩追了上去。走到事发地点没用多久,十来分钟便到了,裴右从岸上往下瞟了一眼用白布盖着的溺水尸体,从旁边坡比较缓的地方溜了下去,沿着河继续往上走。

    乡镇派出所的警员逐个跟上,徐德福战战兢兢下坡,几乎摔了个马趴,而旁边却没人捞住他。裴右全程没说一句话,也没回头看过他一次,一直走到河面已经很窄的地方,才停下来。坡上的水泥路是空的,一根光秃秃的电线杆歪斜插在基座上,附近不远处就是浇混凝土的场子。裴右扫视了一遍河面,目光锁定在河水中央的石桥上。

    “裴队长……”徐德福正要出声叫他,一声霹雳一般的惊雷炸开在荒芜的空地之上。他脚一滑,差点栽倒水里去。涨潮开始了,河水比方才变得更急了,他吓破胆了一般看着河水,不敢往那个方向踏出一步。裴右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表,朝后面一招手。所长点了点头,为了确认问了一句:“从这里开始封?”

    “从这里过河,把对岸都封起来,一直到村界。”

    “几位同志,我、我说啊,”徐德福的嗓音被挤压得尖细,“河对岸没人,不用、不用封,封岸这边就行,只是确保没人过去对岸而已嘛,封这边就行了,对吧?”

    裴右充耳不闻,抬脚就往石板上踏。来主任双手交叉抱胸,在一旁看戏。徐德福被形势架着,退已经没法退了,他极其缓慢地挪向过河的石桥,伸出一只脚,准备现在第一块石头上踩稳了再说。

    一道紫色的闪电这时骤然劈过天空。

    “啊啊啊!”徐德福不禁叫出声,额头上冷汗瀑布一样掉。天空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阴云密布,唯一的光只是乌云边际的一抹惨白,他回头,管后面的人要手电筒,又一道闪电劈过,他惊叫了起来,长长一直不停歇:在河对岸,仅剩的一点天光里,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影正孤零零地站着。

    “鬼啊啊啊啊啊啊!”徐德福的尖叫比杀猪还要惨。

    人影动了一下,周围的人发现,她脸朝向的方向,正是直直盯着徐德福。她的脚往前蹒跚了两步,像是要摔进河里,然后开始变快,从快走到小跑,很快冲到了岸边的石板前。

    “你你你,鬼啊啊啊!”徐德福连连后退,几乎瘫坐在岸边的草地上,踉跄地用手攀扶住土坡。那人影看着他,风吹起她的头发,人们看清楚了她在笑,笑容里的欣喜令人头皮发麻。她的嘴巴咯咯了几声,然后张开:“来了吗?”

    “……他来了吗?”

    “你前几天说,龙王会再来,他来了吗?”

    “我我我,我不是,你不要找我,我不认识你!”徐德福惨叫。

    “这是你的东西呀,”她手里一直抓着什么,这时举到跟前,那是一把泛着金属光泽的钥匙,“你落下的,我捡到了,你还要吗?”

    “我……”徐德福脸色涨红得像猪肝,他说不出话了,那把钥匙的形状,正是村委办公点统一配的钥匙的制式。河对岸的人见他不说话,又往前走了两步,把钥匙递出去像是要送回给他。一只手伸出来,把钥匙接过了。

    “徐书记。”裴右把玩着钥匙,把它在手里甩着旋转。站在河水中央,他背对着徐德福,以及河对岸的一众村委主任和派出所警员。状似女鬼的疯老太后面不远处,另一个身影走了出来,是颜文斐,她缓缓走到河边。裴右的声音已经没了方才的严肃,带上了玩味的嘲讽,与识破人谎言时的轻蔑与得意:“您要不解释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

    用不着裴右多作要挟,很快徐德福便在审问下招了。五天前他确实到过河对岸,也确实见过了疯老太,那是裴右第一次来平沟村的前一天。但他没和她说过什么关于龙王的事,他那天去,是去打探有关林升武的消息的,在这之前,他从新闻里得知了C市银行抢劫案一事,认出了死者林某就是他。

    这当然不是全貌。在这之外,他还干了另一件事。这是他在过去三四年里一直断续在做的,便是诱导疯老太,在她不完全知情的情况下,与他发生性关系。

    这一系列行为的开端在四年多前,牵系在了蓄水池的项目上。在徐德福来平沟村上任之前,这个蓄水池就已经在筹划了。工头是他之前就认识的人。在他到任的时候,村里田地收成不好,很多人做起了小买卖,修蓄水池刚好能带来收入。人生地不熟,几个村委主任多少对他这个外人有保留,他想不如顺着他们意思走,就答应了。

    没想到才开工没几天,就发生了争斗死人的事情。这事捅出去是污点,徐德福只想把它遮过去。工头也不想生枝节,配合着处理了,具体怎么做他不知情,只听工头说,把人埋了。告诉他死者,也就是岳勤,被浇进了水泥坑里这件事的人,正是江符海。

    作为一个地方混子,江符海经常出入镇里和其他周围村子。他打听出徐德福之前调任,是因为在上一个地方传出了作风问题,遂主动找上了他的门。徐德福尽管不清楚他底细,但听他说可以帮他摆平这件事,让乡镇派出所和上级不再追究,也将信将疑地答应了。

    江符海于是联合上了工头,把这件事的责任推到了林升武头上,逼他出了一笔赔偿金,来调查的民警照这做了案卷,事情算是盖棺定论。林升武在这之后便离开了村子,与事情有关的所有人都满意了,然而剩下来一个死者的母亲,也就是疯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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